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道长眼底发红,他跟许霖昇虽不是亲朋,却也能算旧故。
——当初也是合作数次,算的上志同道合。
只是时局不稳,所以多数时间都是各自在外处理事情。
四十多年前,国家还没强制执行火葬,许霖昇故去后,按照许家人的选择,是进行的土葬。
在墓穴风水上,张老道长还提过些许地意见。
——当初那么多人去送葬,都是目睹许霖昇封棺、下葬的全过程。
实在是想不到,许霖昇竟然诈死骗过了那么多人吗?
其他人虽然没质问什么,却也都是围住了许霖昇和张老道长,等着许霖昇的回答。
可许霖昇依旧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张老道长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等一个肯定答案,还是在等许霖昇的辩驳,反正就是又气又急。
——许霖昇不但“没死”,这么多年还容貌一如当年,这到底是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张老道长觉得心都揪碎了,堂堂玄门天才,难道就这样行差踏错,成了天理不容的邪魔歪道了吗?
“都死多少年了,你老眼昏花了吗?”言凤起淡淡地声音响起来。
实在看不下去他们这么僵持,还演着独角戏。
——逼问一个已死之人,当然得不到答案。
还自己脑补出重重堕落的戏码,脸色变来变去。
虽然还有点乐子可看,可到底耽误时间。
这大晚上的就算是不用回去睡觉,但是回去吃夜宵难道他不香吗?
一众大能原本压制着“喷薄”的情绪,正觉得难受的很,忽然被大佬这样无情的点破,让他们愣了好一会儿。
就连张老道长的手都松了一下,许霖昇一跃而起,翻身就要给老道长一脚。
好在对敌经验丰富,反射性就往旁边避让,这才只是被挨蹭了一下衣角。
几人惊疑不定地盯着“许霖昇”,他虽是一身阴煞之气,但在他们看来,都是许霖昇学习邪法的原因。
——如果许霖昇真是一个死人,那他是怎么会使用法术的?
一个不可思议的背后,是一个更令人不解且惊悚的问题。
众大能反抗的动作都迟疑了一下。
栾家姑姑是站在了容墨和黎梦川身前不远处,这么一停顿,就错过了最佳机会,她是使用长鞭的。
最擅长的是远程攻击。
不过黎梦川和容墨也没慌张,只要两人抗过一招,其余大能肯定就能来拖住许霖昇。
栾家姑姑见两个小辈心有成算,还到了身子身旁一同抵挡,便放下心来,使了个眼色便侧身躲避。
可没想到,许霖昇一招没有得手,就像是彻底放弃了反抗一样——他选择了“自爆”。
至少在容墨看来,这个举动可以这么形容。
他一身已经被割了不少口子的黑袍被彻底撕裂。
□□的身子显露在众人眼前,皮肤是黄种人的普通肤色,但又透着一种“胶”质感。
这样一看,反倒更让人相信他确实只是一个死人。
他大约也是那什么“老祖”的“手下”,老祖盗取了许霖昇的尸身,又用不知道什么法子,让他成为如今这模样。
忽然猝不及防地这一露,让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
——不但死后得不到安宁,被人用来做了不知几多恶事,还要受到这样的侮辱。
张老道长的脸色不能更难看,一双老眸红的仿佛滴血。
许霖昇就这样冲向容墨和黎梦川,准确的说来是紧盯容墨,他冲到近前时,他那被胶化的肌肤处处龟裂。
从身体内绽放出丝丝白光。
——没有邪法师同归于尽时灵力的涌动,反倒是感受到了丝丝缕缕的残魂随着许霖昇这一举动被散了出去。
这时,大家都看清楚了,那“许霖昇”的身体根本就像是一个气球——跟容墨当时的手感对上了。
这“肌肤”里,除了魂魄,就是符箓,其余便什么都有了。
肌肤的内里被刻画了符箓,被贴满了符纸,这时刻画的符箓失去
光泽,符纸也先后燃烧成为灰烬。
容墨看着这“白光大放”的那一刻,只觉得脑子一懵,眼前便是天旋地转。
黎梦川敢避开,去看容墨的情况时,就见原本给他示意躲得过不用担心的容墨,呆愣愣地站在那里。
下一瞬,身子便摇摇欲坠。
等他想要去帮忙的时候,却见他身旁一道光华,人已经落到言凤起的怀里。
言凤起一手探在容墨的额头,揪出一缕散魂,顷刻将之捏碎。
但容墨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众人慌乱地去拦阻那些散落的魂魄,一看容墨的情况就知道这散魂怕只是看着无害。
——但就这迟疑的一刹那时间,散魂已经迸发飞出,他们紧追不舍也只是揪到少少一些。
他们也没有大佬那随手捏碎魂魄的本事,也不敢承担这份因果,所以只是将散魂揪住,塞在能够封印的法器里。
“不好啊,山下那许多的村民。”
不是法师宣了一声佛号,满目担忧,这满村的村民全数昏厥的话,他们想要将之救醒怕也是很费劲。
但看言大佬的神色,却是一点没有出手的意思。
言凤起检查了一下容墨的情况,那一缕散魂刚刚冲到容墨,其实什么妖都还没来得及做。
连尾巴都还留在外面,就被大佬揪出来了。
对容墨来说,几乎没有造成伤害,可偏偏容墨没有醒来的意思。
——一时间,言凤起的目光落到赶过来的霍斐、冼辰宣四人身上。
在亚里斯的身上,多留了一下。
让原本就很防备他们的亚里斯,身子一僵,险些就要将弓箭召唤出来。
“不赶着去救山下那群人?”言凤起抱起容墨,慢慢往山下走。
看张老道长几人跟在自己前后左右,不由开口问。
这些人不担心那些人的安危吗?
那些散魂冲入那些人的体内,可不仅仅是让人晕迷这么简单。
一听大佬这么问,几人心头就是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时,就听山下传来一声凄惨尖利的长嚎声。
☆、。
言凤起抱着容墨,走的不疾不徐。
霍斐拎着背包,慢慢悠悠同其他人一起,跟在言凤起身后。
等一行人到村口的时候,正看到张老道长一群人忙的分身乏术——一手一脚各自顶住一个人的艰难姿势,简直不要太寻常。
唯一比较占据优势的就是栾家姑姑了,原本近战不利的长鞭被她当做绳索来用,捆了一溜在一棵大树上。
对此令人焦头烂额的情形,言凤起恍若不见,那些发狂的村民连他的衣角都没有摸到。
霍斐几人倒是留下来看戏,这些人狂乱的犹如丧尸,倒是给霍斐一点“熟悉感”?
他伸手顶着一个村民的额头,精神力探出,细细在村民的身体里逛了一圈——哎,还是不一样的,这也就差不多是个精神错乱。
那些人被“传染”的疯癫,也不是因为丧尸病毒,而是以为被那些散魂冲入体内。
——这场大混乱,不知道能不能被丧尸皇镇压呢?
*
容墨迷迷糊糊间感受到一个熟悉的怀抱,心神顿时一松,甚至不自觉地在言凤起的肩头蹭了蹭。
而后安心地“踏出”意识里的那一步——经过这么多次,他已经很熟悉这样的感觉。
他的身后还有言凤起的支撑,让他觉得就算是来个再怎么桀骜不驯的人也好,统统都能被言凤起镇住,简直不要太安全。
这个念头还没从容墨的脑海之中彻底走远,容墨一个哆嗦就抱头蹲下。
一道腿粗的光线从他的头上射过去,却不仅仅是一个探照灯的作用,给容墨带来剧烈的灼烧感觉——哪怕其实离着他的头顶还得有个两米多远。
但就是这样的烧灼感,让容墨不得不抱头鼠窜。
只是这一动作,容墨才看清自己的处境,他身处一片黑暗之中,自己还悬浮在空中。
——这是什么鬼地方?
“穿越”那么多次,容墨还是第一次脚下虚无一物——之前好歹还有树木垫脚啊。
这样漂浮在空中,连个着力点都没有,也只有刚刚那一道光线带来一刻明亮,现在容墨就像是个睁眼瞎。
不对,不远处一个发光的物体忽然急速向着他靠近而来,一点平缓下来的意思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