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什么?就这么想再被打击一次吗?”她执意如此,京涯无计可施:“好吧,那就陪你走一趟。”
“你答应过我,不会滥杀无辜。”
“对,我答应过你。就是出了谷,我也不会为了果腹杀害你带来的龙卫军。”
有承诺在前,哪怕将此人放出去,淮纵也能放一半的心了。光是自保就很难了,她没能耐将人困在谷中。
商议好,已是临近正午。
两人并肩而行,京涯想要偷偷握她的手,被淮纵沉冷的态度扫了兴。好在她有的是时间,更没指望一年半载让这人服软。
她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岂料刚走出不归谷,撞见衣襟带血双目发狠的外来客。
“桓决?”淮纵没想到会在此地见到她。
桓决刚从幻境挣脱,意识恍惚,她以剑撑地,看着淮纵那张脸,重重冷哼一声。
幻境之中,无论是阿姐还是傻乎乎的阿薛姑娘,都弃她而选淮纵,她好容易从幻术下寻回神智,正处在心境不稳的阶段。
京涯眼神微变:“她身上有鲜冬族巫女的气息,你认识她?”
不等淮纵说出个所以然,她上前两步,手指握住飘荡半空的树叶,考虑着要不要除去这个外来的隐患。杀机刚起,又想到答应某人的事,叶子在她指尖泯灭成齑粉。
“鲜冬族的巫女,不归谷行走人间的一脉,你来此地做什么?”
打坐调息,再次睁开眼桓决气息匀顺绵长,见了来人瞳孔微缩!
她恭声行礼,道了声前辈。
“你是为她来的吗?”京涯不顾淮纵反对强硬地与她十指紧扣。
见了这一幕,桓决眼里露出戏谑笑意:“不敢,前辈看中的人,晚辈哪敢觊觎?”
“不敢最好!不过你来了此地,出是出不去了,以后你就住在林子,不准打扰我二人的谷中生活。”
“依前辈的便是。”
京涯昨日被道棋所伤,念及来人与不归谷的渊源,她领着淮纵率先走开。桓决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淮纵没死,她答应阿薛的也就做成了一半。
守在林外的龙卫军见了自家侯爷喜不自胜,男人吐出嘴里的草根,不期然看到与侯爷十指交握的那名女子。
女子……
除了后进去的白衣女子,难不成不归谷还有其他人?这女子是谁?为什么和侯爷如此亲密?
看出他们眼里的询问,淮纵沉声道:“走吧,干要紧事为重。”
守在林子外面两个多月,饿得都要吃树皮草根了,龙卫军从侯爷口中听到逃出生天的可能,激动地眼睛都要冒绿光。
大批队伍一前一后来到如归村,故地重游,京涯情绪难掩烦躁。
她在这关押罪人的牢笼绝望枯守了很多年,幸亏身边跟着淮纵,她握紧淮纵的手,企图汲取温暖。
事情马上就成了,淮纵不愿节外生枝,暂且与她虚以委蛇。
桓决看得啧啧称奇,不愧是凛春侯,到了哪儿都有女子为她倾心。一个女人,桃花运不断,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眼前这位不归谷弃徒,论心狠手辣,十个阿姐都比不上。
她腰间佩戴着阿薛的贴身玉佩,来来回回在淮纵身边打转,两人一言不发,却在某种程度达成了友好协议。
见到那枚玉佩,淮纵瞬间明白了过来,人是阿薛请来的。想来她和阿行在妙竹镇厮守的三年,此人与阿薛也有了她不知道的牵连。
凭她对桓决的了解,此人行事放纵无利不起早,能请的动她,阿薛又是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桓决朝她勾唇一笑,转而想到幻境看到的一幕,狠狠瞪了她一眼。
她们之间的眉眼官司京涯看得分明,鲜冬族的巫女似乎对她的淮小纵抱有成见,她稍稍放心,只要不是来和她抢人的就好。
如归村的困阵淮纵上次已经查看了许多次,破阵之前,她以手势对龙卫军下达了指令。
马匹与来时比较仅剩半数,两人乘一骑也足够逃脱。龙卫军首领不明白侯爷为何要让他们提前逃走,然而军令如山,他只有听从的份。
到了此时京涯都不信她能破阵。
命定之人,怎么就那么巧她喜欢的人偏偏是能破阵逃出生天的淮小纵?
为了破阵,淮纵忙碌不停,最后一块石头摆放在疑似生门的位置,做好了所有能做的,她悄悄拔掉一根发丝,趁京涯不注意,轻轻吹了一口气。
发丝随风越过那层无形的屏障,落在了村口石碑外的三寸之地。
桓决看得叹为观止,就这么破了?
一千七百名龙卫军纷纷上马,阵仗弄得像真的一样。京涯懒洋洋地挑了挑眉:“出不去的。”
“驾!”龙卫军首领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其他人马紧随其后。
看着浩浩荡荡的队伍渐行渐远,京涯脑海顿时一片空白!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梦寐以求的自由就在眼前,她疑惑、茫然、惶然、战兢,种种错综复杂的情绪交错其中,心神失守,一口血呕出来!
还以为当下会有一场恶战,没想到阵法解开这位不归谷弃徒已然顾不得其他。千载难逢的机会,桓决喊了一声:“还不走?!”
淮纵如梦初醒,最后提醒道:“京涯,你答应过我的,不会滥杀无辜。”语毕,她运起轻功一口气不停歇地飞向远处。
天地苍茫,过了整整一刻钟,京涯颤巍巍地抬腿迈向困阵边界,脚踏实地的感觉充盈内心,她回头望去,竟是已经走了出来。
泪从眼角滑落。
出来了。
她出来了。
可出来了,天大地大,她能去哪儿呢?
京涯怔在那良久:“命定之人…命定之人……”
她摊开掌心那枚用心头血凝成的引路香,喃喃自语:“淮小纵,你以为你跑得了吗?”
红衣女子仰天长笑,一头乌发在风中肆意飘扬!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在第三次击退京涯后, 淮纵和桓决疲惫不堪互相搀扶着进了破旧的茅草屋。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为什么她总是能追来?”桓决抹了把额头热汗,瘫坐在枯草堆。
这趟出门真是又惊又险,先是在不归林艰难醒来, 再遇到京涯这样可怕的对手, 要不是看在阿薛的面子,她早就丢下淮纵逃了!
淮纵白袍染了斑斑血迹, 如艳丽梅花盛开在前襟与衣袖。这血有她自己的,也有桓决的。
生死关头她没想到会是桓决前来助阵, 心里感激之余越发担忧困惑,阿薛…阿薛到底拿出了什么请她出手?
她脸色略显苍白, 若非在不归谷京涯以疗伤圣药为她固本培养, 单凭被取了心头血,伤势就很难痊愈,遑论因祸得福功力更上一层楼。
心头血……
迷雾破开, 她缓声道:“你看到她手里拿的香了吗?”
在此时提到那块暗红恍如血色的香,桓决眼神几番变幻, 似是想到了什么,看向她心口位置, 呼吸一滞:“她取你心头血了?!”
“嗯。”
她心生怜悯:“那就是引路香了。”
“引路香?”
“对。”桓决颓然地喘着气:“不归谷道法自然,藏有万千法门, 就拿我鲜冬族来说, 擅长蛊术。
而沉香门擅长制香,以心头血凝练出的香称为引路香。香燃不灭,无论天涯海角, 都能轻易循香窥迹。”
说完这话她脸色跟着一白,苦笑:“不愧是尊主亲自教导的徒弟,淮纵,我可真是被你害惨了。”
她随手捞起系在腰间的玉佩,目色微沉:“不过我答应了某人要带你平安归去,就不会食言。”
话音未落,她指间多了枚红色小药丸:“此乃玄机丹。玄机丹里藏玄机,服下,能在半个时辰内激发出身体十倍潜能。
你用言语激她失态,我会赶在合适时机出其不意将她重伤。能不能成,需要你的配合。
京涯看起来也受了内伤,所以没有乘胜追击,她乃尊主高徒,我鲜冬族的蛊术她自幼耳濡目染,我所有优势在她这儿都归为零。
哪怕她受了伤,还想用消耗战术将你我拖死,不对,是将我拖死。我将你带走,她心生迁怒,她不会要你命,你对她出手无需顾忌。”
一口气说了许多话,她累得闭上眼不想动弹。
淮纵盯着她手里的药丸:“你还没说服下此丹会带来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