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安一隅【CP完结+番外】(101)

他不知道她口中的警察是指梁松。

她的裙下之臣太多,阮衿也记不清了。

后来的记忆大多都是混乱的,冯蔓频繁消失了,总是隔很长一段时间才出现。她从黑色的豪车上下来,身上皮草和首饰都变成真的了,但是人却变得削瘦,隔着粉底和腮红也能看出精神不振,像是很久没有睡觉一样。

她最后一次对阮衿说:“再等一段时间,我差不多可以赚很多了,说不定到时候你和阮心想读一辈子的书都可以哦。”

最后她死的时候也没有那笔钱出现,没能兑现诺言,也没有带着很多钱回去抽那些贱人的脸。

在昏暗的巷道中的垃圾桶旁边里,白皙的臂上青紫斑驳,全是带血的细密针孔。她死于注射毒品过量。

卖淫和吸毒总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可冯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吸毒,或者贩毒?她就是这么赚快钱的吗?

阮衿那段时间头很痛,要么是梁小颂,要么是许阿姨,或者是别的什么人。他不断被辱骂,他道歉很多遍,但原本木讷的大脑里被很多东西塞满了,更是难以运行。

他不知道在同一个时间段可以发生这么多的事,甚至不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

不仅仅是世界被隔离,而是灵魂都只剩下一半的感觉。

阮衿过了好一段浑浑噩噩的日子,有一天忽然下起了很大的雨,他从兼职的地方出来没带伞,又在去接阮心的路上摔了一跤,滚了满身的泥浆。

阮心刚上学前班没两天,阮衿每天都得去接她放学。

可是那天雨太大,阮心没等到阮衿来接她,就自己举着小伞先溜走了,带队的老师没能看住孩子。

于是阮衿沿路找啊找,没有看阮心的踪影,他的头又开始在劈头盖脸的雨水中晕眩起来,思想无可避免地走向一个悲观的极端。

他想到了死。第一次。

如果阮心就这么丢了的话,他真的觉得自己也没必要活下去了。

他要买根绳子吊死自己。

而且冯蔓说什么忍受之类的,实在太累了。这还能怎么活下去呢,他满身泥浆,被雨水冲成一个落水狗。他想不通,每次都是那样好好的,命运忽然戛然而止,然后一个九十度大转折告诉你:不好意思,前面的路都白走了,而且处处都是死路,你怎么走都是错的。

等到第三次折返回到家门口的时候,阮衿面前停着一辆黑色机车。

然后视线逐渐往上游移,一个男孩正倚着车上看着他,头盔夹在小臂中,他面无表情,“你就是她家里人?”

阮心湿淋淋地打着小伞从他身旁蹿出来,裙摆都在往下滴水,依旧是笑得没心没肺的一张脸。

阮衿马上就结结巴巴道歉,“对不起……我妹妹她麻烦你了……”

这个男孩冷冰冰地说话,每一句话比雨水更强有力地朝他砸过来,“她不麻烦,我想是你的问题。她刚刚差点在路边的淹死,你是怎么看小孩儿的?”

阮衿看着他被雨水冲刷后苍白的脸,即使下着大雨,每一寸轮廓怎么会那么清晰,像被水洗后更明亮的天空,他只能说些零碎的“对不起”和“我以后会注意的”。

阮心的脑袋上摔了个不小的破口,她在马路牙子上被绊倒的,地上积水能淹没人脚踝以上,她头朝下埋在水里,身体很小,路过的人很难注意道。

这样不消几分钟就会溺水淹死,但是她被这个路过的男孩从水里揪着领子拎起来了。

阮衿呆呆地看着他,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没有作答,只是把头盔戴上了,苍白的手背上覆盖着被冷雨冻出的青筋,他迅速拉下挡风镜,然后手腕动了动,拧了下机车的把手。那道低俯的身影劈开了重重雨幕,伴随着巨大的引擎轰鸣声向前疾驰而去。

雨声真的很大,大到世界的边缘都变成了同样模糊不清的。

这感觉真的非常奇怪,阮衿的心跳变得极度地快,好像是两个不兼容的世界碰撞在一起,然后那坚硬边界给烫融化了,它以雨的形式淅淅沥沥地淌落下来。是分裂的灵魂,是器官和身体,或者是电视机里两个独立的镜头,原本是被强行剪接在一起的,但是里面的主角却忽然走到一个景色下去了。

他不知为何激动,居然被这奇妙的幻想弄得想哭。好像是自己企图找的关于这座城市的联系,吸引着他从南方走到北方的唯一联系,已经出现了。

仅仅几分钟,连名字都不知道,却已经牵动着他的全部喜怒哀乐,阮衿之前看着他的脸,想着的是,我为什么会来这里呢?是谁让我觉得我要来塘市?

冯蔓所说的话又不合时宜地响起来,而且是被大脑加工变了形的。这一刻他谁也不关心,甚至阮心头上磕破的伤都只能排第二。

其他人,全部是萝卜,白菜,烂菜叶子,这一刻就只是为了他……

大雨落在地上,如同亿亿万万颗沉重的叹息。

唉。唉。唉。

铺天盖地,几近要将我彻底掩埋。

阮衿在这一刻想,那篇散文写的怎么会是雪,它应该是雨水,它就必须是雨水。

作者有话说:

总是迟到,真抱歉,又补了一章!

其实就是从他们彼此分开的生活中摘取些许相似片段拼在一起,可能这三章衔接方式比较蒙太奇,但希望被Get到。这个一见钟情其实也是冥冥之中,神神叨叨……肋骨和身体,分裂的灵魂,我想表达的大概是这样子。

第77章 复杂

那张拍立得的照片其实拍得并不算好,两人抱着的姿势很别扭,面对镜头的脸上是被瞬间捕捉到的错愕,一切都是仍没做好准备的模样。

被照下来之后,李隅搁在阮衿的手臂上的手慢慢向下滑,变成握住手腕。然后是轻推开的动作。或许是因为还在大街上,为了顾及面子,他推开人的动作幅度其实不算大,但态度已经表明得足够坚决。

阮衿只愣着一会,松开了自己紧紧环绕在李隅腰间的手。他也意识到自己这种表现实在是太过失态,于是重新站直了身体。

可是他看到李隅掉头就走,大脑瞬时就空了,他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不能李隅走。

发觉小裴已经走了,他忙不迭在后面探头喊,“你一个人回去没问题吗?需要我送你吗?”

小裴头也不回,只向后做了一个很酷的Ok手势。

阮衿笑了笑,毕竟自闭症不是智商低,这段地方距离他家也近,也不再强求,回过神来唇角仍然残留着些笑意,他才发觉李隅正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的脸,看那未消散的笑,而且又越过他的肩头去看小裴的背影,“你觉得他很像我么?”

“不像。”阮衿下意识说谎否认了这一点,初见的那一刻曾感到恍惚过,但是他很快意识到一个事实,这世界上绝没有第二个李隅。他在别人身上不可能十七岁的李隅的影子,就算要找,也只能从二十四岁的李隅本人身上找。

他想再李隅多解释几句,但是一辆车驶过来在路边靠右停下,车窗徐徐降下来,Tiffany探出脑袋,墨镜从她鼻梁上滑下来几寸,上挑的眼睛从上面露出,“哇哦,你们是在罚站吗?为什么站得这么整齐?”

之后一路到酒店,他们之间又是无话可说,尽管Tiffany在努力活跃气氛,但是因为没人搭腔就悻悻地闭上嘴了。

小裴那张照片在阮衿的手掌中滑来滑去,尖锐的边角随意戳弄着手心。

那天晚上,他们虽然睡在一张床上,说是炮友关系了,但是也什么都没做。李隅并不是那种需要日日夜夜纠缠床榻的人,他或许是累了,洗漱完很早就躺下睡了。

阮衿爬上床之后就看着他反躬起来的背出神,手脚都在埋在被子里,看起来竟意外地乖。头在柔软的枕头上压出了凹陷,黑色的头发散落其上,从耳廓,脖颈,再到肩头起伏的弧度看上去都还是那么年轻,年轻得好像刚下好的一层新雪。

李隅的偏头痛是否跟那道伤疤有关呢?他想看那道掩藏在头发之下的疤,于是没有忍住,手指轻轻抚摸上去,拨弄开头发,沿着那些温热细腻的皮肤纹理攀爬,摸索着那更深处的秘密。

好像是有一道陈旧的伤口,浅而短的褐色,微微突出,就盘踞在他脖颈右侧上方。他只是轻轻戳碰了一下,下一秒李隅就捉住了他的手腕,阮衿听到他的呼吸稍急促了些,像是从短暂的噩梦中惊醒,紊乱的,把他的手迅速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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