春妆(10)

作者:姚霁珊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她分明已经表现得很好了,张婕妤却像瞎了眼,反倒点了红药与红柳二人。

这让红衣十分失落,继而不甘,然后愤怒,最后,便是怨恨。

红药蠢笨、红柳貌丑,哪里及得上她薛红衣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凭什么她要输给这些庸脂俗粉?

这不正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么?

张婕妤此举,想必便是见她太出挑,于是出手打压。

一定是这样的。

红衣拧紧了手中衣带,雪腮之上,泛起一片不正常的潮红,眸光冷硬如钢针。

这份前程,她要定了。

既然天不予我,则我自来取。

于是,她花重金买通了罗喜翠。

罗喜翠很贪财,红衣一路将价码加到五十两,差不多花掉了全部体己,才说动其出手相助。

不过,与前程相比,这些须银钱又算得什么?

红衣洒然一笑。

她知道,罗喜翠与刘喜莲争了好些年,互有胜负,谁也不服谁。如今,她薛红衣不只奉上大注银子,更给了罗喜翠将对手踩在足底的机会,对方自是笑纳。

红衣眯起眼,夹住了目中的一丝嘲讽。

蠢材,只知在这螺狮壳大的地方争点儿泥腥,却不知外头的天有多高、地有多广,也难怪熬到现在,还只是个三等。

没出息!

红衣无声冷笑。

不过,话说回头,蠢人却也有蠢人的用处,如今计策已成,虽然人没算计对,却也无所谓了。

之前她要对付红柳,无非是不欲与她搭班,想着,红药这个笨笨的,想必容易共事。

惜乎天不遂人愿,偏教红柳躲了过去,这也是无法之事。

所幸心愿已成,红衣自是满意。

且不论她如何在耳房中细思量、暗欢喜,却说院中,刘喜莲不干不净地骂了红药几句,便又冷声吩咐:“快去抬水,别误了洒扫!”

语毕,寒着脸去看红柳:“还有你,看什么看,快干活儿!”

看样子,红药的伤她是打算视而不见了。

红柳低低应个是,转头看了看红药。

因背对刘喜莲,她悄悄向红药打了个手势,意思是先应付过去再说,口中则道:“红药,我们先把水抬进来罢。”

红药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冷不防身后传来一道声线:“我来帮忙罢。”

温柔且安静的语声,似和着微风细雨,款款入心脾。

刘喜莲循声回头,却见红衣正袅袅婷婷立在廊下。

“你又来凑什么热闹?没事睡你的觉去!”刘喜莲没好气地道,心下涌起十二分的厌烦。

这个红衣整天装模作样地,现如今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她委实懒怠想。

红衣闻言,却是一丝未恼,面上的笑容仍旧温柔,比之刘喜莲的喜怒形与色,竟更有几分大宫女的模样。

她碎步转出游廊,行至那微雨之中,形容皆是大自在,规规矩矩向刘喜莲躬了躬身,方轻语道:“刘姑姑,容我在这儿斗胆说一句,红药这个模样,若要再接着当差,只怕有些不大妥当。”

第012章 豆包

刘喜莲压着眉头,面色比天空还要阴沉。

不是她说,这顾红药委实是蠢,她原还觉着笨有笨的好,如今看来,活该倒霉。

在这深宫里头,使个绊子、下个黑手什么的,真是再寻常不过了。若连这些许小事都躲不过去,那还不如早早死了算了,也免得活受罪。

如此一想,刘喜莲心头的那点不虞,便也烟消云散,看红衣也顺眼了几分。

这些小贱人的勾当,横竖不关她的事,她只消把差事交了便得。

红衣细察其神色,知晓她已被说动了,只差最后一把火,遂敛了眉眼,恭恭敬敬地道:“我知道我太冒撞了,在这儿给姑姑赔个不是。”

她屈膝行了个礼,复又直身,语声切切:“如今这时辰也不早了,红药伤得挺重的,便是现下让她当差,只怕她也做不好。姑姑若是愿意呢,我这就替了她的差事,先把活计做了,也好向上头交差。若是姑姑不乐意,我自不敢违您的意,现就回屋去。”

一番话进退合宜,很是适耳。

刘喜莲望她一眼,带笑不笑地点了点头:“罢了,这是你的一片心意,我也不好拂了去,那就这么着吧,一会儿你只管把栏杆抹净了,红柳擦地就是。”

三言两语分派完毕,她便又看回红药的方向,神情亦飞快变冷:“还杵在这里做甚?还不赶快回去把那你身衣裳换了?等着我扶你么?”

红药正自疼得昏天黑地,也没想着要做什么表情,含糊应了个是。

刘喜莲重重“哼”了一声,掉头便回了西厢。

今日下雨,这院子却也不必扫了,倒省了她的差事,现下她要回去好生想一想,稍后该如何向张婕妤回话。

毕竟,那石阶都塌了,红药的伤也瞒不了人,倒不如先把主意拿定了,才是正经。

“刷”,门帘落下,刘喜莲的身影消失在帘后,院中氛围亦随之一松。

红衣当先两手捧心,作出一副后怕的样儿来,小声地道:“呀,可真吓死我了,我现在腿还抖呢,就怕刘姑姑恼了我。若得罪了她,往后我的日子可难过呢。”

细雨微风中,这声音细嫩清脆,听着就让人舒服。

红药却在心里恨恨翻了个白眼。

这小娘皮,坏得很。

分明此事就与她脱不了干系,偏话说得像立了多大的功劳似的,还要人承她的情。

臭不要脸的!

拼命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红药将注意力放在伤势上。

疼一疼也好,可以让她暂时不去想这些牛鬼蛇神的伎俩。

红衣一番话说罢,静立了片刻,似是等人接话。

可惜,没人理她。

红药埋头揉膝盖,红柳更是看也不看她。

红衣终究年岁尚幼,脸皮子始终薄了两分,面上便有些挂不住,僵了好一会子,方搭讪着走到红药身旁,柔声道:“你瞧瞧你,伤得这样重,还是先回屋歇一歇吧。”

红药挤出个笑来,咬紧牙关不开口。

她怕她一开口,就会有成串的脏话喷出来,那可就破功了。

“我瞧这话很是。”红柳这回倒接话了。

说罢了,便提步往这边走,面上含了两分关切:“红药你走道儿都不利索了,早些回屋也好。”

许是没想到她竟会应声,红衣怔了怔,旋即便笑起来,点头称是,复又一脸不忍地看着红药道:“红药啊,今儿上晌你就别出屋了,我看你膝盖皮都破了呢,可疼不疼?”

当然疼啊!

都成这样了怎么会不疼?要不你试试?

红药心头火直往上窜。

不消说,地上那几块尖石头,肯定就是这厮故意放的,尖得都能当刀子使了。

真想不到啊,这温温柔柔的薛红衣,竟是个白皮黑心儿的豆沙包!

看着眼前那张白净秀丽的脸,红药真的很想一巴掌抡上去,管教它豆包变豆饼、豆渣、豆腐脑!

想她石榴街顾老太,当年从街头一路杀到街尾,打败泼妇无数,人送外号“顾大虫”。

后来她年纪大了,打不动了,这才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安安生生地吃瓜子、养肥猫、看骂街,大隐于市、不问红尘。

若非如此,你看她抓不抓花这张脸?

“红药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疼得很?如何连眼睛都红了?”红衣温柔的语声传了过来,似还带了几分讶异。

红药陡然惊醒,心头凛了凛。

这丫头好利的眼,这都能瞧得出来?若再长上两岁,仅这察颜观色的本事,便叫人防不胜防了。

只是……她不会再有机会长大了。

这念头才一生出,红药那满肚子的火气,“噗”地一声便熄了去。

再踏前生之路,她终是明白,红衣遭逢的一切,皆是其自找的,须怨不得旁人。

而若非存了害人之心,这心性聪狡的少女,又如何会得着那样的收梢?

这样一想,红药反倒放开了。

正所谓种因得果,是人为,更是天意。

念及此,红药到底向红衣挤出个笑来,道:“这你也看出来了,我真的挺疼的。”

说着,身形略略一动,便“嘶”地轻呼出来。

这绝非作伪。

她的脚踝伤得很重,此刻已然挪动不得了。

见她面色发白、冷汗湿鬓,精致的眉目间蕴了几分痛楚,格外有一番娇怯,红衣自是信了,红柳更是上前扶起红药,一面还招呼红衣:“你也来,和我把红药扶回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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