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刚要脱口而出,他猛然想起自己刚才都说了什么不经脑子的话,又哪里感谢江先生的意思,句句都带着隐秘的小心思,真要总结起来,只一句。
江先生可真好。
江先生对我可真好。
意识恍然停到这里,白散脸通红。
.
傍晚六点,他们做完卷子,蒋乐乐统一带回去,拿给老师判。
直到坐在放映室里看着睡前电影,白散都不太记得这中间是怎样过去的。
“明天去储物室看看想吃什么。”江岸忽然开口,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长久注视着屏幕。
白散眨了眨眼,低下脑袋掰着手指算算,明天并不是周一。他抿着嘴角,趴在沙发上一拱一拱地挪到江岸身边,脑袋枕着他的腿,望他微阖的眼。
“是我今天早上表现得很好吗?”
江岸失笑,无奈地抬手把他望着自己的脑袋扭向另一边视线对准屏幕,低低地“嗯”一声。
白散的头发毛茸茸地贴着他掌心蹭了下,眉目清澈,柔软。
“明天,我会表现得更好!”
闻声,蜷在一块软垫上的小奶狗摇摇尾巴,也跟着汪汪了两句。
放映室没遮布帘,一怀落地窗的夜色中,蓦然升起烟火。
白散歪了歪脖子,瞬间被吸引注意,翻身趴在江岸腿上,仰起头,拉了拉他衣角,兴奋地一个劲儿叭叭叭。
“你看你看你看你看——”
“看到了。”
江岸低着头,拔开白散落在眉间的发梢,眼里盛满他小小一只身影。
烟火无声碎裂,在深长远空里航行,留下千百道明亮而又轻柔的光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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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蒋乐乐拿来的文综卷不算难, 大多题型白散都刷过,熟悉得可以不经思考直接下笔。
然而,就是这样一套简单的试卷, 两天后, 老师们判出分数, 白散却突然栽在了一些根本不可能会犯的基础题上,虽说分数比赵庞籽高出不少,却还是差了蒋乐乐十几分。
他恍然意识到, 这段时间待在家里的复习是真的比不上在学校里,没有即将高考的紧迫感,没有同学们拼着一股劲儿往前冲的氛围。
自从住进江岸家,他整个人都松懈不少。
彼时, 江岸正坐在桌前吃早餐,小奶狗趴在他脚边把碗里的牛奶舔得到处是。
窗外照进阳光, 柔柔地铺在雪白的墙壁一角,窗棂,地板分割出粉橘色明暗交界线。
白散恹恹地垂着脑袋, 戳了戳盘里的奶黄包, 咽下口中的葡萄, 看看江岸并没有注意过来,他忽然拿起昨天的奖品——一枚蛋挞, 三两口吃完, 往后一撤椅子,趿拉上小棉拖,留下句,“我回房间复习了”,便一溜烟跑上楼梯。
小奶狗仰起头汪汪叫两声, 低头瞅瞅碗里的牛奶,叼着碗晃晃悠悠跟了上去。
白散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楼梯转角,趿拉着小棉拖发出的啪嗒啪嗒声长久回荡在客厅里。
江岸从报纸中微微抬起下颌,侧目望了一会儿,放下报纸,无奈地撑着额头,起身离席。
他前后脚回到卧室,拿出老人机,拨了通电话。
在学习面前,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白散咬着笔帽,目光飞速扫过,一秒在纸上滑出一个A,视线移到下一道选择题,正看了一半。
响起叩门声。
他靠进椅子里,抬手捏了捏酸涩的肩膀,手里还拿着笔,三步并作两步去开门,估计也不会有别人。
江岸站在门前,提醒他吃午饭。
中午十二点零七分。
白散瞄了瞄挂在墙上的时钟才注意到,眨眼间晃过去了四五个小时,他肚子并不觉得饿,心里想的还是刚才那道没来得及写下答案的选择题,以及做完后要再巩固一遍基础。
根本没有吃饭的时间。
但是为了明天早上的小零食着想。
白散皱了皱脸,犹犹豫豫地跟江岸下了楼,刚坐到椅子上,不过三五分钟,几口吃完一小块南瓜饼,比起平时慢吞吞的吃饭速度简直像两个人。
他跳下椅子就往楼上跑,同时还不忘提醒江岸。
“我还有题等着做,你要好好吃饭阿。”
江岸眉锋轻蹙,看他一副“学习使我快乐,哪怕是超级好吃的小软糖也别想阻止我学习”的模样,又有些好笑。
一个人对着空空的座位吃完午餐,他掐着点,过了三个小时再次叩响白散的房间门,给他端去一份只有草莓的水果沙拉。
直到晚上,江岸坐在桌前,开始思考要不要上楼把白散拖出来活动一下的时候,楼上响起脚步声啪嗒啪嗒,白散自己走下了下来。
还不至于无药可救,江岸捏捏鼻梁,抬眼望去,“饿了?”
白散没说话,拿起玻璃杯接了水,仰头灌完,一抹嘴,叹声,“不饿,就是渴,刚才本来想下楼的,合上书,没想到后面还有,我错开眼看了道大题,然后翻出第二道,还有第三道,第四道,结果就磨到了现在。”
说着,白散抬脚上楼梯,四五阶,忽然回过神似的,转头看料理台上正保温中的菜,揪了揪头发,表情圆满。
“江先生,你先吃吧,我不饿。”
江岸面部肌肉隐隐抽动,掌心搭着扶手,缓缓摩挲着不自觉用力,神色如常。
“明早想吃奶油华夫饼还是草莓马卡龙?”
“阿——这个呀,”白散一怔,脑袋上微微翘着的一绺头发晃了晃,慢吞吞说,“江先生,你决定就好。”
江岸不语,眼眸微沉,屈起的手指一下敲击着扶手。
“那就这样了,”白散两步一台阶,欢快地他离开视线,“江先生,用餐愉快!”
隐隐地,白散好像听到什么声音,不过,这些外物丝毫转移不了他的注意力。
他回到房间,再次坐到椅子上,犹如老僧入定,只手上的笔不住地划动,纸间发出一阵沙沙声。
又刷完一套卷,订正了错题本,白散后仰靠在柔软的椅背里,望着头顶明晃晃的灯光,歪了歪脖子。
又酸又僵。
时针指到晚上八点。
平常的这个时间段,他应该和江岸正坐在放映室里看电影的。白散百无聊赖地想,同时心里数着拍子,做了一套眼保健操。
他再次睁开眼,桌边摞得高高的一沓书册挡着灯光,倒映下一片斜斜的淡灰色影子。
一分钟没浪费,白散投身学习。
这个时间段,不光是看电影的休闲娱乐时刻,也是学校里上晚自习的时候。
专注于一件事时,对外界的感官会变弱,自身也是。
白散落下最后一笔,完完整整地默写出历史知识点,正对着课本检查时,胃里泛起一阵恶心。
压不下去,一股一股往上涌。白散迫不得已停了笔,弯着腰,蜷成一团,连忙抓起江岸傍晚时送上来的餐后甜点一个小布丁和奶酪面包往嘴里塞,嚼了两下便咽下。
哪怕早上经常不吃饭,不喜欢吃的食物多得能订成一本字典,他的胃也已经好多年没这样疼过了,上次还是在小学的时候。
一个茶杯大小的布丁和巴掌大小的面包丝毫不管用。白散抿了一口水,苦着脸微微躬着身下楼。
近九点,如果不看电影,稳定保持着老年人作息的江岸会睡得更早,此时恐怕已经躺在床上,关了壁灯准备睡觉。
白散轻手轻脚走到楼梯口,不想惊动他。
下楼梯,却见江岸并不在卧室,正端坐在沙发上,垂眼看一本厚厚的原文书。
听到动静,江岸朝他看来,微微蹙了蹙眉。
白散靠着楼梯栏杆,一动不动,在江岸的注视下,缓缓缩了起来,蹲在楼梯上,无比尴尬。
像一只被逮住后气鼓鼓又可怜巴巴的小河豚。
江岸合上书,放在小长桌上,手指交叉,靠着沙发背看他,眼底深邃幽暗,意味不明。
原本睡着了被白散丢在房间里的小奶狗此时哒哒哒跑了出来,挨着他蹭了蹭。
突然有点委屈,白散抿了抿唇,垂下脑袋望着地板,声音闷闷的。
“我饿了。”
江岸很好,白散并不是第一次发现,却在这时真切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