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为了她没生孩子的这事儿啊。我妈那些年……
唉!她那些年没少被我妈挑剔。弄得好好的一个人也改了性子。现在对儿媳妇是变本加厉 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我能说什么。
唉!总是我们老于家先对不起她。”
老于哽咽着说完,眼泪是抹了一把又一把地停不住,弄得在座的人都不怎么好意思了。婆媳问题在中国的家庭里本来就是千古难题,何况里面还掺杂了年蔻三十多年没生育的事儿。
老于指着儿子说:“要不是还有个他,我总拿他说话,怕后面再娶的对他不好,怕我这个家早就散了。”
说着话儿,他站起来朝在座的人作了个罗圈揖。
“管好管赖的,你们帮忙出个主意。你们放心,出了这个门,就没这回事儿,我老于这点儿担当还是有的。否则老天就罚我,让我真的断子绝孙。
我真不能让她憋屈了一辈子,到了五十多岁,老天意外地给了她这个孩子,我却眼看着护不住。要是她就没怀上 从来没有过希望也就算了。可这孩子都七个多月了,要是和你们前面说的那样,她可就真的活不起了。”
苏颖看看梁主任,梁主任就说:“老于给你俩倒了酒,你俩可得给人家兜住底。这二胎……”梁主任的话,意味深长。
“要是解除小于的收养关系,哪里还有什么二胎!”
石破天惊的一句!
梁主任一拍饭桌,“老于你听听,你听听!现在就看你舍不舍得这大儿子了。怎么也养了二十多年了,是不是?可你那儿媳妇下午在咱们科闹得也恁不留情面了。这样的婆媳关系,这日子过起来……”
小于站起来激动地说:“爸,爸,是我不好,我没教明白媳妇,以后也没脸再管你叫爸了。”
“你这小子倒是上道啊。老于啊,你这大儿子可真没白养,明白事儿也知道轻重。我说小于,不论你是叫大爷还是叫爸,对计生办来说都不是决定因素,人家看的是户口本!你们父子得抓紧时间,先去公安局掰扯明白了。”
老于向梁主任等人端起酒杯:“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大恩不言谢,我干了你们随意。”
“哎,谢什么啊。来,喝酒 喝酒。”
刘主任喝了一大口,搁下酒杯就说:“小于都结婚有子了,解除收养关系不那么好办吧?”
老于看小于抢着给大家倒酒,笑着说:“我还有一些战友在公安局工作,只要是有一丝的可能,还是有希望的。就是啊,儿子,爸不是不要你了,你明白不?”
小于在给老于倒酒,闻听老于这样问他,抬起脸眼睛亮晶晶地不见一丝浮华:“爸,我明白的。这些年你和我妈待我那就是亲儿子,我都记在心里呢。就是改口叫大爷,你也还是我爸。不过咱们父子俩得先保住我妈肚子里的孩子,那是我妈的命根子,有他才能保住我妈。”
穆杰在李敏的歌声停下后立即张开了眼睛,他先看看了表,然后问李敏:“我这次坚持到十分钟了吗?”
“差不多,非常接近了。”李敏走过去把两个盆扣好,然后招呼穆杰出去说话。
“我看你开始的五 六分钟都很平静的,后来才慢慢紧张起来的。”李敏带着穆杰往办公室去,她感觉到穆杰现在的情绪很放松,此时应该是打破他心里防卫 让他倾述的最好时机,自己得抓住了。
“是。开始的时候我还能和上一次一样,能用置身事外的态度去看战场。后来,”穆杰站住,神色非常痛苦,“后来我看到跟我搭档很久的指导员,我看着他被炮弹炸飞了。要不是通讯兵及时扑倒了我,我可能也和他一样尸骨不全的。”
李敏掏出钥匙打开办公室的门,用手势示意穆杰进去。可穆杰却握着门把手对李敏说:“你知道吗,那个通讯兵才到南疆半年多。19岁啊!他为了保全我,听说后背被炸开了一个血空窿。”
穆杰的眼睛红了起来,像充血了一般,神情跟着变得狰狞起来。李敏被吓得往后退了半步,然后她立即认识到自己不该后退,就伸出手拽着穆杰进办公室 示意穆杰坐下,自己又拖了一把椅子做到穆杰的侧前方 向着穆杰倾斜了身体问:“现在那通讯兵怎样了?”
“他留在南疆了。永远地留在南疆了!”
穆杰伤感地闭上眼睛。说不出的伤痛和疲惫,好像从他身体的深处泄露出来。
永远地留在南疆了?
李敏愕然一愣,随即明白通讯兵是牺牲了。她受穆杰的情绪牵引,感到穆杰的悲哀同样地攫住了自己。
穆杰和李敏都不说话,俩人四目相对。遏制不住的悲哀如涨潮的浪头,把穆杰卷向了无边无际的苦海。
淹没了穆杰后,又气势汹汹地扑向了李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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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保全2
李敏作为局外人,率先从悲哀的苦海里醒悟过来。
她并没有受过心理治疗方面的训练,《医学心理学》只是考察课。但她凭直觉发现自己跟着穆杰的情绪走,就不可能对穆杰的PDST有任何帮助 也不可能起到治疗作用。
认识到自己的不对,她开始收敛自己的情绪,用所学过的 那点儿微薄的心理学知识 按照基本的治疗原则 全力去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尽量用开放性的问题,诱导 鼓励穆杰说出埋在心底的事情,说出他的愿望。
——只有穆杰愿意交流 只有他肯说出心底的隐秘,才算打开治疗PDST的大门,他才有彻底治愈的希望。
“想起留在南疆的战友,你最想做什么呢?”李敏抛出又一个开放性的问题。
“报仇。”穆杰睁开眼,李敏的这句问话如同打开他身上的某个开关。不用李敏再提问,他就激愤地滔滔不绝地往下说了。
“我受伤的那一战,我的营不算轻伤的,就损失了小一百人。有和我搭档多年的指导员,有为救我而死的通讯员,还有……”穆杰的双手抓住了桌面,他手背的青筋暴露,神色痛苦难以纾解。
李敏伸手轻轻拍拍他的手背。用眼神安抚他慢慢说话。
好一会儿之后,穆杰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反手抓住李敏的手。
“那一战若不是加强连在正面拼死顶住了,侦察连也按着我的意思去打,还有,还有要是没有炮兵的及时火力支援……
李敏,你知道吗?你能想象出来吗?
我的营要是有一个连退缩了,我的营要是有一个连队丢了一小块阵地,那就是全营败了。就是等于让老山有了一个溃口,让侵略者有了长驱直入内陆的通道。”
李敏尽量平和自己的情绪,慢慢点头表示自己明白穆杰说话的意思。
她跟着又问穆杰:“那你的阵地后来怎样了呢?”
穆杰仰起脸,立即换上了一种斗志昂扬的胜利者的骄傲模样。
“我的阵地当然固若金汤。任何侵略者都别想突破我穆杰守卫的阵地。”
穆杰这时的熠熠神彩,比李敏梦里勾画的 披有五彩霞光之衣裳的“万浩然”更有吸引力。但李敏没忘记这时候自己的身份是医者,是要帮助穆杰摆脱心理疾患的大夫。
“那么,穆杰,你认为牺牲的战友付出生命的代价,守住阵地值得吗?”李敏小心斟酌着尽量选择能引起穆杰共鸣的问题。
“当然值得。我们去前线作战就是要保卫祖国的领土,保卫祖国的边疆。寸土必争 寸土不让。我们这些有幸上前线的人,谁都知道自己可能面临牺牲。全营包括我自己在内,早早就都写好了遗书。”
停顿了一下才低声说:“我的营我的兵就没有怕死的孬种。但我若是不能为牺牲的战友复仇,我这个营长就愧对他们了。”
李敏同仇敌忾地表态:“对,一定要复仇。”
穆杰轻笑了一声,仰头吟出半句诗:“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李敏自然而然地接了下半句,“这是你的志向?”
“自然。”穆杰整个人焕发出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