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这帮人都是陶柏轩在带,现在上司生病,底下的人正是无头苍蝇,现在听说杨云要帮忙,立刻找到了方向和精神头。离他们最近的一个男同事蹦跳起来,三下五除二将中午休息用的大桌子清理干净,拉来两把椅子,陪笑脸:“你们坐,你们坐,纯净水在那边,冰箱里有饮料,需要泡茶的话可以跟我说。”
“不用,没关系,杨姐喝东西不挑。你们忙自己的吧,不用管我们。”陆诩之抱着他的笔记本,随意摆摆手,大剌剌地在其中一张椅子上坐下。
杨云被他气得直笑,指指他,随后对办公室里的小伙伴们说:“你们不用太紧张,我们过来没别的意思。老陆跟你们小江是朋友,今天出了这个事,又听说今天小陶生病了,就喊我过来帮个忙而已,一切还是以你们为主,有什么拿不准的我可以帮忙出出主意。”
她一个行业前辈,说这话只会显得谦恭有礼,众人都被她的和善感动了。
帮助还是需要的,因为陶柏轩人不在,临时上位的小组长拿不太准公关思路,他们来之前正在纠结方案,此时正好能让杨云帮着看看。
一群人找了个角落讨论,江龄也作为话题中心,反而被边缘化了。他左右无事,也没地方能去,便拉了张椅子坐到陆诩之旁边。
没好意思直白去看陆诩之写的东西,江龄也无聊,腰弯下去,把下巴搁在桌面上,呆呆望着前面的墙。
“想什么呢。”陆诩之分出点注意力给他,骤然发现小朋友这个动作有点像小狗崽。
“在想……”江龄也感叹似的说,“这事好像有点不公平。”
“嗯?”
“她怀孕了,可以随便找个出现在身边的男性说是孩子的父亲,因为小孩没出生,也不能去做亲子鉴定。哪个艺人沾上这事都是一身腥,无非今天倒霉的是我。一开始我觉得这事对女方来说也太有利了,可是后来想想,舆论会这样,无非是觉得这种事占便宜的都是男人,她也很可怜……”他稍稍侧过脸,冲陆诩之笑了一下,“我是不是想太多了?”
办公室里只有人群聚集的地方开着一盏日光灯,这个角落不是很亮,但越是阴影处,就显得他的皮肤越白。陆诩之只是看他一眼,就跟受到了蛊惑似的,不由自主地伸出手——
揉了下他的头。
啧,怎么感觉有瘾。
陆诩之对自己的爪子有点嫌弃,面上却没显,只是看着他笑笑,说:“善良不是坏事。而且虽然,一般我们不提倡在打舆论战的时候同情对手,但你又不用上阵,同情她也不影响大局。”
“说得好像你要上阵似的……”江龄也咕哝了一句,扒拉自己的头发,“揉乱了——松手!”
揉脑袋的动作似乎又把他当成了小孩,江龄也觉得自己刚才特地用了个侧面看起来很漂亮的姿势坐下来简直是在对牛弹琴。
“无稽之谈”四个字发出去,相信他的人像找到了主心骨,不相信的人会加倍用力嘲讽——那边,宣发组的同事已经用公司官号发布了一条严正声明,在联系法务部同事拟律师函的同时,还在杨云的帮助下开始删帖、压评,并将网络上一些散播柯雾黑料的账号热度重新顶起来。
陆诩之的稿子似乎是写完了,又开始打电话。江龄也看了他一会儿,发现这人一旦开始认真工作,就没有多少眼神会分给自己,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去倒杯水。”
他绕过了饮水机,往11层的茶水间走去。
走廊上是黑的,只有从窗外透进来的光,江龄也慢慢走到茶水间,没开灯,等眼睛适应光线之后,从橱柜里找出杯子、干果、煮茶壶……一样样摆过去。他还在想这件事要怎么公关,脑子是空的,因此没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个人。
“心情不好?”
江龄也一个激灵,猛地转身,看清是陆诩之才放松下来,语气不自觉带上点抱怨:“你好吓人啊……”
“……哪里吓人?”被他这么一撒娇,陆诩之差点忘记自己追出来想说什么了。
“黑灯瞎火的,站人身后又不出声。”
“我出声了,是你没听见。我才是想问你,出来干嘛不开灯呢?”陆诩之左右看看,“这儿开关在哪?”
“你别开,我不想开灯。”江龄也转回去,眼睛盯着煮茶壶,“我在想这件事,等能做鉴定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我自己是没关系,但我关系到好多人的工资,还有公司的股价,我不能背这个锅……”
可是白纸黑字的证据不出来,再多的律师函,再多的控评,也总会有不信的人。
每一个“不相信”都是伤害,这就是谣言的威力。
“怎么还有人自己被黑了想着公司股价的?”陆诩之有点好笑。他知道这孩子的毛病,经常为别人想很多,自己却无所谓怎么样,实在让人心疼得很。想到这里,欠削的爪子又朝他头顶伸过去,边揉边说:“其实也不是非要做鉴定的,找到孩子的亲生父亲就行。”
江龄也躲开他的手,嫌弃道:“我上哪儿去找啊?这比做亲子鉴定还不靠谱。”
“怕什么,不是有我么。”陆诩之笑笑,“我都说了,其他的交给我,你不用担心。”
作者有话要说:黑灯瞎火的两个人待在一起当然应该发生点什么了.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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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你要怎么做?”江龄也回头。
“晚点你就知道了。”陆诩之没说。
他有心给江龄也一个惊喜,便想扯开话题,扫了眼茶水间的摆设,他突然道:“你戏里是不是也有这么个场景?”
“嗯?”江龄也回过头,回过神愣住了。
《错位之吻》里,男主是女主上司,在公司说话,大可以堂而皇之地把人叫进办公室。
唯一一段在茶水间的剧情,是那段吻戏。
果然陆诩之接着说:“是吻戏?”
后来江龄也想,他那时候大概是被夜色冲昏了头脑。
亮着灯的办公室大门就在十几米外,隐约的人声似乎还能听见,但他们在这个狭小的茶水间里,像在另一个次元。
“陆叔叔,”他突然说,“拍戏的时候我听两个编剧闲聊,一般这样的台词后面,就要接吻戏了。”
“……”
陆诩之最近也在琢磨剧本,听他这么一说,目光下意识地落到他唇上。光线不好,那唇看不出色,只能看出整体偏薄,形状却很勾人。
勾人???
陆诩之突然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一点危险。
他偏过头,低咳一声:“讲什么胡话。”
江龄也幽幽地看了他一眼,转回去煮茶了。
他煮的是花果茶,用的公司采购的干花和干果,味道还算过得去,茶水间很快飘满了甜香。
陆诩之不接茬,他也只好假装没别的意思,说:“我还以为后面的几集你都没看呢,以前你只看电影的。”
“都看了,还可以。今年不怎么看电影了,看点剧研究一下市场热点。”陆诩之没话找话,“荧幕初吻的感觉怎么样?”
“……”
说完陆诩之就像打自己嘴巴——跟江龄也在一起太放松,随口溜出一句最“哪壶不开提哪壶”的。
他正想说点什么找补,对方却回答了。
“跟这么个人荧幕初吻想想挺恶心的好吧。”江龄也看他眼色,故意说,“还好当初我有点抵触,没亲上去。”
“……我说呢,看那个角度确实有点借位的感觉。不过借得挺好的,那段的摄像是谁?”
江龄也:“……”
陆诩之,我恨你是块木头。
这人这么难撩,话题几次三番往暧昧的方向转都转不成,只能说明他对自己完全没那个意思。加上被泼脏水的双重打击,江龄也这会儿有点丧,眉眼一起往下垂。
他把花果茶倒在两个杯子里,找了个茶盘准备端回办公室去,随口说道:“好像姓周吧,他们叫他‘诚哥’,不知道是哪个‘诚’。”
圈子里摄像师多了海去,出名不出名的都有,这名字没印象,陆诩之记了下就没再管,反正本就是随口一问。他在等整点,想给江龄也惊喜,见人准备端东西回去,有心拦他一下,“等等,先别回——”
也不知是他抓过去的力道不对,还是江龄也没站稳,又或者参杂了两分故意,那瘦削的身影便整个撞进陆诩之怀里。他下意识地想把人抱稳,接触到纤瘦的腰际,手触电般地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