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白憋了半天,挤出一句话:“我给你带了小笼包…… ”
胡霁色看了他一眼:“几屉?”
“两屉。”
胡霁色表示满意。
江月白觉得自己可能太怂,又往前走了一步:“你看出什么了?”
胡霁色道:“砒霜成分里的致命物质是三氧化二砷……”
她顿了一下,换了一种解释:“总之,砒霜的毒性成分会和各种元素产生反应,虽然材料比较简单,但我大致能看得出来。”
一般用银测试和三氧化二砷的反应,但其实三氧化二砷和一般金属都不会反应。古代提炼技术不佳,和银反应的是砒霜中的硫等杂质。
胡霁色用现有的材料,将就了一下古氏试砷法,不但测试了这些东西含不含砷,还顺便试了试纯度。
江月白也是学霸型,听她说了一下,大概能理解。
“你的意思是能通过这些东西检测出她现在身体里含有多少毒?”
“其实只是大概,但也够了,我看了莫连心给她的方子,也是排毒。但我觉得如果重症导致脏器衰竭,怎么排毒也没有用了。”
江月白道:“哦……所以你检测出来的结果是?”
胡霁色道:“目前是微量。但是我觉得吧,她吃的是成药,不是生药。”
成药就是配置好的药。
砒霜本身也是可以入药的,只不过服用的剂量和时间都要把握。
药店出售的当然是成药,也就是配过成药方。要生药,可能得走特殊渠道。
但即使是成药,也受地方管控,不是想买就买的。
胡霁色道:“我就直接跟你说结果吧,我觉得她是购买了成药,而且微量服用,时间已经很长了。”
这下原本漫不经心的江月白都惊呆了,不过他惊讶的点是……
“竟然连这个都能检测出来?”
胡霁色:“……”
她深悉了一口气,道:“我以后教你。”
江月白兴致勃勃地道:“好啊。”
胡霁色走到旁边的银盆里洗了洗手,道:“总之,我觉得你应该派人去查一查,这扬州城里各种砒霜成药的销售。她应该人生地不熟……”
江月白道:“不算人生地不熟,她舅父陈守疆是本地经略使。”
胡霁色:“……”
“去药店里未必会有结果。但你能确定你查出来是确有其事吗?”
胡霁色恼道:“你是怀疑我的技术?”
江月白一边笑一边道:“那不是,你若说她是长期用药的,那说明一开始她就有所图。那我想她要害的是戴氏吧,戴氏不是进了一批砒霜么。”
胡霁色:“……所以,她没想到自己突然被驱逐,所以干脆就用在了这儿?”
想起她最近那一整套作为,比如让身边的人都以客人的身份居住在行宫,比如一天要换几套衣服还要梳妆打扮,比如百穗说她是心疾……
怎么看,这走的是一条以退为进的复宠之路。
江月白想明白了,就道:“她的病你能治吗?”
“其实我还有一个结论”,胡霁色道,“我觉得以她这种程度的毒素,莫连心的方子就行。她一直不见好,可能还在不断服药。”
江月白道:“好。你回去吃包子去吧。”
胡霁色愣了愣,道:“我去?你呢?”
江月白笑道:“我去把这事儿处理一下。”
怎么处理?
很快胡霁色就知道了。
江月白的手法很直接,显然他不需要避讳什么。
他直接下令搜了英氏的寝宫,果然在英氏的寝宫里找到了她们备着的成药,是外面用来治咳嗽的小剂量广信散。
这种药服用三日便可去症,但她足吃了将近一个月,才让她的脉象如此特殊。
然后直接严刑拷问了她的宫人,证实她确实从进入行宫之后就一直吃药,为的是栽赃戴妃。
她算好了等服药到了时候,便要告戴妃下药谋害于她。
只是没想到她会突然被发送出去,逼不得已只好临时改了计划,想要以退为进化解这次危机。
供认画押之后,江月白下令将她的两个惠人和贴身宫女直接打死。
再把她迁到别宫,伺候的人全部打的打撵的撵。
从今天开始,她的饮食起居和治病调养,将全都在监控和管制之下。
看在她父亲的面子上,留了她一条命,还给她治病。
然而可以预见的是,等她好了,便要清算。
……
胡霁色听说他直接下令打杀了惠人和宫女,倒是惊了一惊。
不过想到这内院之间互相蚕食,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按照她刚开始的计划,只怕要让戴氏填命给她。
王府内院有自己的一套处理法责,犯错就该受罚,害人未遂就该自己承担后果。
要怪,只能怪她自己本事不到家。
胡霁色等了江月白半天,都不见他回来,心想这可能是他在侧妃宫里呆的时间最长的一次了。
小笼包……就不等他了吧。
她刚吃了一屉,突然就听见外面吵了起来。
霍宫令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道:“殿下,戴娘娘来了。”
戴氏?
她想了想,肯定是听说英氏要害她,来闹的。
但她今天真的烦了……
于是她就道:“让她回罢,我今儿乏了。”
霍宫令深知那戴妃难缠,心想这回是要天下大乱了。
可她出去回话的时候,戴氏竟然很老实地道:“殿下乏了?那我明儿再来。”
霍宫令:“???”
第五百七十六章 儿时的梦想
戴姑娘现在是乖巧的不行,回去等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天没亮又巴巴地过来等,说是要给胡霁色请安。
胡霁色跟着江月白出去锻炼完了,才慢悠悠地在正厅召了她。
她脸上没有半点不满,反而笑容满脸,手里端着个匣子,道:“殿下,这是我出嫁的时候,娘家陪嫁的一斛珍珠,品质都不错,要不,给殿下磨了做药吧。”
胡霁色差点被一口茶呛死,道:“我要珍珠粉入药,何必要你这上好的珍珠?”
戴氏道:“那殿下不入药,串了做首饰也行啊。”
胡霁色放下茶杯,似笑非笑地道:“有什么就说什么吧,这么磨磨唧唧,倒不爽快了。”
戴氏只好把珍珠给了旁边等着的霍宫令,然后束着手,道:“你先下去罢。”
霍宫令:“???”
按理来说在这里只有胡霁色可以驱使她,但她看胡霁色没反应,就自己下去了。
等人一走,戴氏就道:“臣妾听说您一出手,就查出了那贱人意图陷害臣妾。殿下救了臣妾一命,臣妾自该来给殿下叩个头。”
胡霁色似笑非笑地道:“那你就叩吧。”
戴氏竟然真的端端正正地给她跪下,磕了个头。
磕完了头竟然还喜滋滋的,道:“听说那英氏是托她舅父买的广信散,连这行宫里的人都不知道,殿下是怎么看出来?”
胡霁色道:“跟你说了你也听不懂。”
戴氏竟然也不生气,反而道:“内行看门道,殿下开恩,领臣妾去您那个小房子里看看热闹。”
胡霁色想了想,兴致勃勃地道:“好啊。”
江月白练好剑回来,四下转了一圈,莫名其妙地问霍宫令:“殿下呢?”
霍宫令有点尴尬,道:“领着戴妃娘娘去药房了。”
江月白:“???”
……
到了胡霁色的小药房,换句话说其实是实验室。
戴氏把沈姑撵出去,然后就像个好奇宝宝似的东看看西看看。
胡霁色说得没错,她确实听不太懂,但她确实很稀奇。
“还可以这样?!”
“不会吧?!”
“你也太厉害了,这些都知道!”
胡霁色看她在那上蹿下跳,有点头疼地道:“这些可都是英氏的分泌物啊…… ”
连江月白看到都一蹦三尺远,她竟然还能捧在手里细看。
戴氏放下那些东西,走到胡霁色身边,笑道:“说起来您可能不信,我自小就习武,跟着家里的兄弟在泥堆儿里滚的。”
大了以后,家里人觉得她一个姑娘家不能再这么下去,从她十三岁就开始教她持家之道,为以后出嫁做准备。
尤其是,那年她在街头对二皇子一见钟情……
“如果你是个男儿,你有没有想过大了以后要做什么?”胡霁色突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