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踏着暗红色的软毯,前面是穿着西装马甲的经理,阮衿被引去了周白鸮的总经理休息室。
门只是被敲了三下,连话都还没说,里面传来周白鸮鸟叫一样不耐烦的声音,“谁啊谁啊谁啊……我这儿刚到,快热死了,换衣服呢,都先等会儿……”
分明没人多说什么,但他这声气弄得好像有人在拼命催他一样。
说是在换衣服,但火急火燎开门的时候周白鸮的白大褂仍是呈现出剥了一半,垮在肩头的状态,他的头发湿哒哒地黏在额头上,脸也是被热气蒸红的,倒是真的不介意自己这么不雅观来示人。
他狐疑地盯着面前的经理,“有什么……”
最后“事”这个字还没出口,他眼珠一转,就已经看到了站在经理背后的阮衿,嘴只是徒然张着,喉咙却已经生锈,他忽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虽说他对阮衿回来早已有准备,但是为什么还找上他了?看着阮衿脸上还带着笑,周白鸮感觉自己被一股无名的怒气裹挟着。
“好久不见,小周……”
话音未落,循着周白鸮剧烈的动作,那件白大褂也彻底从肩膀上垮到腰间去了。
那位经理怔怔地,眼看着自己老板忽然之间给了李隅的司机一拳,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先捂着脸尖叫出了一声。
她不知所措地看了看这俩人,这到底算怎么回事啊?
阮衿也不说话,结结实实挨了那一下,其实只是看着吓人,周白鸮打他真的不算重,不过他鼻腔黏膜比较脆弱,容易流血。那些温热鲜红的血从捂不住的指缝往下流,汇聚在嘴唇上方人中的凹陷处,又淌到下巴上,被他用手背用力擦干了。
他继续捂着鼻子说:“我们可以谈谈李隅的事吗?你不想见我,我绝不打扰你,保证就几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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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隅推开了包厢的门,那里面黑得不寻常。脚步刚一踏进去,头顶的灯忽然就亮了。
“Surprise!!!”伴随着一个女声随之而来的弹射而来的是礼花筒里红的,紫的长彩带。
那些交叠的大团彩带全挂在李隅头发和肩头上,被他皱着眉头用手清理掉了。
“见到我有没有很惊喜?”白疏桐站在包厢的正中间,她脸上笑咪咪的,好像很期待李隅看到她忽然出现的反应,很可惜,她也料到了,此人并没有多余的反应。
他真擅长让人扫兴。
前几天还在打电话说半个月后回来,其实白疏桐早就买好了第二天的机票。毕竟虽然在国内不算大火,但好歹那也是明星的私人行程,哪儿能被弄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呢。
闻川正搂着新女友,一个金发碧眼的Omega坐在沙发上,他和李隅打了个照面之后捕捉到这家伙神情有些不爽,于是忙解释,“这可不怪我,我在机场碰到的白小姐,听说晚上你要来玩儿,干脆就一起来了,你说是不是很巧?”
李隅也没揭穿他这种拙劣的谎言,他周围这一圈朋友好像都特别关注自己的感情生活。他们觉得自己不找伴侣,一切都归咎于沉湎过去的,该死的感情。
只要开启下一段,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需要谈情说爱的,但他们拍着大腿乐了,谁让你动真心了,上个床找个伴而已,亲爱的,你为什么这么天真,又这么矛盾,你不是有那么多的坏心眼吗?
但他总是不断地想起李胜南那副纵欲过度的样子,光是想想就令他觉得够可怖了,何况是真的那么实践起来,他是真的排斥,而并非假清高。
“是真的很巧哦。”白疏桐一边笑一边紧挨着李隅坐下了,大腿贴着大腿,手臂贴着手臂,好像**的滋味能从她身上传递到李隅的身上。
指甲涂成莹润的橙色,倘若不是肤色白皙的人,其实驾驭不好这个颜色,但演员的手果然是不同的,无处不完美。
不过橙色指甲衬着那纤细手腕上缠着的那串褐色的佛珠,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那是白疏桐特意去庙里花重金求的,当时还给李隅炫耀说,“我们差不多的,就颜色不一样,像不像是一对情侣款?“
可她并不清楚那串菩提子之于李隅有什么不同,有样学样的时候还被当众甩了冷脸,气得掉了好几滴酸楚的眼泪。
尽管李隅表现出了强烈的反感,她还是不管不顾佩戴到了至今,对这串佛珠执念异常之深。
现在李隅又看到这串佛珠,他和白疏桐坐得很近,声音低得几乎像是耳语,这算是他少见的好言相劝,“你摘了吧。”
白疏桐往杯子里加了几块冰,很无所谓,“可以啊,你摘了,那我也摘。这后面有片人工湖,我们一起丢进去。”
换言之,你做不到的事,也千万别来指责我。
她又扭头继续说,黑色的眼线把眼睛衬得妩媚得像猫,眼尾带一点烟熏,她说话的时候耳坠左右轻微地晃荡着,像是在催眠似的,“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吗?我知道你再跟你爸暗地里斗啊,可他又想攀我们家,你干脆就把自己卖给我,我让我爸帮帮你咯,你何必自己铤而走险,不就……”
李隅笑眯眯的,他叹口气,托着脸的手指夹着没有点的烟,“有白先生当你父亲很好吧。”
“是啊,很好呀。”
她也咯咯地笑起来,拿出打火机给李隅去点烟。
陆陆续续包房里又来了好几个人,还有方如昼,他看到李隅和白疏桐在角落一起吸烟,额头几乎要贴在一起细声讲话。
那是一个很颓废的画面,乌烟瘴气的,一对俊男靓女,看起来异常亲密的。
他冲李隅上下挑动眉毛,那是一个生动调笑的表情:啊,你上回怎么说的来着?这么快又开始了?
李隅冲他轻轻挥了挥手,方如昼便走了,怕自己打扰他调情。
但其实李隅分明是再次确定了自己永远不会爱上面前这个女人的可能,一点儿也没有。
纵然她痴情,青春,美丽,甚至和他心平气和相处了几年,在各种场合上见过面。就算是每天回家路上遇到一只小猫小狗,那也不是一丁点感情基础都没有。况且她知道他很多爱好,还主动提供那么多价值和利益,她有一个有权有势的爸爸,那真是一个商业联姻最好的对象啊。
可是这些都不是爱上一个人的必要条件,她抚摸到自己伤口的时候从不会做任何停留,也不会感同身受觉得痛,这真是一件难过的事。
人与人的彼此理解要比信息素匹配度达到99%更艰难。
而刚刚的李隅就很难过,当然,在场没有一个人察觉到咯。
但是白疏桐被他深深地凝视着,有种眩晕电击般的激动,他第一次对自己这么亲密,好像真的在好好审视她如何,是否是一个值得考量的对象,于是她紧紧地握住了李隅的手,往他胸口上倾轧:“怎么样?我怎么样?”
李隅也反手握住她的手,这令她更加惊喜,可紧接着的动作却是顺着她的手腕撸下了那串佛珠。
那串佛珠被李隅抛进酒杯中,蜜色的汁液涌出来溅到桌子上,“你挺好的,但我们不合适。”
李隅好像又在伤人心了,白疏桐眼睛里蓄积出了朦胧的水雾,她听他说这佛珠多少钱,你卖给我之类的话,耳朵里便一阵轰隆隆的,感觉自己被羞辱了。
她抄起那个装了佛珠的杯子要砸李隅,但是不知怎么的又放下了,最后只是用手指勾走里面的佛珠,匆匆夺门而出。
门忽然推开了的时候,还和会所总经理周白鸮差点撞成一团。
周白鸮“豁”了一声,避让开了,也是气势汹汹地往包间里冲。
他径直往李隅那儿大跨步走,大家都以为这俩人搞不好要干架,马上过来七手八脚地把周白鸮架着拉开了。
“干嘛呀,我打得过他么我就去打!”周白鸮被勒着脖子和腰,浑身骨骼都痛得要命,只得恼羞成怒喊了句很怂的话。
他被大家笑着放开了,伸手扯了扯自己凌乱的衬衣,弄平整了些,皱着眉头冲李隅喊,“那什么,你出来一下,我们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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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衿和周白鸮见过面之后,就马上从会所出来了。他肚子里很饥饿,但是非会员又不能在Scadiaca里消费,就连一杯白水也喝不成。而且
这儿附近没有任何的便利商店,故而阮衿拿着车钥匙准备开着李隅的车出去觅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