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都准备好上路,毓和风才给青盐把了次脉。
没断出来最猛的一味毒,倒是把导致青盐武功尽失的毒断出来——武祭。
以武祭天,吃下这东西内力武功全废,也会使记忆消失,把所有过往忘得一干二净;按理说青盐吃完这东西还摔下悬崖,绝不会活,但他似乎在那之后吃了解药,武祭的毒性没有完全散发出来,两种药物在体内相互压制,他人才能毫无差池。
有人保护他,也有人要他死。
青盐倒是在幸与不幸之间生死徘徊。
毓和风随军为青盐制解药,急毒慢解,服九味毒九味药,一起炖制,一天一次,吃上八十一天,武功能回,但记忆消失就真的消失;青盐再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
他也不在意。
过往即是过往,无需念念不忘;如今的他,眼睛里、气质里、思想里都存着从前经历过的那些,虽然脑子不记得,但却如实质与他同在。
暖流在体内四散开来,青盐舒服的嗯了一声,“辛苦。”
毓和风摇摇头,“现在天寒地冻,形势越发不好,城主要保重身体。”
青盐点点头,“好。”
大军又行至五天,终于发现一点北国兵的踪迹。
上北下南左西右东,南北离得最远,中间插着其他两国在两边;北国没有一路直下,倒像是拐了个弯跑去东盟溜达。
两军不能一同前往吗?怎么还在东盟歇脚?是因为颜执什么消息传出去导致什么决策变了?
据之前探路的人回报,青盐这次带出来的人数并不多,正冥思苦想敌方什么套路的时候,竟喜从天降得来一千里送人头的好消息。
江城子在两国交界处捉到一人。
恰巧,这人他还认识。
“平心公主?”平心一身男装被江城子扣着手腕押送进帐,见到他倒是没有那么惊讶;青盐站起身,令控制平心的江城子出帐外候着,顺带看了一眼平心的手腕,“还好,他还知道怜香惜玉。”
平心翻了个白眼,“差点没把我打吐血,我一路没反抗,才没让他拧断了手腕。”
青盐轻轻笑了一下,似乎全然忘记两国此时关系,“回头我罚他给你出气,”
平心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将军一言九鼎,我也送件礼物给将军。”
青盐挑挑眉,平心灰头土脸却如一往从前般眼神澄澈,倒是许久不见,气质成熟太多,不像当初那找茬要抽他的小公主了。
“哦?公主送的,想必我一定喜欢。”
第六十六章 落敌
两军在悄无声息的试探后被青盐的突然进攻打破微妙,前一阵刚刚兵戈相见的颜执青盐这会儿又以另一种攻击方式碰头;青盐带的军实在没有什么纪律可言,拎在东盟地界就开始打起来。
青盐带的人不多,也不叫后援,只跟他们打伏击;找找不见,打打不着,几日下来就把颜执闹的心烦不已,好在青盐没让他闹心多久,很快就于深夜出现在颜执军帐外。
摸了摸曾经颜执送给他的那匹宝马,通灵性的马低下头颅显得很恭敬,青盐拍拍马头作别,在星空下闪身进帐篷,“太子殿下,好久不见。”
颜执正低头盯着东盟地势图,冥思苦想他们会躲在哪里,一时没想到敌头大摇大摆的找上了门,惊讶一瞬才皱起眉头,他现在的处境还真不怎么样。
“别紧张,”青盐自顾自倒了杯炉火上烤的热茶暖身子,“我是来讲和的。”
“我与你?”颜执慢慢收起地图,低头没看他,“还有什么和气可讲?”
“我们那么多账没算,要真讲起来,一夜都聊不完。”
颜执冷笑一声,现如今他们之间的情全都转为恨,各自眼神都没有一点旧情谊,“倒是要算账,我因为你当年的毒落下病根,这辈子都难复,不知道你想怎么算。”
“如果我说,那毒不是我下的呢?”青盐手中转着冒热气儿的茶杯,眼神循着热气儿漫不经心,“当年你母后与寒王串通一气算计我,我为了你才妥协于皇后。”
青盐没抬头看颜执,也没等他搭腔,声音似乎飘回过往,徐徐图之,“寒王神不知鬼不觉借我之手给你下毒,我怕了;皇后借我的手给你下毒我也怕了,我怕她虎毒食子,我怕庄寒酥要你的命......”
“你......你闭嘴!”
“我更怕!皇后拿你当棋子,无用弃之,我不愿你经历这些,你该是仁义的一国之君,为民爱民,怎能亲眼看见自己母亲恶毒的一面呢?”
“事到如今!”颜执暴怒的将手里的砚台丢向青盐,青盐侧了下脚,黑墨染上他的衣角,“你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我只是惋惜你不该如此,”青盐放下茶碗,“我放下一切只为护你,结果你还是成了这副鬼样子。”
青盐说罢面无表情的抬头看向颜执近乎扭曲的怒颜,“你看看你的嘴脸,叫人生厌。”
颜执几乎叫他气出泪来,“你是为了我?你不过是为了与庄寒酥那奸人苟合!你们合起伙来恶心我!你不叫我碰你!你厌弃我!结果现在说是为了我?青盐!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为什么都说我厌弃你们呢?”庄寒酥也这么对他说过,可他别不觉得厌弃什么人过,哪怕他们伤他算他,他都没有过厌弃之感,“我并非嫌恶你,只是庄寒酥在我身上下了毒,我不愿害你......”
“你闭嘴你闭嘴你闭嘴!”颜执回身抽剑,“既然你送上门来,我也不必费心思再去找你!来人!”帐外应声鱼贯而入一堆甲兵,青盐叹了口气,“他们挡不住我。”
毓和风的药确实管用,他已经感受到体内内力充沛,身手越来越好。
“呵,是么。”颜执突然诡异的笑起来,“青儿说了我不知道的,那我也得礼尚往来说点你不知道的......毓和风可不是我囚禁起来的,而是心甘情愿地......跟在我身边辅佐我。”
青盐手轻轻一抖,眼神突然冷冽起来。
“不觉得奇怪吗?你来之前,他嘱咐你一定要喝热茶暖身?知道你刚刚喝的里面是什么吗?”
颜执哈哈笑起来,“是断情丹!如何?天下奇毒的味道怎么样?”
青盐定在胸口的血开闸泄洪似的向麻木的四肢奔涌而去。
这句话仿佛最后的稻草,那剧痛让他无法承受的跪在颜执面前,一口黑紫的淤血流出嘴角,最后留在眼前的是颜执手中冰冷的剑。
没想到,这世间最毒的药,全都给他用了,也不知该幸还是不幸。
第六十七章 蜕
断情水混着断情丹,还未全解的武祭掺和九毒九药,那滋味想必是欲死不能,按理说青盐早该死翘翘,但偏偏这几种东西都是生不如死的东西,青盐就像是跳下油锅受地狱酷刑,只感觉自己脚踩刀尖疼之入骨,身处火海即刻灼化;不在梦境也不立现世,感官清晰,疼痛蚀骨。
这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折磨,青盐不止一次趁自己清醒一刻想办法自尽,都被什么人给拦下来;他听有人在说话,但耳朵像是蒙进鼓里,听什么都闷沉;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疼疼疼!死死死!
这样的时刻多一秒都是苦难,青盐尖叫哀嚎着自暴自弃,冲进火海,任刀尖将自己的脚背刺穿,既然无法忍受,那就干脆疼死;他发疯一样跳进深渊,坠落的感觉真实无比,身体在下沉中突然失重,像被一双无形之手拖起,一瞬而出!
青盐猛地坐起身子,瞪大眼睛注视前方一动不动。
灼热与疼痛终于平息,他坐着一动不敢动,直到眼睛瞪到酸涩流泪才坚持不住眨了一眨。
竟然不疼。
眨眼带来的酸涩让青盐有一些勇气动一动手指,直到脚尖都活动完,青盐才发现自己真的不疼了。
他是已经死了吗?
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看看周围;四壁是墙,地下是凉,是不带铁栏的牢狱。
青盐站起身,身上还有些酥麻之感,异样自己身体有什么不对,又说不出来有哪里异常,老远听见门锁开启的声音,只好敌不动我不动的躺回地上。
脚步声由远及近走了百步才到,那人停在青盐所在的这间狱房门外,青盐正听音辨认这人武功很高,那人开锁推门进来,饭香味儿飘进鼻子里,青盐的肚子居然咕噜咕噜叫起来......
食盒并未被打开,那人立刻蹲在青盐身边,“盐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