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以惊人的分辨力浏览过后,周昭选择了下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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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界难度过高,为避免造成精神力损伤,请宿主检查难度层级对应范围后再次确认是否选择。”果然又传来了提示。
而答案也依旧是不加迟疑的。
系统提示:“确认完毕,祝您新的世界一切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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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裹挟着雪呼啸着,自冰冷的黑夜深处而来,扑向檐外亮着暖黄的六角灯笼。那灯笼被吹得剧烈摇曳,却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做出来的,竟总也不见熄灭。
屋里站了一年轻男子,便服散发,正铺陈纸笔,随性作着诗画,挥墨泼豪之间神态悠然恣意。
香炉中燃着荼芜,丝丝青烟蜿蜒游散,沁人心脾,更衬得一室暖好静谧,仿佛完全不为外面黑暗中呼啸的风雪所扰。
门童又一次气喘吁吁跑过来,急道:“夫,夫子......太子殿下可还在风雪里等着您呢!天没亮就来了山下恭候,都一天了!那风雪猛烈地很,再强的身子骨也经不起这般摧折啊!求您就去瞧瞧吧,别叫好端端的人冻出个好歹来!”
“好了。”男子低声道。
“什么?”门童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住了。
“画好了。”男子拂袖掷笔,手起章落。
只见那黑白山水画间两行狂草小字之下的殷红印记赫然正是“稷山魏昭”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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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宿主,新世界身份魏昭个人成就值已提前达成,人生导师任务解锁中......”房中作画的男子面上神色浅淡,脑海中却有系统提示音响起。
“备好客房与热水。”周昭边推门往外走,边吩咐门童道。
他笑,“该去见见我的新学生了。”
第35章 2.1
建元二年,东陵国都大雪封城。
然而即便是暴风怒雪,也无论如何都扑不灭愈演愈烈的战火,整座胤城都沐浴在腥风血雨之中,城楼上坍塌下来的黑色旗帜被染血的铁蹄无情践踏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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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大皇宫之中,战势凶猛,血溅成流,一片械斗厮杀之声。
大将军穆海峰及重臣薛琼,李肆戚等护送着帝王秦恪退进政事堂后密室。
几人具是浑身浴血,那两鬓灰白的老将穆海峰伤势惨重,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险些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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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老将军!”秦恪扶住穆海峰。
“陛下,皇城已陷,不必管老将,快走!”穆海峰含血喊道。
其他几位大臣帮忙扶着穆海峰,见到此景,都是悲痛不已,连声相劝。
“陛下,快走吧!”
“外面由臣等顶住,陛下可从密道离开……”
秦恪攥紧穆海峰,看着这个曾经驰骋疆场,威名天下如今却再难支撑的国之栋梁,听着外面隐隐沸腾逼近着的杀声,不由云悲海思。
他松开穆海峰,站正回身,却没有走开,而是看了一眼面前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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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门已经被打开,露出幽长的密道,因有壁灯引路,竟也不显阴暗逼仄。
秦恪看着那石壁上的幢幢火影,却仿佛看到了敌军铁蹄正肆意践踏着满目疮痍的江山!
他攥紧手中宝剑,胸中一阵撕心裂肺的愤恨苦痛,眼中渐涌决然之色,蓦地挥剑,狠狠劈了过去。
一阵雷霆剑风震过,密道前的石门机枢被劈毁,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千斤重的石块坍塌下来,尘屑激荡,那唯一一条退路瞬时被乱石堵住。
竟是亲自动手,斩断了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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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穆海峰痛呼出声,险些昏厥过去,其他几位扶着穆海峰,也都痛呼:“陛下何故如此啊!”
秦恪在漫天飞尘中放下剑,侧头道:“朕已派少将军穆城涛等人护送九王弟从密道出逃,这里绝不能被发现。”
“可,陛下......”穆海峰已经说不出话来。
薛琼等人沉默着,他们也都知道。那已经是唯一安全的退路,皇帝这一剑斩去,可就是断了自己的生路!
秦恪回过身,看向穆海峰。他虽生性威严冷硬,面对这忠心耿耿跟随他多年此刻行将就木的老臣也不免显出几分难得的温情。
“老将军不必如此。”秦恪上前,俯身攥住他满是污血的手,劝道,“你戎马半生,应知死生事小,家国之大。如今天要亡我东陵,朕安难乐死,愿与东陵及众卿共存亡!”
穆海峰仰望着眼前的帝王。
因秦恪平素身着龙袍头戴金冠,面容被珠帘掩去,又材高知深,威严稳重,与元老重臣相融甚洽,让人时常忘却了他的年纪。
此时那人只着甲胄,离得很近,穆海峰看着他溅上污血的英气逼人却又清澈如初的眉眼,才意识到眼前的帝王不过同他家最小的小四子一般大而已。
二十上下,原本正该是飞扬跋扈,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这个年轻的帝王,实在背负了太多!
穆海峰悲不自胜,不由老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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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薛琼见到此情此景,也禁不住悲痛不已,劝道:“陛下三思啊!陛下若能逃出,兴许,兴许还有转机!”
秦恪慨然叹道:“事已至此,何来转机?况且辽贼贪婪彪悍,穷凶极恶,不见到朕死,绝不会善罢甘休!”
薛琼自知也无计可施,只是却实在忠君心切,哽咽道,“当年先帝见东陵国危,弃位而逃,身为太子的陛下登基,才有了东陵这多续的两年。臣等苟活至今,皆幸因陛下!愿以万死换陛下周全!”
“薛大人。”秦恪声音终于严厉起来,肃然站正,看向他。“国难当头,东陵男儿各个奋不顾身,赴汤蹈火,多少人葬身辽寇铁蹄之下!如今九王已被护送往稷山,皇室血脉尚存,朕岂能再顾自身周全!其中大义,薛大人八斗之才,焉能不知!”
“......是臣糊涂了。”薛琼这才拱手,忍泪正色道:“得君如陛下,臣等虽死犹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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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穆海峰在一旁听得亦是眼含热泪,心中激荡不已。
他拼着最后一口气,将剑戳地以作支撑,努力跪到地上,用他浑浊苍老的声音竭力高呼道:“老臣......愿誓死……追随陛下!”
说完便不动了,跪在地上宛如血染的雕塑一般,这名铮铮老将竟是就着那对君主效忠的姿仪咽了气。
“穆老将军!”饶是威严如秦恪,一时也不由红了眼眶。
周围几位大臣见状俱都声泪俱下,哀恸不已,却也终于不再坚持,都跟着穆海峰跪地高呼:“臣等誓死追随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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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时间,一派悲歌易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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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恪逐一看过他的臣子们,心中悲怆激荡至极,他慨然道:“好!朕能得众位爱卿相佐,亦是三生有幸!今日便不必再顾忌任何,只与辽贼杀个痛快!”
秦恪率余下几位臣子正要迎面杀出,却听密道中有人高喝:“陛下且慢!”
众人都安静下来,循声望去。
只见密室中竟不知何时多了一人,那人气息隐的极好,因方才一直立在帷幕之后,竟未被人发觉。
此人出来后,众人便从那带有半边兰标志的服饰认出了来人身份,不禁面面相觑。
“稷山逍遥子魏昭门生,遵夫子之命,来助陛下!”那人拱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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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一片静默。
若这话放在几年前,众人都要兴高采烈一番,可如今,却只觉五味杂陈。
魏昭正是当年的太子太傅。此人天资异禀,文武双绝,又通晓政策军法,乃是不世之才,只可惜素来不喜尘世纷杂,因而摆阵设界,避世逍遥。
东陵历来尊圣贤,重大家。秦恪太子时期便慕名而往,大雪之中在稷山脚下从清晨等至入夜,才换来此人书信授业,生辰宴时,魏昭甚至破格出山赴邀,师徒情谊甚笃,一时被传为佳话。
后因先帝秦沧昏聩,淫酗暴畱政,魏昭又似因政见与秦恪分歧,这才师徒陌路,寄印辞隐,从此再未现身。
众人虽是欣赏魏昭此人,却也气他太过任性,姗姗来迟,如今大局已定,那人纵是有通天的本事又有何用?何况,来的还不是本人,而是眼前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一介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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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肆戚只觉荒唐可笑,替皇帝不值,他脾性火爆耿直,最不懂客气,讥道:“太傅魏昭归隐已久,到这时也藏头露尾不愿现身!只派了个门生前来相助!本将军倒要问你,如今神仙来了都救不了的局面,还能怎么助!不过多个人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