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我这个稍微恢复了点体力勉强能战力的醉酒菜鸡在门外尴尬的罚站。
“哈…遥遥你生气了?”我象征性的拍了拍门,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门内的动静。
里面静悄悄的。
“咳…你说你这脾气,怎么还跟小时候一个样。”我也懒得再敲门了,顺势找了个台阶坐下,偏着头,看楼上本来黑漆漆的一个房间被灯光给点亮。
从金碧辉煌的大厅出来,再抬头看看天上连星星都看不见的天空的时候,会觉得更加黑暗。
我前面就说过了,我是真的喝多了,所以,想起魏忍冬提起的那几嘴江市,慢慢的,似乎又回到了过去的日子。
很久以前,在我刚来秦家的时候,秦路遥也这么生气过。
那时还是少年的秦路遥,不顾家里的反对,执意把我从江市接过来的时候,他也还是现在这个倔强的模样。
但是那时候的他,稚嫩多了,也可爱多了。
他还没有养成今天这样许多的臭毛病,那双眼里还露出过短暂的梦一般让人着迷的幻影…
那是1994年,秦路遥带着我,在秦父秦母的威胁或者哭泣和咒骂声中,最后选择把当年“做了错事”的我,带进这栋别墅。
1994年的江市曾经有个臭名昭著的少年“杀人犯”。
报纸上是这么说的,“9月30日下午6点左右,小鹏(化名)与小东(化名)在本市临江河附近嬉戏玩耍,两人后发生口角,小鹏于是将小东打伤,并踢入临江河,最后导致小东体内脏器受损,现已转入江市第一人民医院抢救,目前生命危急…”
报纸上的小鹏就是我,当年这一事件发生之后,很长时间我都沉浸在巨大的不可置信之中。
直到接到那个小东父母声嘶力竭的电话,痛斥我害死了他们的儿子。我才知道,我曾经的好友竟然就这么死了。
然后是得到消息后暴怒的父亲狠狠的给了我一耳光,费力压下了媒体后续打算播报关于小东抢救失败不治身亡的信息,调动人脉避免了我的牢狱之灾。
但是那已经没有用了。
身边的人几乎都已经知道了,我就是那个杀死好友的凶手。
后面的日子回忆起来是刻入骨髓的痛苦。
我被对我完全心寒、失望的廖家放弃了。
我原来的父母,给了我最后十万,让我好自为之,然后我的家族就举家搬迁到了另一座城市。只剩下我一个人,手脚发麻的被留在了江市。
也因为我本家的态度,再加上本来事情影响就很恶劣,就算买通了媒体,附近的人也早已对此事有所耳闻,所以杀人犯这个称号如影随形的跟随了我几乎一整个秋天,然后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一天秦路遥就出现了。
他站在我面前,说要带我去秦家。
第4章
我现在都清楚的记得他那天的样子,穿着宽松的校服,留着一头凌乱的碎发,皱着鼻头。
他走近了,我就看见他的眼睛下面还挂着两个黑眼圈,一脸的倔强,也不知道在和谁较劲,然后突然对我说:“喂,你,跟我去个地方。”
然后就在那个秋天,把我带到了秦家。
再然后自然是被震惊的秦父秦母教训了一顿,可也不知道他和他们谈了些什么,总之最后他们妥协了,但我却给心情极度暴躁的秦路遥迁怒,莫名其妙的关在了别墅外罚站了一晚,就像今晚这样。
其实也不能说秦路遥的所作所为是莫名其妙,我心里是理解他的。
说的简单点,当年的他,是秦家最有天赋的子孙,但他偏偏可怜我,而可怜我的后果就是他永远在秦家失势了。所以他自然会不平。
就我对秦路遥的了解来说,他这人内心的欲望和他颇有人性的部分往往发生冲突,但因为他善良,所以他往往会向他的感性妥协,最后的结果就是有了罚站这个传统的由来。
不过,这惩罚不痛不痒。
该说是秦路遥心软,还是体贴呢,我也不知道。
我想,大部分人之所以不能抗拒酒精,大抵是在于它总能出其不意的给人些惊喜。
我的惊喜出现在第二天。
我好容易整理好宿醉后的精神萎靡,赶到分部的时候,竟然发现经理在翘首以盼的等待我的到来。
“经理好…”我标准的微笑,惊讶的发现目中无人的经理脸上露出了一丝奇怪的忸怩。
经理姓唐,是个严肃高大的男人,姿势怪异的松了松领带,然后说道:“那个…小
廖啊…你快跟我进来吧。”
“啊…好的。”我微笑着,似乎对于经理的紧张毫无所觉。
但实际上,我心里觉着他这紧绷来得挺玄妙的。
这种玄妙感是逐渐加深的,随着经理慢慢往深里走,就越觉得公司今天太不寻常了。
起先在路过办公区的一个个单元格的时候,我还能为美美今天竟然没在办公室吃零食感到惊恐,为桂子今天没偷偷用电脑炒股而惊讶,为苏威没玩手机感到惊奇。
后来目之所急遍地都是勤奋刻苦的同事,这种不寻常感就陡然没有了。
“今天公司是来了什么重要人物吗?经理?”我顿了顿说道。
“是魏氏集团的公子。”经理似乎也有点头大,捏了捏鼻子,可目光在看向我的时候,却有些克制,似乎是不明白些什么,可又不好细说又或者光明正大的打量,便用余光悄悄的看我。
我假装不知道经理探究的眼光,心里也暗暗叹了口气,我明白,经理心里在疑惑什么,怕是魏忍冬指名道姓的要我去伺候他,让经理觉得我跟他沾亲带故了。
不过,说实话,我真一点都不想见魏忍冬。
“咳。”经理轻轻的咳了一声,在会议室的门前站定。我知道他现在是要提点我些什么了,就默不作声。
“那个…小廖…既然是魏氏的公子哥指名要你过去,这事就只能你做不可了…魏少爷可能脾气不太好,他有什么合理的,不合理的要求都担待着些,千万别和钱置气。”
“是。”我低垂着眉眼,是很顺从的模样,“您放心,我一向是知道分寸的。”
“那好。”经理长出了一口气,似乎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放下了些许,有用一种不习惯的扭捏姿态道:“你这一次好好做,奖金也好,假期也好,你说,我会尽量满足你…”
“好的。”我心里也沉了一沉,面上却是不变的。
能让唐经理这么勉为其难的求人,魏大少爷是有多难伺候…
唐经理交接完就走了,我敲了敲门,等魏忍冬说“进来。”就规范的走进了门。
我向天发誓,我的职业操守绝对优秀,就连简简单单的走路动作,当初我也是细细丈量着别人学习的,可魏忍冬的脸刷的一下就黑了。
哇…果真如唐经理所说,这人是真难伺候…
“您是喝茶还是咖啡?”我走上前去,嘴角的弧度一直没变。
魏忍冬看了我好几眼,鼻子里才哼出一声,“茶。”
“好的,请稍等。”我去茶水间前,专门找唐经理要了些上好的茶叶,冲泡好才回了会议室。
魏忍冬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首座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我,等着我把茶水送到他的面前。
他尝了一口,眉头就是一皱。
我暗道不好,就想向旁边避去,可那孙子竟然还是精准的一口喷到了我的衣服上,我白色的衬衣上,立刻多了一坨水渍。
呵呵…
“您没事吧?”我“担心”的望着挑着眉一脸你能把我怎样的模样的魏忍冬,恨不得把茶杯给他焊嘴里了,再问他还敢乱喷人吗?但我又不是十几岁的时候了,那么虎的事,早就不做了。我只是遵循着成年人世界的守则,拿纸随便擦了擦身上的茶渍,然后说:“茶不合适,我再给您倒一杯,您对茶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魏忍冬开始鼻孔看人了。
我忍了忍,往茶水间再泡了一杯,以防失误,这次还特意问有多年泡茶经验的茶水小妹请教了怎么泡茶会比较好,然后才再问唐经理要了一次茶叶。
魏忍冬这次给我放会议室晾得有点久了,等我进去的时候,又是不满的哼唧了几声。
他臭屁得更加变本加厉:“你知道我等了多久吗?快点布茶。”
“不好意思。”我诚恳的说,把茶杯轻轻的放在他的右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