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小在丛林里玩惯了,一双小腿跑得飞快,唐小茶卯足劲儿跟到了一大片胡椒林,“小栋,我累了,能不能叫你的鸟朋友直接把吃的给直接搬回家?”
“当然不行,这样会没朋友做的。你们累的话,就原地休息一下下吧!”唐国栋发现了一个蚂蚁窝,拿着棍子戳起来。
唐小茶发现跟在后头的唐国峰很久没说话了,转眼看去,他正神色复杂地望向某处。她顺着他的视线睇去,对面是场部中学,心里明白了几分,“小峰,想上学了?”
“读书有什么好的?”唐国峰摇头。
然而,话刚落音,就被皮猴子小栋拆台了,“想有屁用?你又没钱交学费。”
气得唐国峰直瞪眼。唐小茶摸摸他的头,“想读书是好事,等姐能挣到钱,就送你上学。”
顿时,她在他眼里看到了一些亮晶晶的东西,“姐,我是男子汉,应该是我挣钱让你过好日子,让你天天有新衣穿,餐餐有肉吃。”
“以后我们一定会过上这样的日子的。”唐小茶语气坚定,心里筹划着如何挣到买米的钱,还有唐国峰的学费。
这时,唐国栋直起身子听了一阵,“小黑说,吃的就在前头。姐,三哥,快跟上来。”
唐国峰心疼唐小茶,“姐,你接着休息,我陪小栋过去瞧瞧。”
可能是这身子骨弱,唐小茶这几天时常感觉头痛。这会儿头又隐隐作痛了,她靠着爬胡椒藤的石头桩子闭目养神。
突然,唐小茶感到虎口像蚂蚁咬了似的痛了一下,提起微麻的手一看,虎口上插着的银针还在微微颤动着!
没错,就是一根银针!
谁干的?唐小茶视线再往后挪了挪,对上了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立体、刚毅,明明就二十来岁的样子,却带着一股子冰冷的气息。黑钻般深邃的眸子如同深不可测的大海,好像要将人的灵魂吸走一般。
长得帅了不起啊?就可以随便给人扎针?唐小茶把手伸到男人面前,“你干的?”
“是!”男人答得很理所当然,差点没把唐小茶气炸,“你凭什么给我扎针啊?你容嬷嬷啊?啊!嘶!”
冷不防又一针扎在了唐小茶另一只手上,什么人啊?得寸进尺是吧?唐小茶正要动手,男人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别动,否则后果自负!”
男人手法极快,不过两秒钟的工夫,又有几根针扎在了唐小茶头上!
银针这玩意儿挺邪门的,听说人都能扎死呢!唐小茶已经忍无可忍了,“喂,你到底想干啥?我们有仇吗?”
“有仇上个月我就不会救你了。”
唐小茶一激灵,“是你救了我和我奶?”
男人面无表情地纠正道:“我只救了你,然后把你交给了你奶奶。”
不对呀,唐小茶心里犯起了嘀咕,明明是这身子说了不该说的话,气得唐老太旧病复发,结果她就被唐老太吓晕了。
她还想再问,男人手起针落,她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十五分钟过后,男人拔下了她头部的一根针,举在眼前观察了一下。然后把所有的针全拔了下来,装进针袋里。
听到不远处的说话声由远而近,男人深深地看了唐小茶一眼,伟岸挺拔的身影消失在胡椒林中……
唐小茶睁开眼睛的同时,手狠狠钳住了一只手腕,“胆子不小,敢暗算我!”
“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唐国峰强忍着痛问道,唐小茶不清不楚的话令他很担心,好不容易变聪明的姐,是不是又傻回去了?
第7章 雄鸡队军师
看清楚了眼前的人,唐小茶急忙放开手,凌厉的双眸极迅速地滑过四周,男人已经没了踪影。
他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胡椒林中?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她那天是如何晕倒的?唐老太又是因为什么旧病复发的?她的晕倒跟唐老太发病究竟有没有关联?
一连串的疑问在她脑子里打转,唐小茶嘴角一扬,她肯定会帮这身子将谜团层层揭开的。
为了不吓着两个弟弟,唐小茶将重点一语带过,“刚才睡迷糊了。你们找到吃的了?”
“找到了呀!我家小黑从不骗人。”光着膀子的唐国栋示意唐国峰打开沉甸甸的上衣,里面包着一长串青皮香蕉。
唐老太找了个大坛子,放在太阳下晒烫,然后把香蕉分成小串,装进了坛子里,封好,再在坛子周围点上香。对了,坛子是放她屋里的,省得皮猴子小栋手痒,早不早就抠坛子,半生半熟的香火蕉容易烂掉。
过了四天,刚好星期六。等唐小茶洗衣服回来,唐老太把所有人叫进了她,关上门。因为要分香蕉,给外人撞见,得给人分吧?总共就那么三十几条,还不够自家孩子吃呢!
杨辣椒揭开坛子盖的瞬间,甜丝丝的清香沁入了唐小茶鼻息。
虽然香蕉皮依然是绿的,但很容易剥开,香蕉也甜的没有一丝杂味,比二十一世纪吃的那些喷了催熟剂的好吃多了。
趁大家伙都在,唐小茶把刚才有五渡河收集到的信息告诉了唐老太,“奶,场部出了收淮山的通知了。”
“哟,这么早啊?老头子,那咱明天上山去。”
唐老太是个明白人,有能挣钱的活,她都是跟老伴单独行动。俗话说得好,儿大娘难做,她既不管儿子们的钱,也不把自个的钱交给儿子保管,省得吃力不讨好。
唐小茶打听过了,往年,她跟唐国光、唐国峰卖淮山的钱都一五一十交给了何志英,然后自然而然落到唐国平手里。她不能再让这种事发生,“奶,我和大哥、小峰也跟你们一起挖,卖淮山的钱咱用来买米。你看咋样?”
杨辣椒一听,这主意好啊!每年小光他们挖淮山的钱进了唐国平的口袋,家里不够米吃,她看不过眼,只好拿钱出来贴补。现在买米的钱有来源了,她就不用犯愁了。
“丫头,你怎么把小权给忘了?他也跟你们一道去。”杨辣椒敲起了边鼓,唐老太的鹞子眼在他们身上梭来梭去,最终一锤定音,“好,那我就分下工,小光、小峰、小权上山跟老头子挖淮山,我和傻丫头在家清理。辣椒要在幼儿园加班,做饭的工归老大家的。”
“奶,我也跟爷上山吧!”唐小茶自认为挖个淮山难不倒她,但唐老太不同意,“不行,你身子还没养好,就陪我在家呆着。”
语气不容置疑,唐小茶只得依她。
东阳农场多丘陵,漫山遍野全是淮山。每年三月,便是挖淮山的好时节了。虽然场部给的收购价格烂便宜,但对于眼下没有收入的广大割胶工人来说,却是天大的好事,至少能换些钱买口粮了。
“姐,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唐国栋气冲冲地进来,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抱着膝盖哼哧哼哧喘着粗气。
唐老头不是要带着哥哥们挖淮山了吗?他毛遂自荐当军师,说是他的鸟朋友告诉他,哪块地的淮山又长又大又多,还专门给他们的队伍取了个高大上的队名,叫雄鸡队。他当军师的条件是,让雄鸡队的队员们全听他指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因为唐老太毫不留情地一票否决了。理由很简单,他上山又帮不上忙,还得专门派个人看着他,不是纯属扯后腿吗?
唐小茶见唐国权也跟了进来,便把补了一半的衣服放到一旁,笑问道:“被四哥发现了?”
唐国栋坐椅子上摇晃着脚尖,“才跟到半路就被押回来了。”
唐国权习惯了附和,“是啊!”
“是啊是啊是你个头,一天到晚跟放磁带似的,也不怕卡带。”唐国栋气哼哼地冲唐国权吼道,“要不是你,今天我就为我们老唐家立了一大功,说不定你们能挖这么多淮山回来呢!”
他双手从前往后画了个圆,最后背在背上,总之就是多到无法形容的意思。
唐小茶示意唐国权先去干活,耐着性子哄道,“当军师的一般不用亲自上战场,而是坐在营帐里挥着鸡毛扇指挥。”
唐国栋一听,急吼吼从凳子上跳下来,抄起旧梳妆台上的旧蒲扇和鸡毛掸子对比了一番,最终还是选择了旧蒲扇。鸡毛掸子上有鸡毛是不错,但摇起来就会想起他妈拿着这玩意抽他的场景,感觉不太美丽。
皮猴子盘腿坐在床上,装模作样地摇着旧蒲扇,“姐,像这样就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