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敲门声适时响起。
是陈敬,他并没有离开,而是煮了咖啡送进来,然后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任昕亦习惯了他的不言语,所以并没有叫住他,只是刚才那口气还憋在心头,上不来又下不去,难受得很。
他端起咖啡,发泄似的喝了一大口。
嗯?
并不是自己常喝的蓝山咖啡。
任昕亦皱着眉头又品了一口,热烈的果香和浓郁而明亮的花香在口鼻间绽放,适度的甜味刺激着味蕾。
这种味道,喝过一次就不可能忘记。
原来是它。
艾丝美拉达庄园的瑰夏咖啡,号称世界最贵的咖啡,没有之一。
当初买回来,就喝过一次就丢储物柜了。
相较而言,还是更喜欢不加糖和奶精的蓝山。
适度的酸味和苦味中带着果香味的蓝山,虽然没有瑰夏咖啡的细致,却更符合任昕亦的口味。
陈敬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任昕亦若有所思的望着手中的咖啡,在袅袅白气中微眯起眼睛,视线扫过办公室。
手里最昂贵的咖啡,墙上肯宁家定制的机械挂钟,沙发、办公桌……都是名牌私定,这里的一切,都在述说着一件事。
他任昕亦,值得拥有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而不是苏呈那样的骗子。
好像终于都想明白了,任昕亦松了口气。
可脑海中却有另一个声音,越来越大声。
“不是,不是……”
可到底不是什么呢?
任昕亦听不清。
好烦!
挂钟的滴答声好烦……
饮水机咕嘟的水声好烦……
还有电脑主机的轰鸣声、楼外汽车的喇叭声、人群的嘈杂声……
好烦!
明知道这样不对,可就是好烦。
从来没有这样烦躁过。
手指无声的敲在桌延的小羊皮上。
烦躁如同涨潮,一点一点将人淹没,想要破坏和爆发。
但长久的习惯,又在不停的告诉自己,要冷静。
“滴滴……”
手机就是在这时响的。
屏幕上只有一个字,思。
任昕亦微微蹙眉,情绪的跌宕使得他不想接电话,但手机响完一遍后,又不屈不挠的响起第二遍。
任昕亦盯着屏幕看了许久,终于还是接了电话。
“喂。”
“哥,谢天谢地,你终于接电话了,是在忙吗?”
“没。”
“那你能过来一下吗,我、我这儿出了点儿事。”
电话那边,说话的人语速飞快。
在任昕亦开口前,那边又补充了一句。
“拜托了。”
任昕亦深吸了口气,努力将所有混乱的思绪甩开,看了眼时间。
“二十分钟。”
一边说一边将桌上的资料装好,塞进办公桌下的保险箱。
那边的人明显松了口气,连说“谢谢”,然后很快挂了电话,看起来确实挺急的。
任昕亦锁了保险柜,提着外套往外走,在门口碰到陈敬,索性叫他开车。
他心里没来由的烦得很,现在又要赶时间,安全最重要。
陈敬的车一如既往的开得很平稳,这会儿又过了下班高峰,他们一路压着时速限制,用最快的速度到达了乔木居。
下车时,任昕亦多看了陈敬两眼。
“什么事,说。”
他们太熟了,即使陈敬掩饰得很好,任昕亦依然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
陈敬果然有话想说,但他犹豫了许久,还是道。
“等您下来我再说。”
任昕亦点点头,没再多问。
思思就在门口一直等着,看见任昕亦,激动得眼睛都红了。
“你总算来了。”
思思长得很精致,巴掌大的瓜子脸,带着微微的婴儿肥。
明明已经二十四岁了,看起来却像是高中生。
不笑的时候,大大的眼睛也显得很清纯,一笑起来,就会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
他还有一对小虎牙。
所以笑起来的时候,特别可爱。
是那种能激起所有生物保护欲的可爱。
“到底怎么了?”
任昕亦却没看他,还极其自然的避开了思思伸过来的手,脚下不停,往乔木居里走。
思思愣了一下,但很快苦涩的笑了笑,紧走几步,赶到前面解释和带路。
事情是这样的——
今天尚礼的李恒李老板又来了,不过与以往不同,他这次来就点名要有酒窝的男服务生。
做为A市最顶级的G吧,乔木居什么品种的男孩儿没有,有酒窝的就有三个,其中之一就是思思。
但思思与其他人不一样,来乔木居的谁不知道,思思一直有任昕亦这个大老板在背后撑腰,平时从来都是只卖酒水不陪酒的。
所以今天李恒一提出要求,吕经理就犯了难。
按理说,李恒就从来不是个好相处的,他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把思思推过去。
可吕经理又很清楚,李恒今天真正想找的,恐怕是苏呈。
可苏呈现在根本不在这里。
李恒虽然只是说要有酒窝的,可除了思思,另外两个完全就是另一款的,搞到最后,肯定还是会闹起来。
乔木居开门就是做生意的,总不至于把客人往外面赶。
最后吕经理好说歹说,说服了思思过去走个过场。
结果,李恒还真就一眼把思思看上了,不但要思思陪酒,还上下其手。
思思就不乐意了,直接从房间跑了出来。
李恒因此发了火。
另外两个一直在旁边陪着的服务生遭了殃,这会儿,两人还在包厢的地毯上躺着,人事不知的。
可李恒不松口,没人敢进去抬人。
大家都明白李恒的意思。
就是摆明了,要么思思进去换人,要么就这么耗着。
吕经理一看没办法,只能让思思给任昕亦打电话了。
“难怪吕建不敢亲自来迎我。”
任昕亦的声音有些冷,但他一贯如此,思思一时也琢磨不出个所以然,只能赔着笑。
“其实吕经理也挺辛苦的。”
任昕亦没回应,目光落在思思的侧脸上,以前怎么就会觉得他跟苏呈像呢。
那家伙明显更高一些,也更瘦一些。
估计吃的饭都长心眼儿去了。
那家伙也从来不会赔笑。
那个该死的臭脾气,他对的时候,就是只仰着脖子的天鹅;就是错了,也是一副倔驴样,绝对不会低头认错。
死鸭子嘴硬都比不过他。
任昕亦又想起了那份没有看完的资料,心中一股无名之火蠢蠢欲动,早知道,就该把资料带上,刚才在路上也可以多看几页。
“哥?”
思思喊了好几声,终于看见任昕亦的目光有了焦距,他赶紧不好意思的笑笑。
“我是说,前面马上到了,你、你就这样进去么?今天李老板带了两个牛高马大的保镖,都在里面,你这样进去会不会危险?要不你也叫几个人再进去吧……”
啧……笑起来也不一样。
虽然都有酒窝,脸型也都是可爱型的,苏呈却长了对狐狸眼,看上去挺妩媚的,偏偏那个死性子,根本就不会故意媚笑。
他只会抬着下巴,微眯着眼睛蔑视所有人。
倒是昨天,笑得还挺好……呵,不好,非常不好。
嗯?好像蹙眉的样子也不一样。
苏呈蹙眉的时候,总喜欢将眉头挑起,再微微蹙拢。
旁人做起来,就有种烟视媚行的味道,可他就做得极其自然。
果然,再没有谁像那家伙了。
臭脾气,死高傲,还是个该死的骗子。
讨人厌的垃圾。
“昕、亦、哥?”
半晌得不到回答,思思蹙着眉叫了好几声。
发现自己又走神的任昕亦深吸了口气,一定是昨天没睡,今天又太忙,所以火气也跟着大了。
深呼吸……深呼吸……
任昕亦深吸了口气,揉了揉鼻子,总算收了心神,大步绕过思思,就要去推包厢门。
“哥!”
思思一把拽住了任昕亦的衣角。
任昕亦眉心一跳,一张微嘟着嘴的小脸就这么突兀的在脑中闪现,他不动声色的抽出了自己的衣服。
“没事。”
说着就要推门,电话就在这时响了。
听铃声,是陈敬打来的。
任昕亦心中闪过一抹不悦,他们才刚刚分开不到十分钟,若不是有什么重要的急事,陈敬不可能会打电话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