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个什么地方?现在到处都在打仗。”
“至少去个饿不死的地方。”
封毅抬头,瞧了她一眼,“饿不死,也可能会被乱军砍死,流寇杀死,这地方挺好的。”
话说完,封毅一推碗,出去打铁去了。
封长情怔了一下。
封毅的话,的确不错,可这样下去,也实在不是个办法。
她忽然想起,那个空间里,既然可以种出银色的树,那如果有了种子,能不能种出别的作物来?
……
第二日一早,封毅又借了车,把最近打的东西装上车,前往集市换粮食。
这次他打了一些猎钩,捕猎用的。
这地方根本没什么猎物,偶尔有一二野兔或狐狸,也是精得很,她这个原身,就是当初看到一只野兔,追了一整日,最后反倒掉进了地裂之后留下的壕沟,那壕沟极深,原主受伤不轻,就这样去了。
她怀疑今天要空手而归。
果不其然。
去了集市之后,来往的人看都不看他们的东西,便是封长情如同原来一样吆喝了一阵子,都没人理会。
晌午的时候,封长情站起身来,“我去转转。”这样坐下去,总不是办法。
封长情转了一圈,发现整个小集市上,有粮食的人有三个,两个是糙米,一个是玉米。
封长情站在不远处,看了半晌。
前世她全心全意搞研究,反倒是疏于和人打交道,实在是不知道那些猎钩,怎么能换得到粮食,看起来这三个人都不像是会打猎的样子。
她迟疑了半晌,鼓起勇气走上前去,其中一人抬眉看了她一眼,“你换什么?”
“大哥你好……”封长情让自己看起来热情些,“我有些猎钩,不知道……”
“去去去,别来烦我。”
“……”
封长情又不死心,去其他两人那里试了试,照样是碰壁。
她叹了口气,靠坐在枯树桩子上,发起愁来,戈壁滩上那零星的一些黑枸杞,她已经都采了丢在空间里了,现在不但是她没得吃,也没东西给空间里的人补充生气……
她闭了闭眼,恹恹的想着,这么难活下去,不如就让那人吸光自己身上的生气,一了百了不必这么烦!
“咦?姑娘,是你啊!”
一道疑惑的声音响起,封长情回头看去,却是一个斯文的瘦高男子,“你在喊我?”
“是啊!”瘦高男子大步走上前来,“上次多亏了你告诉我豆子上的芽可以吃……”
封长情反应过来,“原来是你……”上次换豆芽的人,时间太久,她忘记了。
青年腼腆的笑了笑,“我叫苏铭。”
“我叫封长情。”
“姑娘,你过来。”苏铭说着,拉着封长情到了枯树干的后面。
封长情瞧他没有恶意,便随了过去。
“你这是做什么?”
苏铭从肩膀上卸下一个袋子,又从腰间取另外一只布袋。
袋子里是黄豆,苏铭把袋子里的黄豆折成了两份,一份递给封长情,“上次来这里的时候,正是我家娘子临盆,那袋子豆苗和芽面,可是救了我娘子和孩儿两命,姑娘是我的大恩人,原还想着不知何时能报了这恩,没想到在这里又遇到了姑娘。”
他心地善良,记得封长情的好,这几次来小集市的时候都有专门留意,没想到还真碰上了。
封长情愣了一下,“都是机缘巧合罢了……你分我这么多,那你妻子和孩子……”
“不妨事……”苏铭腼腆的笑了一下,“这几日,家人到了,带了一些。”
封长情点点头,没多问。生逢乱世,存活艰难,她也不可能推说不要,只道:“多谢,你稍等我一会。”
苏铭想起上次,刚要说不必,封长情已经小跑着离开了。
苏铭无奈失笑:“这年头世道,还真没见过这么实诚的。”
少顷,封长情回来了,脸上笑容尴尬。
苏铭笑着上前,把袋子递给她:“早些回吧。”
封长情接过袋子,“谢谢你。”
苏铭已经转身,朝着她挥挥手。
封长情本是回去拿两个封毅打好的猎钩过来,无论苏铭用不用,她总是不想白拿人家东西,但回去的时候,封毅已经用所有猎钩换了别的东西。
她低下头,看着面前的半袋子黄豆,深深吸了口气,非常时期,气节什么的,只能先抛诸脑后了。
封毅瞧见那半袋黄豆的时候,有些意外,微眯着眼看看黄豆,又看看女儿。
封长情连忙解释,“上次的人给的。”把前后来龙去脉说清楚,又道:“我以后绝不会偷了,我保证!”
封毅看着她,没反应。
封长情连忙补充,“当然更不敢抢。”
说完,还举起一只手做发誓状。
“嗯。”
半晌,封毅才点了点头。
回到家中之后,封长情才知道,封毅用那十几个猎钩换了一小袋芽面,足足有五斤那么多。
在过去的两个多月里,他们除了糙米,就是菜干,芽面已经是极好的东西了。
封长情有些震惊的看着那袋芽面,“怎么会……是什么人来换的?”逃难的难民怎么可能要猎钩,更不可能用粮食换没用的猎具。
“不知道,这不是我们该关心的事情,做饭吧。”
“……”
今天这一个来回,着实也是有些累了,吃了饭,封长情早早就睡下了。
迷迷糊糊间,忽然听到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她一个激灵,坐起身来。
第5章 糟践
迷迷糊糊间,忽然听到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她一个激灵,坐起身来。
是空间里的那个!
最近这几天,她都是算着时辰,把枸杞放进去就出来了,没跟那人再交流过。
今天去小集市换东西,把这个事情给忘记了。
她抬眸,看了看外面,月正当空,刚好子时。
可今天她没采枸杞,也不想应付那个人,于是翻了个身,想继续睡,却挫败的发现,她睡不着了。
她无力的翻了翻眼皮,一心想着要进到空间里面去,等睁眼的时候,人已经坐到了银树下的石凳上。
“今日没找到。”封长情开门见山,“这里太荒蛮了,我没办法日日都找到有生气的东西,你忍忍吧。”
“我早说过……”那个声音冰冷而阴沉,“你找不到,那你自己就别想有精神!”
“你——”封长情气急失语。
“玉阳关外五百里,就有水草丰茂的地方,你去那里。”那声音命令。
而这严肃的命令,惹毛了封长情。
封长情冷笑,“我不去你又如何?”说罢直接不理会他,出了空间。
自小父母重男轻女,对弟弟温声细语,对她永远是苛责和命令,她长大之后,也最厌烦别人用这种命令的口气和她说话。
她拉过被子盖的严严实实,却忽然坐起身来,一把扯下那铁片,从窗户丢到了屋外。
砰,窗户落下,敲到窗沿,发出很大的一声。
……
第二天一早,封长情把早饭端上桌的时候,看到封毅站在院子里不知道想什么。
“爹,吃早饭了。”
封毅转过身,一步步到了封长情面前。
神色有些不对。
“你把那链子扔了。”
“我……”
“那是你母亲唯一留给你的东西。”
“……”
“我知道现在这个环境你不满意,可那不是你母亲的错,你为什么要这样糟践她的东西……”
“……”
糟践。
这两个字用的真严重。
封长情把铁片接过来系在脖子上,“没扔,是不小心掉了,找了许久,没想到在父亲这里,还好父亲捡到了。”
封毅怀疑的看着她。
这东西就丢在院子里,怎么也不像是找了没找到。
封长情讪笑,“我看炉灶边上的柴不多了,我去打柴。”
……
玉阳关是大魏边界,关内虽是内陆,却有玉龙河滋润,土地肥沃,出关朝西北走五百里,有水草丰茂的牧场,牧民世代生活在那里。
偏生就是关外这三百里,寸草不生,不毛之地,带绿的植物除了蓬灰和芨芨草,就是榆树,还不多。
这要到哪去找有生气的东西?
封长情站在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上,手上拎着那铁片,心情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