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茶找了位热心大婶,一下打听出来,一屁股坐地上,垂头耷耳跟只瘟鸡似的瘦巴中年男人,便是白建军了。
她装得很自然的往那边靠去,“白大叔,又没买中啊?”
“唉,真他娘的背了卵时,连着买了几百期了,连十块钱都没中过。”白建军把几张彩票纸扔地上,狠狠擂了几脚,好像是因为这几张薄薄的纸,他才输了钱似的。
然后,跑到一旁抽起闷烟来,嘴里念念叨叨,跟中了邪没两样。跟以前东阳很多人如出一辙。
唐国光迷上这玩意儿后,唐小茶研究过,也帮他中过几回,当然,都是顾庭琛帮的忙。
“白大叔,其实呢,彩票这东西,是有规律可循的。”唐小茶刚胡谄了个开头,白建军一双老眼里便开始闪金光,“真的?我也感觉有规律,要不然,我咋回回买不中?一定是庄家搞的鬼。”
庄家当然得搞鬼,要不然,人家拿什么挣你们的钱?
“那你想不想开个洋荤,中一回?”
这话正中白建军的胃口,他上下打量着唐小茶,“丫头啊,我咋好像从没见过你呢?”
“白大叔,我是来走亲戚的。顺便也来买张彩票,碰碰运气。”
唐小茶晓得,单凭她空口白牙,肯定唬不住白建军,便径直往里走,仔细把今天开的号看了一遍,然后写了一组数,顺带两块钱,递进了窗口,“同志,我买一注。”
窗口里的人看了她一眼,好心提醒道,“妹子,这注前天才出过的,今天指定出不了。”
“没事,我就买这注。”唐小茶坚持道,她相信顾庭琛。
白建军一直在背后盯着她,买彩票的人,多少有些神神叨叨的,每天一门心思钻进彩票里,总感觉各种有玄机。
比如白建军,他越看唐小茶,就越觉得这姑娘长得有几分富贵相,恰好他昨天梦到了他站在一棵大树下,所以,越想越觉得唐小茶就是这棵大树。
不过,他没马上下手。每下手一局,至少得两块钱。他早就输得掉裤子了,哪有那么多两块钱往外掏?
唐小茶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了半个钟头,听到刚才还吵吵嚷嚷的四周陡然静了下来,好像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似的。
她缓缓睁开眼睛,见到所有人的视线,全部固定在墙上的大针上。而现在的时间,离开奖只有一分钟了。
这一分钟,所有的人心,就是跟着秒针一起跳动的。终于,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寂静,所有的人神经也因此绷得更紧了。
个个只差没长狗耳朵,无法把耳朵给支起来了,都是侧着耳朵听里头的动静。
只见写单员一手抓话筒,一手拿着笔,好似在干一件特别神圣的事情似的,整个人坐得直直的。
“嗯……啊……啊……”他一直在以这种口气说话,笔在纸上划得沙沙作响。
这些人你推我搡,踮起脚尖朝里望,恨不得自个有透视眼似的,能穿透隔断他们和里头的那块菱花半透明玻璃。
终于,写单员嗯嗯啊啊完了,挂了电话。过了老半天,才慢慢悠悠地把挂外头的黑板取下来。
“喂,老王,到底出啥号码?”有人虔诚地问道,写单员瞥了他一眼,口吻极其严肃,“等着!”
吃了闭门羹,那个人还在陪着笑脸。
又是半个世纪的等待,写单员总算从里头出来了,也许是为了制造惊喜,他还把黑板正面对着自个抱着,让那些人想看看不到,又不敢催他,心里好奇得跟猫爪子抓似的。
特别是白建军,两只眼睛鼓得圆溜溜的,跟要干架的牯牛似的,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蹦出来了。
第725章 是来送喜的
唐小茶倒是特别淡定,懒得跟其他人挤,顾庭琛办事,她放心。
不一阵,白建军面无人色地从人堆里挤了出来,站在唐小茶面前,盯着她看了许久,然后,大声说道:“中了,你真的中了!”
他激动得嘴唇微微颤抖着,跟自个中了奖似的,“你好厉害啊!”
其实,唐小茶只中了五十块钱。
她领了钱,往外走。白建军赶忙追了上来,“喂,你莫走啊,你这么厉害,怎么不多买两注?”
唐小茶是这一场唯一中奖的人,她说得玄乎其玄,“白大叔,刚才喊你跟我买呢,你死都不肯。实话告诉你吧,我每天只能买一局,买多了,就中不了了。”
啊?白建军后悔得肠子都打结了,他裤兜里带着一张大团结呢,全下了注的话,能买五注,中了就是二百五啊!
多好的发财的机会,说错过就错过了,白江好窝火。陡然想起唐小茶说的每天能中一局,赶紧补自个的聪明,“丫头啊,那你明天啥时候来买啊?”
“这个啊,我明天得去办件事,要是事办成了,我就买。要是办不成呢,就不买了。”
白建军没听明白,“为啥啊?这跟办事有啥关系?”
唐小茶笑得极为神秘,“你这就不晓得了吧?彩票彩票,是要看彩头(兆头)的,这事办不成,彩头自然就不好。”
“这样啊?丫头啊,那你到底来办啥事的啊?”
白建军一路追着唐小茶问,追着追着,一抬头,咋是自个家呢?还有,站有门口那个,不就是老莫家的二闺女吗?
“咋的,给老子送钱来了?”看清来人,白建军嘴里叼着支喇叭烟,歪头盯着小莫老师,没个好脸子。
“大表叔,我是来收回我们家槟榔林的,从今以后,林子不承包了。”小莫老师虽然没好语气,但还是文质彬彬的,文化人嘛!
白建军根本不吃她这套,“好啊,把我亏的钱还给我了,老子立马就把林子还给你。”说起那林子,白江一肚子火,“老子一家老小,天天忙得几把日脑壳,还倒贴钱的林子,要着干啥?”
“你是承包的我家的林子,盈亏自负,所以这钱,我们不会赔的。但谁都晓得,地是咱们老莫家的。”小莫试图跟他讲道理。
但白建军是讲道理的人吗?他立马就放起狠来,冲进泥巴屋里,撅了把锄头出来,对着小莫老师扬得高高的,“想搞事是吧?问问老子的锄头脑壳同不同意!”
唐小茶把小莫老师护在身后,“白大叔,我是老莫家委托的讨账人,这是莫老师的委托书,这件事,由我全权处理。”
哟呵呵,欺负他没文化是吧?“我管你啥几把委托书,老子又不认得字。”
“不认得没关系,我可以念给你听。”唐小茶不管他听不听,把委托书念了一遍,并说道,“槟榔林原本就是老莫家的,你们不按照约定支付承包金,毁约在先,他们随时可以收回林子。”
“去你娘的!”白建军锄头舞得天花乱坠,“你们是想全家人都下岗是吧?莫二丫,你等着,我明天就去你们学校闹。敢跟老子讲王法?老子就告诉你们啥叫几把王法。”
眼看着锄头飞过来,唐小茶一闪身,抓住了锄头,用力一拽。那头的人就跌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白建军努力了好几回,硬是没从地上给爬起来。
恰好他女人担着一担柴禾回来了,见自家男人趴地上,几个箭步飞了过来,跟护鸡儿似的,扯着嗓门大喊大叫,“快来人啊,老莫家的闺女打死人了。”
急得小莫老师一脸通红,“我啥时候打人了?”
唐小茶对她使了眼色,让她退后,“婶子啊,莫老师哪是来打人的?她是给你们家送喜的。”
“呵!”毛秀丽鼻子一哼,“是吗?给我们送钱来的?”
问话方式跟她男人一模一样,唐小茶也不急,“是啊,就是送钱来的。不过,要你们先把今年的承包款给交了。”
“啥?承包款?”毛秀丽双手叉腰,瘦得皮包骨的脸活脱脱看起来就是只猴子,“咱们承包的地,一分钱没赚到,反而还赔了那么多,老莫还得赔我们家钱呢!”
“赔钱,快点!”她一只手伸到小莫脸子上,令小莫老师哭笑不得,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唐小茶一掌打开她的手,“婶子,你们租人家的地,赔了钱,就得人家负责?”
“对啊,就是他们家的林子倒霉,所以他们自个不种,才租给咱们的,让咱们沾完了霉气,一回彩票都买不中,背了老时。”
毛秀丽说得理所当然,反正她要将赖皮进行到底,要不然,亏空怎么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