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苏少夫人是庶女,又是家中不得宠的。王二老爷当初狠心将她嫁入苏家,必然预料到今日之祸。”栗海棠将信收回封中,还给王二老爷,说:“一个庶女罢了,无用之人弃了便是。”
王二老爷立时黑沉脸色,不悦道:“女有嫡庶,父爱无别。她在家中虽不得宠爱,可她终究是我的女儿。嫁得不如意,是我愧对她。如今苏家即将衰败,若能助她逃离苦海,身为父亲怎能坐视不理?于她而言,我确实不是慈父。但当初我无可奈何,只能舍了她呀。”
思忆往昔事,王二老爷悲凄大哭。他有六个儿女,唯独舍了这个苦命的二女儿。受戏子亲娘的牵累不得宠爱,从小谨言慎行、忍辱负重。
本想长大后能嫁得如意郎君,谁知被兄长选定与苏家联姻。他怎会不知苏家的肮脏和无耻,可奈何抵抗不过兄长的命令,眼睁睁看着苦命的女儿被嫁入火坑。
不知不觉喃喃自语,身为父亲的愧疚、自责、疼惜、怜悯、懊悔、愤怒……全部情绪交织成两行泪水,湿了他日渐苍老的脸庞,湿了他风尘仆仆的衣袍。
“王二老爷请回家,我向你发誓定会保护苏少夫人平安离开闲花城。”
栗海棠郑重承诺,让王二老爷感激不尽。
王二老爷欲下跪拜谢,被老管家和栗海棠同时扶住。
“回去告诉王老家主,苏家之事想置身事外就安分些。别等着我亲自去江南,让他明白不是什么野心都能生的。”
诸葛弈龙眸冷睇王二老爷,凉薄道:“有些人不好好的点拨一下总以为别人是傻子。江南四大商族的人越来越胆大,真当天高皇帝远吗?”
“不敢!不敢!”
王二老爷双腿泛软,扑通跪下来。他终于明白兄长为何不肯亲自前来拜见,别看天下第一大商和谷宅小东家的年纪不大,但他们掌握天下的命脉、掌控天下的人心。
栗海棠掩面偷笑,悄悄递眼色给老管家,说:“王二老爷还有事吗?若无事就……”一起来用膳吧。
“老夫告辞!”
王二老爷脑袋不敢抬,几乎后退着爬出去了。
老管家抿唇忍笑,向二位主子作揖行礼,亲自送王二老爷离了棠府。
栗海棠樱唇微嘟,对诸葛弈抱怨:“师父何必吓唬他呢。瞧他一把年纪吓得这副模样,我是真不忍心呢。”
“自找的。”
诸葛弈凝睇贪吃的海棠,似乎半点不受影响。
“你要如何对付苏家?”
“什么也不做,等着他们来闹。”
栗海棠抢走他的茶杯一气喝完,苦得皱巴小脸吐吐粉舌,“呸呸呸!好苦好苦!师父,这是什么茶,好苦哟。”
诸葛弈宠溺问:“喜欢吗?”
“不喜欢。”
栗海棠立即摇头,生怕他再倒一杯逼她喝。
“呵,不懂欣赏。”
诸葛弈独斟一杯细细品尝,这茶虽苦却回甘绵长,是他喝过最好的茶,可惜无人与他共品。
栗海棠托着小脸思考用什么法子见到苏木春之妻王氏。
“师父,苏少夫人的闺名唤什么?我忘记问王二老爷了。”
诸葛弈龙眸垂敛,傲娇地说:“我从不关心别人的名字,只记得江南城的百姓皆唤她为二姑娘。”
“哎哟,还说不关心呢。”
栗海棠酸溜溜的斜睇他,抢来他的茶杯一饮而尽,又懊悔的皱巴小脸大呼“好苦”。
诸葛弈忍俊不禁,唤青萝再去取来一碗香腻的奶酥酪给她甜嘴巴。
栗海棠感叹自己命好,能一连吃三碗奶酥酪。而乌芊芊呢,一碗奶酥酪送她去了黄泉路。
“说起来,莫妍秀是真狠毒呀。”
“比起八大氏族的姑娘们,江南四大商族的姑娘们才是真正的狠毒。这位王氏二府的二姑娘看似柔顺懦弱,其实是个狠辣之人。苏木春与她成亲多年,她却未曾生下一儿半女。外人看着她在苏家委屈求全,实则半个苏家已掌控在她的手里。”
青萝端来奶酥酪放到桌上,诸葛弈拉着海棠坐来腿上,亲自喂她吃。
栗海棠乖巧的吃着,聪明的小脑袋思虑他对王氏的评价,不由得好奇,问:“师父,我可否借她之手?”
“不可。”
诸葛弈拿帕子为她擦擦唇角,说:“她敢写信请王二老爷助你毁了苏家,定是做了万全准备。想来她早已掏空苏家,如今的苏家是个外强中干的空壳子。”
“哦!那……师父还留在闲花城作甚?早早去江南城威慑四大商族吧。至于苏家就留给徒儿练练手,看徒儿能用多少日子毁了苏家。”
“毁苏家不是目的,我们要将苏家还给阿伯。”
“对哦,我怎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呢。”
若非他提醒,她还真的忘了毁掉苏家的真正目的。
栗海棠抱住他的脖子,娇滴滴地问:“师父,你到底走不走?”
诸葛弈气得暗咬牙,轻拍她的俏臀,说:“你想我离开,不怕我一去不返吗?”
栗海棠眨眨杏眼,诘问:“你会吗?”
诸葛弈凝睇樱粉色的唇,不由自主地吞咽口水,嗓音沉哑地答:“不会。”
“嘻嘻!”
栗海棠傻憨憨的笑,她就知道师父最宠她啦。
第1224章 兵分两路各自为王
苏家先发制人的速度远比栗海棠预料的快,前一天她撒娇卖乖终于得到诸葛弈的应允,率领元煦、莫容玖、司明堂等人先行江南城,留下她、元俏、程澜、栗君珅、莫晟桓留在闲花城与苏家斗一斗。
司明堂与诸葛弈商议过后决定留下来,身为最年长的大哥希望成为弟弟妹妹们的定心丸,即使他初来江南、即使他无势无权。
诸葛弈叮嘱海棠三思而行、遇事不慌,多与阿伯商量。苏家有他安插的细作,可随时差遣打探苏宅的消息。
栗海棠仔细听训,牢记心中。对诸葛弈先行江南城亦多有担忧,怕她惩罚沈瑾惹沈老家主不悦,给诸葛弈添麻烦。
诸葛弈笑而不语,未将自己对江南四大商族重新排序的计划告诉她。留下阿伯陪着海棠对付苏家,阿伯感激不尽。
清晨,诸葛弈、元煦和莫容玖乘马车,带着十几名护卫浩浩荡荡的离开闲花城,先行赶往江南城。
守在棠府和楼外楼的苏家探子们立即回去禀告,苏老家主听闻此事高兴的早膳多吃一碗粥。
第二日,以苏老家主为首,苏氏全族的大小商人皆发起挑衅,全力截断谷宅收集商业秘密的各路人马,迫使闲花城的谷宅暂失掌控新商脉的好时机。
谷宅的掌管商脉的第一管事得到消息,立即向栗海棠禀告,以求应对方法。
此时,栗海棠悠哉的在花园里摘花瓣,准备和元俏一起制胭脂。
阿伯看她没有一丝焦躁,安抚身边的第一管事,说:“于管事稍安勿躁,没瞧见小东家摘花呢。”
于管事急得搓手,说:“大管家,不是我急,是苏家欺人太甚。今儿天不亮就传来消息,闲花城的各路人马全部被截在城外不准入城,苏家扬言谁敢卖消息给谷宅就是与苏家作对,苏家必使之付出代价。”
“一个小小的苏家也值得于管事吓得这副模样?”刘二娘提着一个空竹篮从于管事身边走过,不屑一瞥,说:“看来于管事年纪大了,越老越胆小如鼠。”
“你懂什么?如今的苏家再不是当年的苏家。闲花城没了庄楼主的镇着,苏家怕是要反天啦。”
于管事越说越激动,看到摘花瓣的海棠仿若无事人一般,与元俏在花海中嬉笑追打。他气得又是叹气又是跺脚,推推阿伯说:“你在小东家面前说得上话,你快去催催。”
阿伯后退半步,甩开于管事的手,怨怼道:“要去你去,谷宅又不归我管。你是谷宅商脉的第一管事,挨刀子也该你身先士卒。”
于管事欲哭无泪,指着阿伯鼻尖愤愤不平:“真是交友不慎,我怎和你这老东西做朋友呢。”
阿伯乐了,拍掉于管事的手,骄傲地说:“谁让我和你一样粗皮肉厚不要脸呢。”
于管事气得咬牙,握紧拳头一副慷慨赴死的样子,威武大吼:“去就去,她一个小娃娃还敢吃了我不成。”
阿伯呵呵一笑,小声嘀咕:“嗯,她确实不敢吃人,可她敢把人折磨得死去活来。老朋友,祝你好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