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景意也回了房,她正要找本书出来趁机补补课,却听有人在外面敲门。
立夏一脸紧张地跑到门后警惕地问:“谁?”
出门在外,她要好好保护她们家姑娘,随时随地都要保持警醒!
“是我。”谢谨行温言笑应。
立夏听出了谢谨行的声音,放下心来把门打开,却见外头不止谢谨行一个,还跟着一群捧着衣服首饰的仆从。
那衣裳光用看的就知晓是名贵料子做的,在灯光映照下莫名给人一种熠熠生辉的感觉,可惜颜色比较单调,大多是亮眼的石榴红,依稀还能瞧见金线绣成的花纹,不知道的人看了会以为那是嫁衣。
首饰也是如此,摆在最前面的便是一套红宝石头面,做工精巧,用料昂贵,怎么看都不是凡品,只是一水的红配金着实太过显眼,一般人怕是压不住这样的玩意。
谢谨行命人把东西送到盛景意面前,见盛景意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解释道:“认亲这么重要的事,还是打扮得喜庆些好。”
喜庆些……
喜庆……
盛景意的表情更一言难尽了。
她这便宜哥哥年纪轻轻的,审美怎么就老年化了?
接下来他是不是还要说你现在太瘦了,平时要多吃些,圆润的身材看起来更有福气?!
已经入夜了,即便是亲兄妹也不好久处一室,谢谨行送完东西就离开了。
……
与此同时,谢家。
谢家两老自从收到孙子写明归期的那封信,夜里就没睡踏实过。
原本人老了,夜里睡得早,这个点两老早该睡了,可今晚谢老夫人却精神抖擞,一点睡意都没有。
谢老夫人叫来一溜丫鬟,把一套套衣裳全给展示出来,拉着谢老爷子问:“老头子,你快给我挑挑,明儿我穿哪套好?”她从一个丫鬟手里取过一身暗红色的衣裳,询问丈夫的意见,“你看这套怎么样?看起来会不会太正式了?会不会吓到咱孙女?”
谢老爷子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忍不住在心里犯嘀咕。
衣服,不都长一个样?
也就花纹和颜色不太一样,穿哪件有什么不同?
谢老爷子心里有疑惑,谢老爷子不说。多年的夫妻相处经验告诉他,不该说的话不要往外蹦!
谢老爷子镇定地说道:“挺好的,我们孙女肯定不是胆小的孩子,你没看谨行在信里写的吗?她又聪明又勇敢,你就算把你的诰命服穿上,她也不会怕的。”
“你懂什么?”谢老夫人白了他一眼,说道,“头一次见面很重要,我们得让孙女一见到我们就想和我们亲近。”
谢老夫人挑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把明天穿的衣裳挑好了,顺便给谢老爷子挑了套配套的。
真正的搭配高手,哪怕是自己旁边的摆件也得足够相衬才行!
谢老爷子以为总算可以睡觉了,却见妻子又叫人取出自己的首饰,开始询问他哪套配刚才的衣裳。
出现在谢老爷子面前的,是一套套材质不同、形态相近的首饰。
上头的宝石有红宝石绿宝石紫宝石等等,玛瑙有红玛瑙黄玛瑙蓝玛瑙等等,仔细分辨的话还有各种名贵珠宝点缀其上,是他认不出来的玩意!
谢老爷子:“…………”
您呼叫的丈夫已下线,有事请稍后再拨!
第61章
初夏的谢家十分安静,主要是小孩子都被撵去族学上课了,家里就只剩一群大人。
众所周知,成熟的大人都学会自己找事情打发时间,不会一天到晚跑去打扰别人。
谢家长房本来有两子一女,过继了一个又嫁了一个,目前家中只剩下大儿子一家。
谢家大伯与他大儿子仿佛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瞧着都清正方直,现在两个人都在京为官,倒不用特别去通知。
谢谨行时间算得巧,今日正好是休沐日,谢家大伯父子俩在家边讨论朝中局势边等谢谨行带盛景意回来,大房的婆媳二人则凑在一起挑选适合的见面礼。
谢家三房皆是谢老夫人所处,不曾分家,平日里兄友弟恭不说,婆媳妯娌之间也极少起争执。
有这样好的夫家,婆媳二人哪会不清楚要怎么对待二老万般期待的孙女?
二房只谢谨行一个人,本来就怪孤单的,认回个妹妹好歹也有个伴。不管谢谨行和她处不处得来,养个姑娘也不费什么事,只有脑子有毛病的人才会去为难对方。
谁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跑去挑事?她们这样的人家,最讲究的就是家和万事兴!
婆媳二人正挑拣着,三房太太林氏找过来了,三人便一起交流起见面礼送什么好,最好又值钱又顶用的,而且别送重了,送东西,就该送别人用得上的!
“三叔回来了吗?”商量完见面礼的事,谢大太太随口问林氏。
“回来了,带着一身泥回来的,我打发几个小厮给他搓澡去了。”林氏是个北方人,对不洗澡这件事的容忍度还挺高的,不过今天见到阔别多时的丈夫时还是给惊了一下,差点怀疑他掉粪坑了。
谢家三叔也有官职在身,不过不怎么管事,整天泡在田里研究什么占城稻改良。
占城稻是早些年朝廷从占婆那边搞回来的,荒年时曾经在江南一带推广,谢家三叔老觉得它还可以再改良改良,所以挂了个闲置一天到晚泡田里琢磨新稻种的事。
这一天到晚泡田里,突然被喊回来可不就像在泥潭里打了个滚吗?
三个女人有商有量地备完礼,林氏又折返去给丈夫挑衣服。
她生了一对双生子,这会儿都在国子监念书,只能请半天假,下午才回来。
不算旁支的话,谢家到她儿子这代就五个孩子,排行都是男女混着排,算起来人丁其实有点单薄,现在多了个女孩儿,林氏心里还挺高兴,她边给丈夫整理衣襟边说道:“没想到二叔还有个孩子流落在外。”
谢三叔说道:“当年二哥和我们一起出门,别人永远会先看到他,不知惹得多少小姑娘芳心暗许,他没有风流债才不正常。”他说完才有些怅然,感慨道,“世事无常,谁会想到二哥会去得那么早。”
到中午,去国子监念书的两个小子回来了,外嫁的谢元娘也回来了,一家人都聚在谢家二老那儿等着谢谨行把人带回来。
……
另一边,盛景意一大早便起来了。
虽然为谢谨行的老年化审美忧愁了一会,盛景意还是挑了条不那么隆重的石榴裙穿上,发现大小正合适,腰上收得很巧,衬得她本就纤细的腰身只堪盈盈一握。
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其实很适合这种红得鲜艳的颜色,在那艳红衣衫的映衬下她这段时间养得白里透红的脸蛋显得更为白皙。
衣裙可以穿,那一套套完整的头面却是不能全部往头上戴的,她从几套首饰里分别挑了几样不起眼的小配饰点缀上去,最后才挑了件能凸显少女天真的蝴蝶珠花缀在发间。
如此一来,也就没有满身大红大金的尴尬了,反而多了几分活泼俏丽,瞧着便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姑娘。
谢谨行早上看到盛景意梳妆打扮出来,眼前不由一亮,觉得自己给盛景意准备的衣裳首饰很不错。
只可惜首饰看起来好像没用上一整套,小姑娘只戴个一两样都这么好看了,整套全戴上岂不是更亮眼?
等谢谨行扫见盛景意细细的腰,忽地想起从前有个小姑娘为了变瘦曾当众饿晕,丢了老大的脸。当时他没怎么在意,现在看到盛景意腰这么细,不由担心她也为了这细腰饿坏自己。
谢谨行不负所望,语重心长地对盛景意谆谆教导:“往后得多吃些,别听别人说什么瘦点好,小姑娘就该多长点肉才有福相。”
小姑娘圆润一点难道不可爱?
盛景意:“…………”
本以为这个哥哥有点可怕,现在看来说不准是个憨憨。
兄妹俩跟程怀直在船上用完午饭,临京很快出现在眼前。
客船靠岸后程怀直向谢谨行道过谢,背着行囊与她们分别,径直回太学报到去。
早前盛景意已经从其他人那里得知临京便是后世的杭州,她以前也到过杭州,只是没好好逛过,只在酒店和指定场地转悠了一圈,这次她是来认亲的,同样不好仔细逛。
她乖乖巧巧跟着谢谨行坐上马车,连车帘都没撩起来看,只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