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呈刚进门把帽子摘了,门外就响起敲门声。
他还有些诧异,平时并不与人来往,知道他租住在这里的,整个A大只有任昕亦。
不对,顾继西应该也知道。
苏呈蹙眉,心里突然生出些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苏呈一开门,就见门外站着房东和另外一个男人。
两个中年大汉,将门口堵得死死的。
房东见到他,视线飘忽地往屋里看了眼,确定没其他人,才直言道。
“苏呈是吧,都是年轻人,有些话我就直说了。”
今天这些人就跟约好了似的,都这么开门见山了。
苏呈盯着“年轻”房东下巴上的大胡子,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房东搓了搓手:“那我就直说了,你那些……嗯……事儿吧,我本来是不想管的,但现在闹得我们这一片儿都知道了,你也明白这……左右都是我的房客,听说了你的事儿,就来找我闹……”
苏呈算是明白了,这是要赶他走。
既然已经不上学了,他当然也不是非赖在这里不可。
“可以,你把房租退我,我立马搬。”
“那不行,”房东立马理直气壮地回绝了。
“现在已经快到学期末了,等过完年回来也莫得新生入学,我这房子大多可都是租给学生的。”
苏呈有些无语。
“说到底也是你违约,你凭什么不退我房租?”
房东没说话,一旁的中年汉子却道:“话不能这么说,现在我哥就算想让你继续租,你敢住吗?瞧!就那家。”
汉子指了指身后斜对面的一个门。
苏呈记得,那里住的是A大一名体育系的学生,因为长得特高特壮,所以印象很深。
“那学生早上可是跟我哥说了,以后见你一次就要揍你一次,要不是我哥拦着,你这门怕都已经被砸了。”
苏呈皱起眉头,这明摆就是要吃他的租金了。
但他苏呈活到这么大,哪里是肯轻易吃亏的主。
他先是一笑,才道:“既然你们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妨直说,租金我是肯定得要的,你们不退,我是不会搬走的。
“至于那些闹事的,尽管闹,大不了就鱼死网破呗。”
说着就要将门甩上。
亏得那中年大汉眼齐手快,一巴掌拍在门上。
这才将门抵住,粗声道。
“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就是吃了,又怎样?”苏呈对这种虚张声势不屑一顾。
他现在,可真没什么好怕的。
光脚的,什么时候怕过穿鞋的。
中年汉子闻言一愣,想必是没见过光杆还这么横的。
关键是这人看起来就白嫩瘦弱,除了漂亮点,哪儿像是敢跟人叫板的娃子。
房东也有些懵。
等两人回过神儿,房门已经在两人面前关上了。
他关了门,顺手将门反锁上。人则顺着门板跌坐在地上,也不管外面两人将门砸得“咣咣”响。
刚才不觉得,这会儿才发现浑身都没了力气,背后更是一片冷汗。
苏呈在门板上靠了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心道自己这状态不对。
自从家里发生了那事儿以后,他就是被吓大的。
什么时候这么点小恐吓,也能让他这么冷汗淋漓了。
苏呈伸手一摸额头,不烫,反而是一片冰凉。
这么一来,苏呈就明白了。他体质有点特殊,每次生病,体温都是不升反降。
要是放着不管,这种状态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也就因为这样,他房间里通常都备着些感冒药。
苏呈随意吃了两颗,又睡了一觉。
等睡醒了,才看见房东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
他懒得回,躺在床上发呆。
现在事情已经闹开了,这边他是不可能继续住了。
只是当初为了不交押金,房租都是按年交的,今年六月份他才刚交了一年的,现在才十月初。
房租要是能退,就能多出一笔钱,接下来的日子,也可以轻松很多。
毕竟,还有人在等着他拿钱回去。
只是在苏呈的心里,却藏了个隐匿的小秘密
——当时面对房东二人,他下意识拒绝,脑子里想的不是钱,而是一个人。
任昕亦。
如今被退了学,这间出租屋,就是他们之间唯一有还可能有交集的地方。
就算是奢求吧!
总之还有些念想。
哪那么容易说忘就忘。
苏呈想着翻了个身,发现身上的疼痛不仅没有好转,好像还更加严重了。
看来一是半会儿是好不了了。
人大概就是这样,一旦心事多了,连身体也会一并跟着叫嚣。
身体跟意识就像一对绝世怨偶,一个瞎几巴闹,另一个也跟着闹,完全不懂得心疼他这个主人。
电话再次响起时,苏呈的思绪已经不知飘去了哪里。
他随手接了电话,听到那边说话,才回过神来。
电话依旧是房东打来的。
“我艹你老母的,终于舍得接电话了,老子告诉你……”
那边话没说完,苏呈揉着眉心,直接将电话挂了。
电话挂断后,房东一时半会也没再打来,估计也是懵了。
后来再打,苏呈却连看都没再看过。
直到电话被打得没电关机,苏呈也没再搭理他。
对于房东的威胁,苏呈是一点儿都不担心。
租房是签了合同的,再说邻里那些学生,他现在不用上学,完全可以避开他们。
他们要真敢砸门进来,他就跟他们拼命好了。
真出了事儿……
苏呈自嘲地笑了笑。
真出了事,要么一了百了,要么……算了,这些事想再多也没用。
苏呈下了决心,又因为生病,除了必要解决的生理问题,干脆就天天在屋里躺着。
对于外面日夜不消停的砸门声,苏呈是充耳不闻。
任由他们折腾,反正门坏了,自有人负责。
他有得是耐心跟他们耗。
如此才过了三天,房东自己先受不了,又打来电话。
“老子告诉你,苏呈,老子不是怕你,这房租老子顶多退你一半……”
苏呈都懒得跟他哔哔,再次挂了电话。
开玩笑,少一半就是一千多块……
有关于钱这方面,苏呈可没这么大度。
这次电话刚挂断,房东就又打了过来。
苏呈想也不想,直接挂了,但对方不死心,挂一个打一个。挂了七个后,房东再打进来,苏呈看差不多了,这才接了电话。
电话一通,就听见房东在电话那头艹天艹地,大概是没想到电话会通,足足过了三秒,才“喂”了一声。
苏呈不吭声。
那边又喂了两句,就放软了声调:“小苏啊!我知道你在听,其实吧,我也不想跟你闹,我租个房不容易啊!你看要不这样,房租我退你七个月。”
房东语重心长讲了一大堆,中心思想就是咬死要扣点房租。
苏呈琢磨了一下房东的口气,知道是没办法要回更多了,便同意了。
这天下午,房东就过来把房租退给了苏呈。
苏呈也不拖沓,直接拎着包,当场就把房子给退了。
他的行李本就不多,除了几件衣服,需要带走的,也就是天花板上的夜光贴。
他承认,他还是舍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任昕亦:我就值3000块+个烂包,呵呵!
第4章
离开出租房时,苏呈几乎是一步三回头。
好在下午楼里没什么人,就算他像个傻子一样走走停停,这里看看,那里摸摸,也没人看到。
苏呈已经在这里住了两年多,留下了太多无法磨灭的记忆。
尽管有很多不尽如人意,但看着门外那简陋的厨房,他就仿佛看见了蹲在这里为任昕亦熬粥的自己。
而通风阳台那里,则是无数次偷偷目送他离去的自己。
楼道里,是假装不经意拉住任昕亦手的自己。
楼梯口,则是小心翼翼请求他上楼坐坐的自己。
还有楼下的那张石椅,那棵树,路边那家苍蝇馆,街边那跟电线杆……
这里的每一处,都留下过他和自己的身影。
苏呈靠着电线杆,犹豫的站了许久,终于咬了咬牙,快步向着一条偏僻阴暗的小巷走去。
小巷子里又脏又乱,食物的馊味和鸡蛋壳的腥臭味,再混合着其他臭味,形成一种刺鼻的冲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