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很不争气地,“去……”江龄也已经站了起来。
陆诩之正在拍一段动作戏,威亚把人吊在半空上上下下地飞,江龄也看得紧张。
他这个角色虽然有个杀手身份,但总体还是以色侍人、以毒杀人的路子,威亚戏是没有的——当然,也可能是吴导知道他没有动作戏的底子,故意删了设定也说不准。
但总之,这是江龄也第一次现场看人吊威亚,吊的还是他心心念念的人。他的注意力都在那个衣袂翩飞的挺拔身影上。陆诩之为了拍戏,常年健身,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标准身材,动起来身形动作利落得不行,极养眼。江龄也一边紧张,一边看得整个人要起飞了,甚至想回休息室再解决一下,还安慰自己说,“没事,这么帅的人刚刚亲了你,就算事后他不认账也不亏了”。
他从没觉得半小时的时间过得这么快,很快就听见身后有人叫他过去。江龄也应了声,有些不舍地朝陆诩之那边看。
那人刚刚休息过,重新被威亚吊上去,准备拍下一镜,看着是没有注意到这里。江龄也又看了两眼,在催促声中打算离开。
正在这时,导演喊了句“卡”,怒气冲冲用手持扩音器批评跟陆诩之演对手戏的男配。陆诩之挂在威亚上无所事事,忽然偏过头,朝江龄也站着的方向风流无匹地笑了一下,一看就是故意撩人的。
江龄也:“……”出人命了。
在所有人的视线转移过来之前,他飞快地溜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12号的第三更,0点13号的更新我可能来不及,如果没写完明天白天会补上的,不会少更
最近一个月我都在外地,时间比较没着没落的,今天又没来得及吃晚饭,容我吃一口,就不赶0点了,感谢理解,啵啵
第40章
脸上的燥热一直到开拍才消下去。
下午的戏里有一段悲伤情绪爆发的戏份,他要跪在当年照顾他的老嬷嬷墓前反省、回忆,并在痛苦后下定决心,牺牲自己,成全哥哥。
情绪变化很复杂,江龄也本以为中午的吻会影响他演戏,结果没想到,经久期待的梦一朝成真,当他对着那块道具墓碑跪下去的瞬间,很自然地想到了从前的事。
小的时候,江家对他而言是一场噩梦。
不愿做,不能醒。
他不能像别的孩子那样,在考取高分后获得相应的奖励,对他来说,考好试,只是一张护身符,能让他在压抑闭塞的家里,获得一晚上的安宁。
没错。
他的爸爸,江进,一个在亲朋好友口中老实、木讷、循规蹈矩的好人,其实是个事业上不如意,下班后郁郁寡欢,酗酒,并且会疯狂责打儿子的神经病。
刚开始,江龄也以为这是正常的,毕竟每个老师都跟他说过“再不听话就叫家长来了”这样的话。
转折发生在某个寻常的日子。
江进手劲很大,拿木衣架抽人能把江龄也抽到皮开肉绽,那次因为伤得太重,第二天江龄也没能去上学。他实在忍不住,悄悄跑进厨房和谈诗雯说了这事。
从江龄也有记忆以来,谈诗雯就是个郁郁寡欢、言辞寥寥的人,无趣得像一只美丽的花瓶。没事的时候,江龄也并不愿意和她多说话,但被打得好疼,本能的孺慕还是让他选择和母亲交流。
谈诗雯一听就变颜变色,抓着菜刀冲了出去,和江进大吵一架。
接着,幼小的江龄也亲眼看见,他的爸爸,抓住他母亲的长发往墙上砸。
那是他噩梦的开始。
谈诗雯挣扎无用,脑袋被江进一下一下砸在墙上,血肉模糊。江进抄起她拿出来的菜刀,一下劈在客厅的餐桌上。
江龄也吓傻了。
他尖叫起来。
然而最悲哀的是,他连尖叫都不能,孩童惊恐的叫声响起来没过两秒,江龄也被他爸沾着血摸了下头。
“还叫么?”
再平淡不过的语气,却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江龄也的喉咙。他再没发出过叫声。
直到那天他才知道,长久以来,谈诗雯都在忍受着江进的情绪反复、蓄意殴打,直到江龄也受到伤害,母亲才爆发过那么一次。
很可惜,她无功而返,甚至被江进打进了医院。老实木讷的男人对每一个前来探病的亲友抱歉地笑,江龄也听见他们私底下在说谈诗雯患了精神疾病,一时没看着就企图撞墙自杀,把那些鲜血淋漓的罪证,都说成她自己干的。
江龄也想要告密,被江进拦住打了个半死,一周没能去上课。出院以后,谈诗雯越发沉默寡言,也不再帮他出头,家里的气氛近乎死寂。
母子俩像后宫等待翻牌的妃子,只能被动地被江进挑选,作为他每日发泄情绪的对象。
江龄也的日子直到陆诩之搬来才好一点——只要不把爸爸打人的事情说出去,江进并不限制他出去玩;不像谈诗雯,去哪儿都要跟江进报备。他把陆诩之家当成了避风港……就好像,戏里的“如玉公子”一样。
对于小皇子来说,一生中搬进王府后那一段短暂的时光是安宁的、幸福的,除了曾经相依为命的老嬷嬷之外,对他而言最重要的,就是这个一心照顾他的亲生哥哥。
如果他真是如玉的话……
江龄也想,生在那样的时代背景下,为了陆诩之这个哥哥,让他赴死,他大概也是愿意的吧。
“卡!”
镜头定格在江龄也向墓碑发完誓后抬眼的瞬间,泛红的眼眶里闪烁着悲壮却一往无前的光芒,美得惊心动魄。副导演喊了“卡”,对这段表演异常满意:“OK!绝了啊小江,这段情绪变化表现得太好了!”
江龄也从地上站起来,努力笑了下:“好像感觉能理解小皇子了。”
“这是入戏了。”副导演老神在在,“听说你没什么演戏的经验,能入戏是好事,宝贵财富,你回去好好品品。”
江龄也笑着点点头:“后面还有要补拍的吗?”
有些剧情同一个场景需要取好几个机位,有时候需要补拍几次。副导演趁他情绪没散,让他回去再拍了遍中景。
结束之后就暂时没什么事了,江龄也身形高大,适合他的“秀女服”需要临时做,今天暂时没到,拍不了后面的单人戏份。他回去卸了妆,溜溜达达地往吴晓勇那边走。
这是部大男主戏,吴晓勇这些天80%的时间都在为陆诩之服务。江龄也走过去,挑了个能看清又不打眼的位置,搬小凳坐下,盯着陆诩之看。
陆诩之的戏感比他好多了,往那儿一站,闲散王爷的味道就出来了。走了两场戏,幕僚要进他书房谈话,他眼神一变,又活脱脱成了个胸有城府的前·太子。
江龄也在两位教授那里补了一段时间的课,对演戏的理解比拍网剧那会儿深刻了很多,越看越觉得自己和陆诩之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这就是他的梦想。
为了能再靠近这个人一点,他万死不辞。
他的梦想过了这一镜,获得了短暂而宝贵的休息时间,径直朝着他走过来——就好像他早知道他坐在这里一样——态度自然又不庄重地薅了下他柔软的耳垂:“你拍完了?”
这么会儿时间衣服都换了。
“嗯。”江龄也躲了下他的手,“别乱摸!”
“摸了你又不介意。”陆诩之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的嘴唇看,意有所指。
想起中午,江龄也的脸又要红了。他抿起唇盯着陆诩之,希望他说点什么。
“我这儿得拍到晚上去。”陆诩之回头看了眼,有点遗憾,“你今晚几点睡?”
“十点就睡。”江龄也看着他,“实在不行明天再说吧。”
陆诩之:“……”
这年头哪有年轻人十点就睡觉的???
他好无语,且合理怀疑这人在躲他。
想说点什么,背后传来了就位的声音,陆诩之无奈,揉了把江龄也的脑袋就走了。
四面八方都有视线飘过来……
江龄也吃不消,起身离开。
他承认,他有故意的成分,中午那个吻还没消化,现在跟陆诩之夜聊并不明智,万一擦枪走火……那他没把握能血压正常地下床。
边走边琢磨,不知不觉走到陆诩之的休息室门口,江龄也愣了下。
其实他不喜欢待在狭小的室内,总觉得每一个角落都会有一个江进突然跳出来。没想到今天自己走了过来。休息室里没人,他反手锁上门。里面的布置和中午时一样,只是少了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