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忠心中一叹。
老实说,他也曾很看好封长情,觉得这样厉害的姑娘,如果和他们在一起,也许真能干出一番大事业,可想法是想法,现实是现实,他们和封长情,早在离开海陵的那一日,就已经分道扬镳,后来再多的纠缠,也不过是越深刻的证明不是一路人罢了。
……
唐进离开别馆后,为防止有人跟踪,七走八绕才回到了客栈。
封长情到底会在哪?
他乘着晌午大多数人休憩,悄悄进了灵域一趟。
灵域中的一切却和这好几日一样,还是原本的样子,甚至连书信都没有多出一封来。
告示牌是十几天前的,上面表明,十日内封长情不出现,就要杀了彭天兆三人,按照封长情的性子,不可能不管彭天兆,可她没出现,安定王竟然也没要彭天兆的性命,在他的印象中,安定王可不是这么仁慈的人……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封长情拿住了安定王的弱点。
在并州,安定王的弱点只有一个。
宋凝香。
那她会带着宋凝香藏在哪?
他紧紧拧着眉头,打算晚上悄悄去宋家一趟。
只是他却没想到,宋家被守得如铁桶一般,根本无法靠近,也不知道宋家内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晚上回去客栈之后,他又进了灵域一次,可灵域之中照旧还是老样子,他这几日留下的书信都没有翻动过。
唐进深吸口气,又写了一封信:我在并州悦来客栈,阿情,你到底怎么了?
他把信放在石桌上,指尖摩挲着那石桌上早已经干涸的血迹,难道……封长情早就落在了安定王手中,他今日见自己不过是假意周旋?
他习惯凡事做最坏的准备,如果封长庆真的在安定王手上,他要如何营救?
……
第三日终于到了。
封长情却没有按照原定计划出现在素女山下。
反倒是安定王的别馆内收到了另外一封信,字迹就和当日留在玲珑阁的信字迹一样,信中明确表明,要他们先放人,宋凝香自然会出现。
安定王看着信脸色沉到不能再沉。
韦不凡也是破口大骂:“这个女贼子,当自己是谁,竟然敢这样戏耍我们——”
他今日带了那个女的出了城,却根本没在素女山下看到任何人,气冲冲的回来,就收到了这样的消息。
兰成思量再三,慎重的道:“封姑娘是十分重信诺的人,与宋小姐也是相识的,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她不会用宋小姐做威胁,我觉得,我们只要放了人,她也会把宋小姐放回来——”
许忠面色凝重。
其实他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只是他们的身份不适合说这个话,刚才他本要拦着,奈何没拦住。
韦不凡冷笑一声,“都什么时候了,左一个封姑娘,右一个封姑娘,倒是叫的亲热,我看你就是唬着王爷放人,想帮那个女贼吧?”
“韦都尉三番五次说我帮护外人,韦都尉有证据吗?”兰成认真的看着安定王,“我这个建议,完全是为了王爷考虑,宋小姐是宋老爷的掌上明珠,更是王爷未过门的侧妃,她病体未愈,实在是经不住折腾,我们现在最紧要的,就是让宋小姐安然回来,保证月底的大婚如期举行不是吗?我们要是不放人,封姑娘也不会放了宋小姐,咱们没有时间和她耗着。”
安定王神色凝重,“你说的不错。”
去年太后派了几个不安生的来湘西,他不能离开湘西王府太久,这次出来,已经一月有余。
再三思量之后,安定王道:“放人。”
韦不凡急道:“王爷——”
安定王已经决定,沉声道:“放人。”在这并州城内,就是放出去的人,他也随时能抓回来,如果唐进和封长情敢耍任何花样,那就把命留在并州!
兰成心中松了口气,和许忠先后离开,到了关着彭天兆三人的地牢内,命人开了牢门。
彭天兆诧异道:“这是……”
兰成道:“快走。”
彭天兆面色微变,“发生了什么?”
兰成上前解开他身上的绳索,“唐进来了,你去找他。”
彭天兆一喜,“好。”说着也不多问,背起一旁的陈瑜,叫上诸葛临风就走。
离开地牢之后,彭天兆和诸葛临风立即前往云来客栈,但云来客栈已经被封。
“看看能不能出城……”陈瑜俯在他背上,低声说道。
“嗯。”彭天兆点点头,可到了城门口,那官兵只看他们一眼,就将他们拦下。
彭天兆背着陈瑜到了阴凉处,把她放下来,交代诸葛临风照顾,又赶紧去跟前的茶寮讨了一碗水来让她喝了。
一直沉默的诸葛临风道:“看来我们是出不去了,先找个地方住下吧。”
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也只得如此。
只是找了客栈之后,彭天兆却和诸葛临风面面相觑,两个人出来之后,吃用一应都是封长情管着,他们不用出钱,也没习惯在身上带钱,竟然连住店的押金都没钱交。
最后还是陈瑜拿了一对耳环让彭天兆去当了,换了二两银子才能住下。
为此,彭天兆又尴尬又羞愧,出门在外,竟然还得靠人家女孩子,并暗暗发誓等事了了一定得把那耳环赎回来。
不过,这二两银子也撑不了几日,所以彭天兆以为,早些出城才是上上策。
可现在城门那里分明是认得他们三个不放行,只怕他们住在这里,也被官兵盯的一清二楚,这可怎么办?
当日晚上,彭天兆久久不能入睡,绞尽脑汁的想办法。
忽听走廊一声极轻的落地声。
彭天兆暗忖,难不成那些人是假意放他们,夜半又找了来?
他立即抄起家伙靠在门口。
门外传来高低不一三声叩响,竟然是他和封长情约定过的暗号。
彭天兆压低声音:“老大?”
门外传来一声应和,虽然微弱,但确定是封长情无疑。
彭天兆立即开门,果然看到封长情站在门外。
“快进来。”把人迎了进去,彭天兆上下看了她好几遍,担忧的问:“你受伤了?”
要知道封长情功夫极好,可方才落到走廊的时候,却略显沉重,这在以前都是不会出现的。
封长情点点头,“不严重,不必担心,我来带你们走。”
“怎么走?”彭天兆惊讶,“现在城门戒严,我看倒像是专门针对我们的。”
封长情道:“我有办法,快点。”
她又去招呼了诸葛临风,等彭天兆背起陈瑜,四人隐入夜色,离开了客栈,却不是朝着城门方向,而是一路往城北靠近河海的地方走去。
彭天兆忍不住问:“咱们这是去哪?”
封长情边走边解释,“这北面有一条沟渠,是当初从素女湖引水入淮海用的,之后就废弃了,顺着沟渠上山,就能到素女山的山顶,也就出了城。”
彭天兆惊喜的道:“还是老大聪明。”
封长情只道:“快走。”
诸葛临风跟在后面,神色复杂的听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陈瑜,却见陈瑜靠在彭天兆的背上,眉头紧皱,似乎十分难受,所有的疑问和话语,就全都咽回了肚子里。
夜中,四人终于听得不远处有水波之声,封长情很快带着大家到了沟渠处。
沟渠有些坡度,但因为当初开凿的时候施工简陋,并不那么光滑,有可以借力的凹凸面,四人顺着沟渠向上攀爬。
彭天兆因为一直背着陈瑜,中间有些脱力。
封长情便要他把陈瑜放下来,自己帮忙背着,可彭天兆知道她身上有伤,怎么还好操劳她。
诸葛临风便说:“我来。”
岂料陈瑜看都没看他一眼,深浓的夜色都掩盖不住她眼中的冷漠。
诸葛临风唇瓣蠕动了一下,眼底一抹涩意很快压下。
彭天兆道:“没事,马上就到了,我再坚持一下就好。”陈瑜的腰受了伤,后来在地牢又前后折腾伤上加伤,现在已经连行走都困难了。
封长情也不好说什么,点点头:“那咱们走慢一些吧。”
终于,在天亮之前一行人上了素女山。
彭天兆累的满头大汗,还不忘轻手轻脚的把陈瑜放下,又拿了随身的水壶给她喝水,才转身问封长情:“这条路你怎么知道的?”
封长情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我那日进了城之后去安定王别馆探查过,后来想出城却被拦住了,再后来就看到告示你们被抓……我只得去宋家劫了宋凝香,拖延时间,让他们不能动你们,至于这条路,我这几日想了好多条出城的办法,只有这一条最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