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大人一拍桌子,道:“荒谬!妇女失贞,便是官府也不会判处死罪,又哪里轮得到他动手?更何况血浓于水啊,他都下得去这个手!这人该要重判才是!也算是给我浔阳的学子一个警醒!”
老胡头当即瘫坐在地上,人都木了,两眼都是涣散的。
孙氏趴在地上哭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要是我儿死了,我也不活了!”
说着,就跪着向前去拉罗大人的衣摆。
两个衙役连忙把她给隔开了。
罗大人道:“虽伤情严重,但此人所犯之罪,有悖伦常,简直天理不容。待会儿就把他抬回城去……”
胡霁色连忙道:“大人!”
罗大人有些迟疑,道:“你有何话说?”
胡霁色也是本着一个医生的责任,道:“杀人未遂,论罪不该死。”
“是不该死。”罗大人点点头。
胡霁色道:“他这样的伤势若是进牢,却是必死无疑,大人也审不出什么来。不如缓个两三天,我们先确定一下伤口没有感染。”
罗大人看了胡丰年一眼。
胡丰年点点头,道:“两三天即可。”
罗大人略一思索,便道:“好,杨正,张虎。”
“属下在。”
被点到名的衙役连忙出列。
“你们二人暂缓回城,就在此地看管犯人,以免再生事端。一旦胡大夫点头认可,即刻押解回城。”
“是。”
胡霁色心想,这位大人做事倒也很严谨。
罗大人也万万没想到,来奔个丧竟然会奔出如此多的事端。
他原本还想和江家兄弟好好谈谈的,可人家看起来好像也不怎么想搭理他……
罗大人只能在心里惋惜了一声,最终因为确实公务繁忙,就先带着徐大柱回城去了。
这边村民们刚刚欢送了罗大人,正是乱的时候。
谁也没防备,孙氏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冲过去对着胡宝珠就是几个大嘴巴!
她几度昏厥,人看起来也是奄奄一息,没想到还这么有力气!
“你这个贱人!害死你哥!你满意了!我打不死你这个贱人!你咋不去死!你咋自己不去死!”
众人都被惊了惊,一时之间都上去劝。
但大多数人可能都觉得胡宝珠活该……
他们也就是干劝,没有去拉的。
胡宝珠被孙氏打得东倒西歪,还狠狠地踹了几脚。
终于她忍无可忍,直接从地上窜了起来,嚎叫一声就和孙氏厮打在了一起!
顿时胡霁色都惊呆了……
看不出来啊,还挺虎啊!
胡宝珠打起老娘来那是一点都不客气啊,直接大嘴巴子就招呼上去!
“等那个畜生死了我就去死!还会把宝儿给捏死!让你这辈子无儿无女送终!”
“你这个贱人!也不怕遭雷劈!”
“遭雷劈也先劈死你们这对母子!劈死你一家子!”
……
就在众人纷纷去劝架的时候,江月白挤到了胡霁色身边,有点头疼地指着在人群中兴奋地踮脚张望的弟弟。
“这小子能不能揍了?”
自从奉行“爱的教育”,江月泓已经很久没有挨过揍了。
可这……简直就像个村妇啊!反正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他!
自从那天……他们俩还没有私下说过话。
他突然靠过来,胡霁色难免有些不自在。
何况胡麦田还在身边呢。
胡麦田倒是没察觉到胡霁色的不对劲,反而觉得好笑,道:“干啥揍他啊,不是挺好的?小红可是越来越精神了。”
江月白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胡霁色想了想,小声道:“这是他的天性,你揍也没有用。”
啥天性?
八婆的天性啊!
胡霁色不觉得他用棍棒把兄弟教成一个磐石一样的男子有什么好的……
然而江月白听了却很绝望,道:“真是……太不庄重了。”
他们仨就踏踏实实地在这烧纸,等那边终于把那对母女给扯开了。
怕她们再打起来,村长出面做主,这几天暂时收留胡宝珠住到他们家去。
与此同时,那两个衙役也在老胡家住了下来。
胡麦田则跟着胡霁色回了自己真正的娘家。
闹腾了这么一回,这个丧礼办得可真是精彩无比。
当时胡丰年是出了大价钱,置办了很整齐的席面,这十几桌好吃的也没吃多少。
胡霁色和胡麦田作为自家女眷,不得不留下来帮忙收拾了一下。
现在天气热,留也留不了多久,干脆就让乡亲们拿着碗碟来打包回去了。
等她们回到家里,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然而兰氏的心情竟然是不错的,因为胡麦田要留下来住几天。
她也是不怕累,回到家又去厨房整治了一桌好吃的。
杨正也跟了过来,打算跟老岳父说说话,再回老屋去。
胡丰年面上始终有些郁色,道:“好好的一个丧礼……委屈了老二了。”
江月白就劝他道:“二叔若是在,也会给亲妹妹出头的。”
胡丰年想了想,就道:“他还真是这个脾气。”
是啊,他是多正派的一个人。
杨正道:“告状是告下来了,就是……老姑下半辈子咋整?”
胡麦田就道:“还能咋整,嫁过去啊!”
那个男人为了她都敢杀人了,还有什么理由不嫁!
胡霁色知道她的心意,当即就低头笑了起来。
闻言胡丰年有些尴尬,道:“这事儿还得另说……不过我到时候也是要去说一说的,就嫁过去吧。”
第二百五十一章 被看见了
这次出了事,若实在说有什么好处,就是胡麦田得以在娘家多住几天。
因为这个,当天晚上茂林被赶到胡丰年那里去睡,她们娘儿仨倒是挤了一个炕。
和胡霁色不同,胡麦田能说会道,虽然强势,却也是个贴心闺女。
有她陪着,兰氏看着状态倒是好了很多。
隔天一早,小张氏就来把胡霁色叫了过去。
走在路上的时候,小张氏就小声埋怨:“你也是真是,干啥出那个头。”
她指的是胡霁色支持胡宝珠告状的事儿。
胡霁色皱眉道:“四爷爷是为这事儿叫我吗?”
小张氏恐她多心,连忙安抚道:“你放心,这事儿怪谁也怪不到你头上。再说了,要不是你拦着,你们家那个败家子儿早就进城去送命了。”
胡霁色想了一下,道:“我倒不是怕怨我。就是咱们村里吃了这么大的官司,怕四爷爷着急上火。”
她确实很会说场面话,小张氏听了,心里难免也偏着她些。
此时小张氏也只能无奈叹气,道:“事儿都捅出来了,丢脸也丢了,你老姑告不告状,也没什么差别。”
说话间,两人到了村长家。
其实胡霁色也考虑过这件事,遵从一个时代的规则,是她在这里好好生活的前提。
只要村长不怨她多事,她也可以省很多麻烦。
小张氏让她在茶厅门口候着,自己先进去同公公公说了几句话。
她进门就道:“您快别着急上火的,让孩子看了也跟着着急。”
老村长打了个哈欠,无奈地道:“今年是什么年成啊,咋就这么多事儿啊!”
小张氏就道:“出多少事儿,也跟霁色丫头没关系。她来的时候还问起您是不是着急上火夜里睡不好了。爹,我知道您心里不怨她,但她毕竟还是个孩子。您还是换副脸色,别让孩子多心难受。”
老村长昨晚一宿没合眼,确实也是又乏又累,最重要的是心里憋着一团火气,那脸色自然不好看。
不过听小张氏这么说了,他才想到孩子会多心难受,连忙打起了些精神。
“你把她叫进来吧。”老村长道。
小张氏点点头,这才出门去叫胡霁色。
“四爷爷。”胡霁色进了门,小声道。
老村长摆摆手,让她坐下,先道:“霁色丫头啊,你不要多心,这事儿怨谁都不怨你。”
胡霁色抬头看了小张氏一眼,小张氏笑着点点头。
胡霁色松了口气,道:“是…… 当时瞧着,也是确实下不来台了。”
老村长一挥手,道:“这事儿就不提了吧。咱们得想想接下来咋办了。”
“嗯?”胡霁色有些不解。
其实她一直不明白,村长有事儿应该找胡丰年商量才对,为啥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