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哎,顾律这种负心汉,多不值得,看小江总安安静静的,知道了估计要气坏”
“那就管好你的嘴”
“管好我有什么用,门口那么多偷拍的,一个个跟碉堡似的,哎?你不知道吗,江合的股份一夜之前跌的可不少”
林泽当然知道,董事会意见最大还不就是彭扬的那位姑丈,莫琪的爹,董事会的莫总。顾律烦不烦他不知道,但昨天的事显然已经惊动了加拿大的那位太上皇,早上连他的师父周恒都特意给他来了电话,所以林泽几乎从昨天晚上忙到今天早上,咖啡当水喝,讲句不夸张的,上个厕所都觉得肾疼。
他实在没那么多精力来处理多出来的事了,而他那个甩手的老板又嫌事少,大概是跟美女同学出去散心了,还说什么私事,要不是懒得动弹又顾着公共场合的体面,林泽现在应该会在酒店的房间里锁上门拉紧窗帘,揪着头发抓狂哀嚎。
他没能完全绷得住,稍稍露出的那点疲惫让他微微靠在椅子上吐了口气。
“说吧,你又想威胁我干什么。”
彭扬耸耸肩,他本来也没想干什么,这点小事就算看在顾律给了几个亿的份上也不好意思不顺手处理掉。可林泽的咖啡已经见底,在冷白色的皮肤上,眼下一点青黑都会格外显眼,看的人怪难受的。“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发问了..那你就答应我个条件好了。”对这颗铁树,他好像出什么类型的制裁都削减不了对方的实力,那双金边眼镜的目光太过犀利,彭扬莫名就总是觉得心虚的很。
“你说。”
“橙汁喝了吧。”他松开手中早已被体温化开的冰橙汁,林泽看也不看,直接接过来一口闷了“快说。”
彭扬“嗯?”了一声,又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那你陪我玩一会儿吧”
林泽要是知道彭扬说的玩一会儿是带他去马场,他不仅会在听见玻璃响的时候就当做没听见还会当场把那杯橙汁吐出来还给他。
他对骑马丝毫没有兴趣,马场太大,他一个生长在南方小城连马都没见过的人,从没想过有一天会骑在马身上,动都不敢动。
彭扬在他雪白的裤子上拍了几下。几个黑手印粘在膝盖上,林泽立即皱了皱眉。
“你能不能不要学顾律,没事就皱眉,什么臭毛病”
“我能不能下来。”
“当然不能,我把你放上去容易?”彭扬斜了他一眼,虽然没比自己高,但林泽腰细腿长,一套标准的骑马装穿的活色生香,抓人眼睛,他只能叫他坐在马上才不至于被人觊觎那过于标志的身线。
林泽没好气的揪着马颈上油的发亮的鬃毛,枣红色的高大骏马扬了扬头颅打了个响鼻,彭扬立即拍开他的手“这是我的专人坐骑,下手轻点”
“你唐僧啊,还坐骑”
彭扬哈哈大笑,他相当过分的长腿一跃,翻身上马,恰恰落在林泽身后,他比林泽高,低头恰好俯在那人的耳边,稍稍一呼吸就红的透光,双手穿过林泽的腰,将人像被从后拥住了般纳在了怀中。
马儿听话的缓缓踱步,彭扬嘻声笑道“我不是唐僧,你想当杨贵妃的话,我倒是可以当一当玄宗。”
这是什么迤逦画面,林泽整个人都要熟透,俩人背后胸前相贴合的地方温度尤其高,林泽一走神就被加速跑起来的马,荡的一阵的东倒西歪,彭扬一边笑一边把他捞回来,他不得不在将背紧紧靠在彭扬身上还是死死抓住彭扬的手臂上做选择,咬了咬牙,他终于还是仓惶的抓着彭扬的手臂,掌下竟意外的坚实。
彭扬敛了敛笑容“别怕,跟上我。”
骏马在成片的苍翠中穿过烈风,林泽不知道是被颠到麻木了还是真的跟上了身后彭扬在随着奔马起伏的节奏,好像瞬间就感知到了风对全身感官的肆无忌惮的洗礼,畅意的,自由的,在那座南方的城市里,他埋在头破血流的城府和争分夺秒的时间里呼吸的很费力,从不知道,这方马背竟会这样宽宏,轻松的就吹散了日久堆积的沙漠。
林泽渐渐松开了手,沉默不语的选择陷入身后的怀中,马蹄声,风声,呼吸声,过完今天,他将学会厌恶,厌恶不知疲倦的碌碌人生,厌恶尔虞我诈的人际世俗,也将会学会怀念,学会衡量,可那都是以后的事,此刻他无比清楚的明白,他不想停下来。
也在这一秒,林泽蓦地就理解了顾律说的那四个字“他不必是。”
在这片无尽的风中,他豁然明白,江原的一切,来自于顾律的成全。
所以他不必是江合的江总,不必成为一个优秀的领导者,不必在钢筋丛林里经历尔虞我诈,不必背负三十层楼甚至几十万人的生计与怨言,也不必承受站在制高处的寒凉,甚至他不必明白这一切。
林泽无声一笑,爱情真的是太过美好又甜蜜的一件事,哪怕是发生在顾律这样冷清冷性的人身上,都会显得独有的温柔与深情。
可对他而言,去期盼这样的事物,未免太没有自知之明。
第42章 局内人
飞机晚点了,顾律几次抬手看时间,有种不动声色的心不在焉。
林乔的头发已经很长,她当年剪短头发,将自己扮作个开朗外放的假小子,靠厚着脸皮降低了顾律的排外感,才不太顺利的跟他做了朋友。
在他身边的那几年,头发也在慢慢的变长,又一次次的被主人剪短,等后来去了国外,顾律看不见的地方,林乔正大光明的做了许多年东方的黑发辣妹,习惯了这样的自信,等到知道要再见顾律,也没舍得剪,甚至还有点期待。
尤其是听林望说顾律也在首都,林乔承认自己有些迫不及待,她关注着顾律,虽然偶尔也会通话,但像这样的见面,除了顾律偶尔出差去她在的地方,这还是他们离开校园后第一次不那么匆忙的坐在一起。
林乔托着下巴,瞧了顾律半天,顾律才从电脑上抬头看向她“怎么了”
她无奈的叹了声气,将两只手指聚在一起比了比“我对你的用处就这么一丁丁丁点儿么?”
顾律果然对她放轻了表情,他调转了电脑的屏蔽,带着些疑问开口“你确定是她吗。”
“应该是,别忘了她是俄泰混血,这样的血统可不多见,当地的记录并不很全,大约是90-91年入境,跟你上次传给我的信息相差不远。”
顾律对图片上显出了十足老态的臃肿女人感到非常陌生,他对父母没有具体概念,许宣却一直在寻找他们,许景行没有阻止过许宣的想法,前些时候他去了中泰边境收购药品,甚至帮许宣找了些当年陈旧的痕迹。
按许景行当初给他编的身份,他们的母亲是泰国人,父亲是中国人,均死于毒品过量,所以他们才能以领养的身份合法入境。
顾律从小就知道这是假的,虽然那时年幼,但他是如何进入中国,以什么条件落在许景行手上,这辈子还是能记得住的,何况谁也不知道,在江崇律的私人遗嘱里,曾清楚的将他的身份,他的父母和所有能查的资料都告知的很详尽,这也是顾律唯一看得上他的地方,顾栩亲自给他改了姓,给了他一把琴,给了他顾家的庇佑,但江崇律仍以养子之名给了他所有继承权。所以不光站在哪个角度上,顾律都应该感谢那个将他们卖掉的母亲。
他看到许宣传过来的东西后,记得地址与林乔住的地方不远,便私下托林乔找当地政府核实
,等到现在真觉得可能确实找了所谓的“母亲”,他不但没有产生动荡,甚至觉得失望。
“顾律?”林乔担心的看着眼前略显疲惫的人,一点余温轻轻扶在他的小臂上,只是毫不意外的被移开了。
林乔心底失落,只好笑着问他“要不要也告诉小宣一声呢?”
顾律摇头“确定了再说吧。”
“那好吧,但我就要过生日,你答应过会去听我国内第一场演讲,我为了这个专门赶回来,你千万不准食言。”
顾律看了下手表“赶得上的话。”
“赶得上最好,毕竟是我的故土”你在的地方。
“赶不上的话....”林乔做了个鬼脸,继续道“那我就只好给你一个人讲啦”
顾律的指尖无意识的磨蹭着手机的边角,被林乔逗笑,脸上也只是淡淡的扬起个弧度,很快不露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