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夏天再跟卫校多要点儿护士。”舒院长安慰陈文强:“等明后年新人顶用了就好了。”
陈文强点点头,现在也就只能盼着这两年陆续进来的新人成长起来了。“噢,对了,小尹跟我说,老邱昨晚又打电话过来了。问咱们今年能要多少人?”
“你给他回个电话,告诉他三十人以上吧。”
“要得了那么多?”陈文强怀疑。
“要给分院储备人才的。凡是没在咱们这儿实习的,咱们得先看看人。”
“看也没用。老邱肯定会夹带私货。”
“一两个 两三个,不差太多就可以。咱们这儿是靠脑袋吃饭的,差多了大家都没意思。不像咱们省院本身的子弟,在哪科都有父辈照料着。医学院本身的子弟,要是差多了承担不起来工作,这一辈子也难熬。”舒院长说着话觑着陈文强的神色问:“你是不是想和我说点儿别的事儿?”
“也没什么事儿。”陈文强略略扭捏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我觉得没早跟你说……”
“说吧。”舒院长劝慰陈文强:“除了生死在我眼里没大事儿的。”那语气与几十年前陈文强闯祸后一模一样。
陈文强难得地惭愧了一下,吭吭哧哧地说:“眼科的杨卫华不是考了在职研究生吗?”
“是啊。你也想考吗?”舒院长与他开玩笑:“我看你该让别人来考你的研究生才行。”
陈文强立即裂开嘴笑着顺杆爬:“你认为我的水平够招研究生的了?”
“够,早就够了。我还想着等到医学院了,看看怎么联合招生呢。不然谭教授 罗教授他们可惜了,本来他们几个在医大都带研究生了。”
陈文强轻咳几声说:“我也没想到医大会死拧着不同意联合办学。”
俩原来的计划是这几个人继续招研究生,然后在医大上基础课。可就是没说通医大校长,省厅出面都没好使。
“所以我才准备应了医学院那边要挂教学医院牌子的事儿。咱们应了他们挂牌做教学医院,他们聘请咱们的教授合作带研究生。像罗教授他们正带着研究生的,是不需要到部里另办手续,对医学院也有好处,属于互惠互利的。但你的手续可得另外办。似乎有点儿繁琐。”
舒院长这么说话,陈文强就知道他早已经着手这事儿了。于是他真的不好意思了。但这事儿再拖就没什么意思了,也该跟舒文臣说了。
“小舒,去年老邱来送聘书的时候,他顺便给我办了合作招收研究生的资格。”开了头,后面的话就好说了。“我让李敏去参加考试了。如果她能考够分,她就是咱们省院外科的第一个在职研究生。”
舒文臣神色不变,笑着应道:“行啊。那你就是咱们省院第一带研究生的副主任医师,实打实的兼副教授了。但是李敏去上学,你的神经外科怎么办?”
“就半年的基础课呗。一周上三四次课,她也不用天天在金州守着。再说还有老梁呢,不行我就拽上他,反正以前也是他和老李给我搭手,挺挺就过去了。”陈文强见舒文臣没有不高兴,如释重负地笑了。
“这事儿我知道了。金州到底还是太远,往返不便。我回头再跟医大或者医学院商量商量,看看李敏能不能借读。不过,李敏要是能好好用这半年时间……”
“怎么个好好用法?”陈文强有些不解。
“你想想她的年龄。我家老楚生老大的时候比她现在还小一岁呢。”
陈文强龇牙:“李敏要是男孩子就好了。”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道:“幸好现在只生一个孩子。”
“带孩子也费心神呢。”
陈文强笑笑没当回事儿。穆杰不会永远在南边;李敏买三室一厅的房子,就是为了以后她父母过来住有地方。潘志他家请了保姆,李敏在他家搭伙,哪怕到时候她父母不来,她也应该会有样学样地请保姆。
想到潘志家里请保姆的事儿,陈文强觉得自己这一周没回去看看父母,把父母完全托付给保姆不适合。看吧,周日估计不会有什么事儿了,到时候怎么也要回去一趟。
陈文强说完要说的话,便问舒院长:“你白天说有事儿要和我说,是什么事儿?”
“噢,是呼吸科关岚关主任的事儿。”
“他怎么了?”
“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
这个人怎么样?
“他们俩口子都挺能吃苦的。他在呼吸内科也挺拿得起来的。我看医大附院那个祝教授这两天与他挺聊得来 也很赞赏他的样子。我不太了解内科的事儿,听说医大那个祝教授,隐隐有咱们省未来呼吸科领军人物的意思。”
“你说祝教授啊,他与罗主任他们一样,都是下乡后获得推荐的工农兵大学生。罗主任考上研究生的时候,他考上了公派出国留学,在日本读完博士回来的。那个医大附院的侯教授不是发现得了肺癌嘛,所以侯教授病退之前,推荐他接任做呼吸科的主任 呼吸研究所的所长。”
“这?呼吸科的教授得了肺癌?”陈文强惊呼出口。
第413章 413 钱11
呼吸科的教授得了肺癌?
“是啊, 就是元旦前查出来的。咳了有几个月了。一直不当回事儿。一场重感冒就不由得他遮着掩着了。”
“你的意思是他早知道自己是肺癌了?什么分型?不能手术吗?”
“小细胞肺癌。”
陈文强哑然。小细胞肺癌早期发现的还好, 局限在肺实质可以选择手术切除。但问题是大多数得了该肿瘤的人,都是以咳嗽 咳痰 肺炎等治疗一段时间, 等不见好转再考虑其它疾病就延误了诊断。
——谁好好的会把自己往得了肺癌那边考虑 进而去做CT检查呢?
“开始化疗了?”
“嗯。眼看着75岁了,能不能扛过第一次化疗加放疗的打击都不好说。”
“那岂不是这一年两年内的事儿了?”
“是啊。即便扛过了也不乐观。小细胞肺癌容易产生耐药, 对二线化疗药又不敏感。”舒文臣觉得挺沉重的。他与那老主任接触的不多, 年轻的时候就听说过侯教授, 哪怕白天弯腰挨pi斗了, 晚上照样挂了听诊器去查房。几十年下来,一直是极受同专业的同辈 后辈尊敬的老人,也是北方呼吸学科的泰山北斗。
“难怪这回医大派了祝教授过来会诊啊。他这是已经接了呼吸科的主任了。真是年青有为啊。我看他与关岚年龄差不多也相谈甚欢, 还以为他们是同学呢。”
祝教授与罗主任在恢复高考后同时读研究生,那年关主任才刚考上医大。
“关主任和我说他去医大进修的时候,是祝教授做他的带教老师。我跟你说起关岚的意思是这样考虑的:老傅过去分院做院长, 把这边的工作全交了;我和老费要把大部分的精力投到省院那个新规划里;你才做医疗院长,一个人忙着全院的医疗工作, 这又和我那时是不同的。
我那时有你回来做外科的大主任,全部的外科事务我都托付给你不用再操心半点儿。可现在内科医护人员和患者加起来, 比五年前省院的总量还要多。都要你一个人来应对,万一有了疏漏是极不妥当。”
陈文强这俩月的脾气上涨 耐心下降,舒文臣都看在眼里呢。他坚持只要陈文强还能扛得住, 自己就不伸手。事实证明陈文强在年底患者最多的时候, 仍然能够做得很出色。但要是有人能在内科帮下手, 他肩上的担子无疑就会轻松很多的。
陈文强赧然。他掏出烟盒想起这是ICU病房, 便把烟盒拿在手里摆弄却没有掏火柴。他摆弄了一会儿烟盒,盯着舒院长问:“你的意思呢?”
舒文臣就接着说道:“这个du鼠强中毒是突发事件,急诊处理得很好。说实在的,这几个患者到目前为止,都没有生命危险了。这周你我都盯在ICU,多数是为了要对上面有个交代,但实际上还是关岚在主持这里的工作。”
“嗯,你说的是。你想说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我这俩月绕得脑袋都没空地儿了。”陈文强开口打断他,并提出自己的要求。
舒院长笑笑,这人在自己面前还是习惯性地不想动脑思考问题。于是他也就不再做铺垫了,直接把自己的目的告诉给陈文强。
“前几年我就有把关岚提为院长助理的考量,你认为他与你能合得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