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封信,让我感觉自己所追求的一切都成了梦幻泡影,
那天,我不知道是怎么走出那座承载了我童年记忆的皇宫的。
等到我失魂落魄地抬起头的时候,前面矗立着的是义学的大门。
我才想起了自己的一个身份。
我是这义学的先生。
这是我一大早进宫想要跟皇后娘娘分享的好消息。
可现在,我再也踏不进去那道宫门了。
好在义学里有送给先生的居所,我也并不会无家可归。
不过说起来,我能进义学,成为义学的先生,这也都是皇后娘娘给我的机会。
好在我抓住了。
先是活命之恩,再是教导之恩。
这两份天大的恩情,我觉得自己唯一能回报给皇后娘娘的,就是守着这座皇后娘娘督建的义学,以先生的身份认真地教好来义学的每一个弟子。
小七姑姑和庄嬷嬷后来都看过我。
但我从那以后一次也没进过宫。
唯一能见到皇后娘娘的机会,是在她来义学的时候,我躲在人群里跟其他先生一起,悄悄去看,直到她的面容消失在视线里。
还有就是从京城新出的京报上,寻找上面有没有写关于皇后娘娘的事迹。
找到后,我就小心翼翼地裁剪下来,夹在书页里。
累了,乏了,觉得不开心的时候,就打开看一看,心情很快就能恢复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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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义学的蒙学先生,到中级班的先生,再到高级班的先生,我一步步慢且稳地往上走,只是再也没办法进宫里跟皇后娘娘分享这一份份的喜悦了。
那就在心里悄悄地分享吧。
后来,我看着盛安从义学离开,又去桃源镇求学。
又听说她桃源镇回京后报名参加了科举,又看着她位列朝堂。
再后来,义学中的女弟子也开始如盛安一般,报名参加科举,甚至还有女弟子被皇上点为状元探花。
再听说盛安被封为皇太女,亦会成为大雍未来第一位女皇帝。
看着她十里红妆迎娶苏浔为皇夫。
等我被院长看中带在身边作为义学的未来院长去培养的时候,又听说了皇上和皇后娘娘带着才三岁大的小殿下出宫出京城去游历大雍的大好河山。
对此我只能说:这可真是一对特立独行的帝后夫妻。
这一走,就是六年时间。
正如离开时一般,这两个人依旧是悄悄地回来。
要不是副院长进了宫,从宫里回来后就把自己副院长的位子传给了自己的继任者,而后院长也萌生退意,进宫又回来后把院子的位子传给了我,我都不知晓皇后娘娘她已经回来了。
那一年,我已然将近而立。
院长离开,和他的妻子一起退隐桃源镇。
从那以后,我便成了这义学的院长,肩膀上担起了万万千学子的求学道路。
这担子真重,但我很开心。
因为能帮到皇后娘娘而开心。
我把它看成了自己这一生都要坚守的责任。
直到我再不能站起来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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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雍帝国史》分卷《名人志》中有这么一道记载。
“大雍帝国义学第二任院长,姓韩,单名恕,生于元熙元年,逝世于乾祐三十年,享年六十岁。其父母不详,曾被大雍元熙皇后收养。韩恕六岁之前在大雍皇宫长大,六岁后进入义学,为义学学子,在学期间成绩优异,颇得其先生欣赏,十五岁时自义学结束学业,同年通过义学先生的考核,成为义学蒙学先生。其后的十几年里,他先后又升为义学中级班先生,义学高级班先生,后被大雍义学第一位院长温久铭温院长定为义学的下一任院长,留其在身边悉心教导,后顺利成为大雍帝国第二任院长。”
“韩院长任义学院长期间,大雍义学分院增至两千余处,遍布大雍的各州郡县镇,甚至是一些偏远交通不便的村子。一生坚守学训,德为上,学次之,并以身作则。教导出来的学子鲜少有不仁之辈。”
“韩院长的一生尽皆贡献于义学,堪称为桃李满天下,他自己却是一生未曾娶妻,亦不曾有儿女。但在他逝世之后,当时全大雍无数义学学子,亦或是曾经的义学学子,都曾第一时间奔赴尚京义学,只为送他们的院长阁下最后一程。”
“以弟子礼,以子侄礼。”
“其生平所为,皆列于尚京义学藏书阁的石卷之上,千万年,亦不朽。”
至死,至死后千万年,韩恕的身世都被藏于所有知情之人的口中,不曾有半分泄露。
第370章 疱陈:逍遥【番外三-1】
疱陈是厨道世家疱家的第二十七代传人。
五岁学做菜,十二岁厨艺超过他爹,也就是当时的疱家家主,被誉为疱家最有天赋的传人。
疱家有一条家训。
凡是疱家厨子,须得不慕权贵,不贪钱财,只为追求厨之一道的极致。
历代疱家传人都是父传子,若是女儿便传女,但到了疱陈这里,却是拐了一个弯。
他不成亲。
准确来说,在没有遇见自己想娶的人之前,他不想成亲。
疱陈的父亲是疱家家主,母亲的身份在疱家也很特殊。
他母亲在未曾嫁给他父亲之前,是一位刀法精湛的江湖女侠。
但江湖女侠也有为厨艺所沦陷的那一天。
嫁给疱陈父亲之后,夫妻俩恩恩爱爱,也未曾有过第三者插足,两人也就只有疱陈这么一个儿子。
好在疱陈可以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不止是厨艺早早就超过他爹,小小年纪就能进行菜色创新,更是对药膳这一道有着让疱家主惊为天人的天赋。
在跟着父亲学习厨艺的同时,疱陈也跟着母亲学了她成名的刀法。
更是把刀法和厨艺融合在一起,自创了一门杀伤力不小,同时还能做菜的刀法。
到了儿子十五岁的时候,疱家主和庖夫人便开始想着给自家儿子物色上一位好人家的姑娘,好让他们两口子早早抱孙子。
结果疱陈一句话直接打算了这一对夫妇的计划。
“我想出门游历,去寻找这世上还没有被人发现过的食材依旧最好吃的食材,我想把药膳这一道也做到极致。”
疱家主和庖夫人到到嘴的话就这么咽了回去。
疱陈最后一句话说服了他们俩,“说不定我还能在游历途中寻到一位真心喜欢的姑娘,到时候就把她领回家给爹娘看看。”
疱家主闻言和自家夫人对视了一眼。
两人心叹一声孩子长大了,无奈又欣慰的放行。
疱陈就这么带了一身做菜用的刀具,出了疱家大门。
十五岁的少年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时候,加上又是第一次出家门,自然是堪比脱缰的野马。
五年时间,他走遍了大雍的角角落落,到过大雍东南出过海,到过大雍极北爬上雪山摘过雪莲,去过西部大漠寻过沙漠绿洲。
肆意盎然,无拘无束。
在行走间,他也确实寻到了不少可以烹制成美味的食材,更可以为一种在别的地方种出来更好吃的食材不惜奔赴千里只为了过去尝一尝是不是真的更好吃。
他的药膳一道也在这一次次孜孜不倦的追求创新中变得越来越美味,说一句香飘十里都不为过。
甚至还曾被人举荐入宫,照样被他给推拒了。
哪怕厨艺已经算得上登峰造极,但他的追求从未变过。
哪怕是为这天下间最有权势的那个人做菜,他也同样不稀罕。
年少时的疱陈,便是这么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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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风顺水优哉游哉地又过了几年,疱陈栽了。
要说什么东西熬汤最为鲜味,除了水里的鱼虾,就是地上生长的各色蘑菇。
大雍西南山林密布,里头的树木有不少已经有近千年的树龄。
是以山林中朽木众多。
而这地上的朽木和腐烂的落叶,便是各种蘑菇生长的温床。
一场大雨过后,更是蘑菇生长的旺季。
生活在山林周围的百姓,哪怕是世代居住于此,在蘑菇生长的时候也只敢采摘那些他们熟悉的种类,对于那些红色紫色的蘑菇碰都不敢碰。
每个生长在山林的孩子从小就被父母教导一句话:越是颜色鲜艳的蘑菇,毒性越强。摸一摸都会中毒。
疱陈来到这里后,却是仗着艺高人胆大,吃过不少有些微凉毒素的蘑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