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墨的声音忽然响起,一点点,亿点点的大小不一的各色灵光忽然聚拢,渐渐地,有了一个人的形状。
——哪怕还模糊着,他们也能认出他是谁。
祸灵身体的“漏洞”越发的堵不住,力量崩溃的速度越来越快,这时又看到容墨,听到他这“高高在上、看透一切”,他最通透的话语,顿时更加怒吼中烧。
“一体?同源?”
“那凭什么就因为我是祸灵,就遭人诟病?”
“你受了多少吹捧多少敬仰,我就受了多少咒骂多少唾弃。”
“既然都是灵,既然福祸一体,那凭什么生双灵,只有我一个不好吗?”
“只有我一个!”
——容墨莫名想到曾经见过的,生了二胎的家庭的状况。
嗯,就忽然很有诡异的画面感。
当然,祸灵所作所为,可比千千万万个熊孩子的破坏力更强千万倍。
不单单是对容墨,还有对这世间生灵,甚至还有别的小世界。
就当下容墨知道的,就有言凤起他们的来处。
“天地生灵,自有命数。”
如果没有这看似有理有据但实则飘渺虚无的“命”,他们会不会形成自我意识都难说了。
生时无对错,但成就自我意识后,走的每一步就有对有错,甚至因为他们的身份,每一次的行差踏错都会对别的生灵造成巨大的伤害。
容墨不能替那些因为祸灵的作为而丧命的生灵们对祸灵做出原谅的抉择。
——祸灵心有不甘就做了错事,可其他生灵又何错之有呢?
“我们一同回归本源吧。”容墨坚定原本的决定。
多少年后,福祸两运是否还会觉醒灵智,又或者觉醒一个还是两个,就交由“命数”评定。
原本凝聚成容墨的亿点点光芒,随着他的话又再度溃散,一点点的,一往无前的冲入祸灵的体内。
本就不停流逝力量的祸灵,迎来更快速的崩散,从他体内迸射出一道道光芒。
灰黑色的光芒之中夹杂着金色的光点,像是夜幕之上,亮起的点点星光。
“不!”祸灵发出不甘且屈辱地嘶吼声,双手慌忙去堵身上的缺口,可是堵了这里,又冒出哪里,根本没有补救的机会。
栾音的血肉之躯在第一次出现漏洞的时候,就已经支撑不住,血肉如同容墨之前那样,尽数化作虚无。
祸灵以为自己显出本体,就能找到挽回的办法,可容墨太狠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最后一个字的余音还没落下,祸灵已经崩散成亿点点的光点,向这广袤的世间每一处角落散去。
细细看来,每一个光点都似乎是两种颜色。
言凤起茫然地抬手接着到了身前,渐渐消失颜色的光点,他伸手抓了几次,却次次落空。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同样的话,言凤起的情绪却与祸灵截然不同。
“你又骗我,还什么十八年。”言凤起狠狠压榨体内枯竭的灵力,这才聚拢起几个光点,对着它们说话,似乎能够想象容墨就在眼前。
“你有什么把握说自己十八年就醒?”言凤起想将手中的光点揽入怀中。
但是不行,他本就是挤轧出来的灵力,稍不注意就会后继无力。
到时候这些光点就会飘散。
而且,他也没有再多的力气去做其他的,就是这样将光点聚拢在手心,就已经废了最大的力气。
“上一次,好歹还留了一丝灵智给我,这一次你散的这么彻底干净,是绝了我所有的念想吗?”
“就算我能等你千千万万年,你还能想起如今的事情吗?”
言凤起就这样枯坐着,等再也榨取不出什么灵力,等那光点终究还是从他手中溃散,从他眼前消失。
日升月落,昏迷的其他人醒来。
“不,你什么也不用记得,只要你会醒来,只要,能让我找到你。”
昏迷的人从尚算清醒的其他人口中得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很多地方依旧不明就里,因为还都没有想起他们曾经做过的牺牲。
而听到言凤起最后这句含混在口齿之间的话,他们相互看了一眼,总觉得言凤起对容墨的感情,其中有些东西深厚的令他们心惊。
(-w-)
直等到许久以后他们陆续想起,回忆曾经都是露出一抹笑意。
——原本的他们在自己的世界曾多少次怨恨过自己的背运,如今就有多少庆幸与喜悦。
原来,他们早就做好了魂飞魄散的准备。
原来,那个人虽然有时恶劣的就喜欢看他们争吵不断,可对他们也是真心。
原来,他们早就已经只是他表面上的侍从,实际上他们都是能为对方舍身赴死的兄弟与家人。
——哦,不过他们之间出了个一个叛徒。
“嘁,我觉得大人还是应该选我,我可比他好看的多,还是温柔、善解人意。”
“哪像那个家伙,不管哪一世都没我长得好也就算了,性格还要么冷冰冰,要么阴阳怪气。”
亚里斯就十分不服气。
以前他跟言凤起争夺大人的目光,那是纯粹地争夺,现在,他被言凤起这个胆敢对大人有非分之想的“叛徒”给“点醒”了。
他觉得,他完全可以从另一个方面来服侍大人。
☆、番外
隆冬寒雪,冷风如刀。
苍凛山的结界之外,厚实的大雪一人多高,呼啸的风中裹夹冰晶,犹如利刃般削断了密实白雪下费力伸出的犹自不屈的小树丫。
便是能飞天遁地的修士来了这里,没有化神期之上的修为只怕也渡不过这一片冰天雪地。
而苍凛山不可撼动的结界之内,却是繁花似锦,一片鸟语花香。
言凤起一人斜倚在榻上,这里是他宫殿的云台之上,除了魔尊,旁的侍从都无召不可入内。
这位传言里令人谈之色变的魔尊大人,正穿着单薄的云纱,慵懒闲适地靠在榻上,有一杯没一杯的饮一口灵酒。
——如果不是这魔宫之中的环境,只看此人,不论是他的容颜还是气质,都只像是一个养尊处优的翩翩贵公子。
谁能想象他这副惑人面貌下,令人胆寒的“魔尊”本质?
不过,寻常人也见不到他此时的模样就是。
而见到他此时模样的人,要么是他的心腹,要么……
就是从天而降,对这个世界毫无所知的人。
(-w-)
魔尊寝殿的云台之上,除了肉眼不可见的结界,就是因结界而生的“万里晴空”。
往日里,从没有人敢在魔尊寝殿的上空御剑飞过。
但今时今日,不但有一个人从寝殿之上堂而皇之地“飞落”下来,他还“胆大妄为”的落在了魔尊的怀里。
——尽“投怀送抱”之能事。
容墨望了望接住自己的长发美男,又不可控制地仰头看了看天上。
他不是从楼上掉下来的,这里也没有楼,他也没有死,接住他的这位大哥,也好像毫发无伤。
没有受他连累,被砸成肉酱的一丝迹象。
容墨一时脑子乱七八糟想了许多,就是最该想到的地方,他恍若未觉。
他还坐在人家美男的怀里,人家没有推开他,他也没想到两个人这面对面坐着又抱着的姿势,有多么令人遐想。
而言凤起,他身为魔尊,从未被人近过身。
——即便是近身伺候的侍婢女官,从来也只是准备好一应物品,穿衣洗漱也都是言凤起自行解决的。
这一次,遇上不明人员竟然能够毫无异样丝毫不引起警觉地通过他苍凛山的结界,还直奔着他而来,他本该第一时间将人击杀。
但对上这人的眼眸的时候,言凤起不但没有动用灵力,甚至还将人接了下来。
然后,两人面对面这么看着。
两人之间互相丝毫不觉得尴尬,可若有第三人看来,就觉得这场面处处透露着诡异。
“咳,下去。”言凤起冷着声音,松了手,却没有推容墨。
他能感觉到这人身上毫无灵力,怕是他一招之下就能形神俱灭。
那又是怎么毫无声息通过他的苍凛山结界呢?
到现在,他的下属们还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的。
“哦,哦。我,抱歉。”容墨这才被点醒一般,有些尴尬地手忙脚乱地从人家身上下来,抻了抻自己身上皱巴巴的卫衣长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