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懋皇后(69)

两场考试,顾磐磐都得了满分。

想起自己取得这样好的成绩,离不开邢燕承的悉心指教,她便打算请邢燕承、邢觅楹一起吃饭。

当然,顾磐磐又想到,还有一个人也功不可没,那便是送她小铜人的皇帝。

但皇上在宫里,并不理睬她,她也见不到皇上。

如今天热,顾磐磐请过客以后,下午很少再出门,都在家里待的多。

容定濯从前也不时会去酒楼楚馆,现在女儿在家,他每晚的应酬拒了不少。

每天总要陪顾磐磐说说话,还要指导她的书画。

这一晚,容定濯带着顾磐磐从容家回来,正要进府,却见有宫人已在相府门口等候多时,说是让顾磐磐接旨。

那内侍恭敬道:“相爷,是这样的,魏王殿下今日发了高热,入夜仍是高热不退,还喊头痛,啼哭不止,一直要找‘姐姐’,也就是找容三姑娘。太皇太后无法,只好派奴婢前来传旨。”

容定濯不悦,直言道:“这都夜深了。”

那传旨的内侍擦擦汗,陪着笑脸,道:“这的确有些不便,还望相爷与容三姑娘海涵。若非娘娘实在拿殿下无法,也不会来请容三姑娘。”

顾磐磐轻轻扯了扯父亲的衣袖,容定濯看看她,见她用眼神朝他示意。

容定濯也看得懂,顾磐磐那意思是:爹爹,让我进宫吧。

隋祐恒对于顾磐磐来说,是她捡回来的一条小生命。是她亲手照顾,让他从奄奄一息变得活蹦乱跳,看他从一只病弱纤瘦的小猴子,变成人人见了都要夸他长得好的白胖娃娃。总之,付出越多,感情就越深。哪怕是没有太皇太后的懿旨,顾磐磐听到这样的消息,不去亲眼看看隋祐恒,又怎能够安枕入睡。

容定濯只能道:“行吧。”

顾磐磐就道:“爹爹,那我现下便进宫了。”

容定濯说:“我送你。”

“不用,爹爹,天都这样晚,你自己早些休息。还有,我今晚应当会住在宫里,你可别等着我回府。”

容定濯哪里会听,还是亲自陪着顾磐磐,跟女儿一起坐着马车,从家里将她送到宫门。

看着顾磐磐坐宫里的马车在宫门前消失,独自坐着马车又回去了。

——

隋祐恒果然病得严重,顾磐磐一看隋祐恒那通红的小脸,还有听他说话时沙哑的童音,只恨自己早些不知道,没有早点入宫。

因有其他太医在,顾磐磐只简单询问一些,就入内来到隋祐恒床边坐下。

见到顾磐磐,隋祐恒果然安静了许多,紧紧拉着顾磐磐的手,将头靠在她的身旁。许是今日哭闹一日实在太累,被顾磐磐哄着,倒还真的慢慢入睡。

顾磐磐轻轻拍着隋祐恒的背,见他脖子上的小红点,就问姜妈妈,这是几时长的。

姜妈妈道:“殿下这是长了热痱呢,就是才起的。”天热了,小孩子长热痱挺正常。

到了夜深更一些的时候,因为痒,隋祐恒睡着了也不停去挠。顾磐磐按住他的小手,又仔细观察隋祐恒脖子上的红点,道:“不对,这看着像是出了水痘。”

守在殿外的太医,听顾磐磐说魏王身上的皮疹挠出了水泡,都是大惊,之前一直没有见水泡。看后道:“果然是水痘。”立即让人合汤药,又去取疏风清热解毒的水剂来,先给魏王涂身。

皇帝这时也过来了,听闻隋祐恒是出了水痘,神色却很是严肃,他看向顾磐磐,问道:“你以前可出过水痘?”

顾磐磐不料皇帝突然跟自己说话,摇头道:“没有。”

隋祉玉神色更沉两分,道:“你先让开,让太医来。”

岳姑姑懂皇帝的意思了,说:“这倒是,磐磐也还是个孩子呢,得要注意些。”

磐磐这一身晶莹无瑕的雪肤,可别被殿下染上了,万一不小心留些疤什么的。

太皇太后迟疑道:“应该没那样容易被染上吧。磐磐自己就是医士,她会注意的。”

她还是希望顾磐磐在此守着,以免隋祐恒醒来不见人,会不适应。

隋祉玉目光冰冷看看太皇太后,语调没有起伏:“罗移,带容三姑娘去净手和浴身,再去寻一套宫女衣裳,让她换掉衣裳。不可让她再靠近魏王。”

隋祉玉话音刚落,就见宫人来禀:“邢太医也来了。”

太皇太后立即叫邢燕承进来,今日不是邢燕承的般,他本去了京郊,回来就接到了太皇太后旨意。

第55章

皇帝此言一出,周围都静了片刻。

皇上竟提到浴身和换衣裳,太亲密,也太细致,跟皇帝惯来的高高在上,全然是两个人。

太医和宫人只当没有听到,太皇太后则心下冷笑,又为皇帝强硬的语调感到不悦。

顾磐磐则看看隋祉玉。她觉得,皇上看她的眼神含着威慑,好像她不听他的话,他会亲自过来押她去清洗更衣似的。

这时邢燕承走进来,听说顾磐磐没出过水痘,也是跟皇帝一个意思,说顾磐磐不能再照顾魏王。

太皇太后也不再留顾磐磐,万一女孩真被传染,容定濯定然不悦。

顾磐磐原本心存侥幸,但想想现在隋祐恒身边太医多,不似从前非得她照料,也没有坚持。

她离开前就对邢燕承道:“燕承哥哥,殿下面赤高热,起泡也快,我很担心……”

邢燕承看看顾磐磐,低声道:“磐磐,你自己回去熬些疏风祛湿毒的汤药来喝。”

又道:“你放心,殿下这水痘小而稀疏,色红,浆清,应当是轻证,不会太严重。这边我会一直守着,随时注意殿下的情况。”

邢燕承身上历来有种令人信服的气质,见他这样说,顾磐磐放心不少,点点头。

隋祉玉在旁听着两人说话,尤其是顾磐磐信任的语调,微微蹙眉,耐着性子没说话。见顾磐磐终于离开,才看邢燕承一眼,也跟着离开。

见魏王还睡着,太皇太后起身来到殿外,边走边道:

“岳岚,你看到了么?看到皇帝先前看哀家的眼神了么?哀家若不是太皇太后之尊,他约莫会让人掌哀家的嘴吧?他历来是装得温和孝顺,把对哀家的厌憎藏得极深的,今日为着顾磐磐这事儿,可是险些不想再伪装。”

岳姑姑道:“皇上对磐磐……的确是不一般。”

太皇太后嗤笑道:“你看看他先前看顾磐磐的眼神,连点掩饰都没有的。顾磐磐这身皮肉,果然是招男人惦记啊。就算邢燕承那样稳重的人,也是唯恐她被魏王染上水痘。”

岳姑姑其实挺喜欢顾磐磐,就道:“即使不说姿貌,磐磐的性子也是很可人疼的。”

她知道,太皇太后就是担心,万一皇帝和顾磐磐真走到一起。

太皇太后慢慢道:“要不……哀家帮帮邢燕承?他和磐磐倒也很是般配。”

岳姑姑心下微惊,明白太皇太后的意思,她是从小跟着太皇太后,从前还在小姐母族的时候,就跟着斗宅子里的姨娘,形形色色可见得太多。

她道:“可是,娘娘,若叫相爷知晓。”

太皇太后嗤道:“只有手段拙劣的,才会叫人知晓。咱们从前惩治那贱人母子,太宗皇帝至死都不知道。得寻个邢燕承与顾磐磐都在宫中的时机,在宫里,才万无一失……”

岳姑姑心下焦虑,知道皇帝以财政紧张为由,已将太皇太后的用度限制不少。太皇太后过千秋的时候就极为不满,觉得皇帝特地授意克扣,让礼部办得有失她的身份。

岳姑姑觉得太皇太后此举还是不妥,想着只有从旁继续劝说。

——

顾磐磐想直接回家,却是被皇帝带到乾极殿。

因皇上说,万一隋祐恒的疱浆沾到她裙子上,等她这一路慢慢回去,难免不会感染。顾磐磐也不敢托大,虽说水痘可自愈,但是折磨人啊,还可能留下难以消除的印记。

顾磐磐果然先去浴身,又换一身宫女衣裳,听说皇帝还在外书房,就打算去谢恩告退。

皇帝今晚的确在忙,先是有西南来的战报。先前听说顾磐磐进宫,硬是放下手里的事情赶过去的。后面户部尚书苏庆华又进宫。

顾磐磐来到书房外,因门开着,就听到皇帝低沉的嗓音,在这寂夜里格外清晰:“朕也知道,户部艰难,你这个尚书拆东墙补西墙,很是难做,若现今的户部只有这个水准,朕再给你找个帮手。更不要跟朕提茶税,茶税不开,户部就没有进项了?要不要朕把户部的账册,把你苏府的流水给你一项一项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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