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红琪与老韩分手的时候,是没想到自己能“得到”老韩的主意的。他笑眯眯地趁着夜色找了人,辗转让二流子蒋跃进去挑动了齐家来闹事。
“我就是不忿被药剂科范主任拿下了采购员的职务,想给支持她的院长找事儿。让院长当不成官,让她当不成药剂科主任。”
张红琪瞒下了老韩给他出主意。
在面临破坏“计划生育”罪名核实 由收容审察转逮捕的签字时候,张红琪提出实证举报省院的采购员贪污受贿。
医药公司的回扣 各家各品种给多少。张红琪挑拣着说了一些。
的待遇立即就好转了。过时的晚餐也送来了,两个白馒头 一碗水。然后等他吃完了,还换了一个警察来看他,送他去了一趟洗手间,让他解大手。只是在把他单手拷在厕所门上的时候,除了警告他“不用动歪念头想逃跑。”还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以后开个医药公司也不错。”
张红琪立即就表态:“我不会逃跑的。我听你安排。”
采购员比张红琪还孬种呢,进了派出所就涕泪交加。如竹筒倒豆子,把自己得钱的事儿全说了。因为是张红琪这个知道内幕的人举报了他。
警车悄悄到了省院的宿舍楼下,没一会儿,范主任就被带上手铐 推出了家门。她在前后两个女警的挟持下,走下了楼梯。她的丈夫和儿子慌张地紧随其后下楼,看着她被推上了警车。
范主任回头:“你们回去吧。我没事儿的。”
警车车门“咣当”一声关上了,隔绝了夫妻 母子的视线。车下的父子俩,禁不住随着关车门的声音一抖。拉响警报的警车绝尘而去。无数人从窗口探出脑袋。
“爸,咱们上楼吧。”
儿科主任在警察进门的瞬间就萎靡了不少,现在人也全靠着儿子身体的支撑,才能勉强站住。
“好,上 上楼。”
范主任睡了多少个夜晚的安稳觉 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按时睡觉的?这个时间她想不起来了。但是今晚这个200瓦大灯泡子悬在头顶的刺激,让她到点就得睡的习惯飞走了。
好像是自己做了药剂科副主任那时候开始。对,就是那时候开始。从自己提出扩大制剂室之后,就没有再倒班了。
国家取消按票供应粮油了,但是议价的豆油涨价了,鸡蛋翻番了,猪肉也翻番了,大米长了三倍了,医院的职工只能拿固定工资,有活的不艰难的吗?
工厂的工人发奖金了,医院怎么办?
到大街上拉病人吗?
只能想别的办法增加医院的收入了。
制剂室的扩大,不仅解决了老同志的儿女就业,也给医院创造了稳定的收入。因为小一点的市医院 区医院 甚至下面的县医院等,很多都没能力建制剂室,不能生产临床上需要最多的生理盐水 葡萄糖溶液等。
这就是一个机会。
半年后算账,一下子就奠定了自己在药剂科的地位。而后老院长退休,舒院长从心内科主任一举成为一把手的院长,自己也跟着一步步地成为医院隐形的二把手。
范主任想到这,双手抚摸手腕上的“银镯子”,禁不住冷笑一下:哪里算得上二把手,只能说自己是医院职工的搂钱耙子。处心积虑地为全院职工搂了十几年的钱,现在却要坐在被审讯的位置了。
简单的双人桌子,简单的两把木椅子,但是其背后却贴着白底的 八个黑色大字:“坦白从宽 抗拒从严”。
预审员很严肃地:“范玉,你是□□员。党的政策不用我们多说吧?”
范主任配合地点头。
“所以你今晚坐在这个位置上,你也知道你们医院药剂科的仓管和采购员已经被我们抓了,你就该明白只有彻底地坦白自己的罪行,才能争取到国家的宽大处理。明白吗?”
范主任严肃点头。
“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必会配合你们的调查。”
俩预审员都有点吃惊范主任的态度,这女人好像不怕啊。做了多年的预审员,他们最挠头的就是遇上范主任这样的女人了。
俩人交换目光,拉拉杂杂地问了范主任很多个人问题,从她记事的时候问起,突然间转问道:“你这些年一共得了多少回扣?”
“很多。超过百万了。”
俩预审员兴奋的目光,堪比范主任头顶的那两百瓦 晃得仨人都有点儿晕的大灯泡。.
第42章 谜底2
被省厅找去谈话的舒院长,知道自己将面临一场训斥,但没想到被问责后 还被扣留了。住去传说中“双规”谈话的省招的套间,舒院长仍旧是那幅温文儒雅的姿态。
从小就是这么个有点儿不食人间烟火的气度。
交代问题?
财务问题那是不可能 不存在的事情。
自己与仓管张红琪没有任何私人关系,工作上也没有任何接触,要问仓管的事情得去问费院长。但是就连这样的一句话他都没说 更没有落实到纸面上。
越少的牵连,对自己越有力。
……
“我的工作是抓全院的所有业务。不错。但我的工作方法是选择落在各科负责的主任头上。发生的事情归哪一科负责,我就去问责该科负责的主任。
……
至于计生这件事情造成这么坏的影响,我要负领导责任。
……
我会调查计生办主任的工作是不是称职,医务处在事情发生后的处理是不是合适,最后我将采取增加医院保卫处工作能力的具体措施。接收退伍军人到医院做好保卫工作。”
……
“药品管理的事情有药剂科的正副主任负责,我不能越俎代庖。否则医院的管理将陷入混乱。”
……
“药剂科拿回扣的事情我知道,那是因为医院的设备要更新换代 省卫生厅没有拨款,同意各医院‘以药养医’,用“回扣”抵偿医疗器械的资金。”
……
“违法?现在医院每月贴钱给百姓看病,省财政给医院的拨款是不够全院职工发工资的。差额就要靠那些药品回扣来弥补。要是不允许这样做,医院连给别人打针 输液的最基本医疗器械都没有。
你说医院建住院大楼?还有尾款没支付呢。
如果你们坚持,那就给我一个文件,我按着你们的指示去行事。”
……
“院长办公会议制定了严格的回扣管理程序。回扣怎么入账 怎么用,都是由领导班子全体成员讨论后决定的。
但具体各种药品能给多少回扣,我还真不知道,这是属于药剂科负责的事情。
是不是在回扣之外还索要了现金,我真的不清楚。如果知道,一定会按照规章制度处理的。
是,是,是,这也是我管理上的失误。以后一定每周都查问一遍。
至于我个人,我没拿一分钱的回扣尽自己的腰包。”
……
舒院长的态度非常好,诚恳地认错,老实地承认工作中不到的地方。但是涉及药房索要回扣外现金的问题,他回答得非常坦荡:没拿过一分钱,以自己的祖父母和父母亲发誓。
舒院长的祖父母也曾经是省城有名号的人物。心气高傲的他们,不能接受“东北军”不战就放弃家乡,在“少帅”带着东北军撤离的时候,激愤地悬梁自尽了。而他的父母亲,立即将几个孩子托付给关系密切的各家后,投身到“抗日”的南下洪流中。
是后来出生 但也辗转被送回东北 送到陈家 并在陈家长大的。
陈家和舒家的关系很好,祖祖辈辈就有交情。到了陈文强这一代,他俩刚能穿裤子的时候,就被放在一起当亲兄弟养着。
那时候他叫陈文舒。
解放后他父母把他接回家,面对陌生的父母亲 已经长大成人的哥哥姐姐,他更愿意与比自己小几个月的陈文强在一起。
寒暑假,他都要从京城过来在陈家渡过。
陈家待他非常好。
好到陈文强的父亲在自身难保的时候 也愿意为独子向老爷子求情,求老爷子出头“过继”他 以便能留他在自家给儿子做伴儿。
小舒那时候在陈父的眼里,就是别人家的儿子,是自己儿子应该成为的模样。陈祖父也搞不明白,自己一起教养的两个孩子,怎么亲孙子差小舒那么明显。
所以儿子来求他的时候,他还是豁出去老脸出头了。他希望唯一的孙子,能在“芝兰之室”的熏陶下,沾染一身高洁的“兰花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