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弈温润一笑,婉拒:“多谢庄楼主割爱,谷宅最不缺的就是账房管事。倘若庄楼主有需要尽管开口,别说谷宅会送一批,我也会送的。”
“哈哈,那我多谢了。”
庄南华揖礼,无心棋局,便与诸葛弈谈论起良和城外土地庙的事。
他在赶来的半途听闻义亲王惩治了良和城的李知府,和镇守兵营的李将军。因他知诸葛弈的另一个隐秘身份正是“义亲王”,猜测李氏兄弟定惹怒了诸葛弈才会落此下场。谁知又来消息,说李氏兄弟惹到的人是谷宅小东家,他又觉得合情合理。
“你要宠她到几时?她与瓷裕镇八大氏族的关系可理清了?”
庄南华担忧诸葛弈痴心错付,小声提醒:“待小姑娘及笄岁成为活祭品一命呜呼,最终落得人财两空为情束缚,何苦来哉?”
诸葛弈温润浅笑,为庄南华奉上一杯香茗,说:“良和城时,我已忠告那些人。至于三年后他们遵从我的意思废除活祭的祖规,我会留下他们的贱命看着八大氏族如何毁灭,瓷裕镇如何易主。”
“不怕她出卖你?”
“她不会。”
庄南华意有所指,诸葛弈笃定不疑。
“你如此信任她,我更担忧了。”
庄南华斜睇向小姑娘,她半跪在无言公子身旁认真学习拨算盘,满是伤疤的小手灵活地拨弄着白玉珠子,学得又快又准,颇得无言公子的夸赞。
诸葛弈笑而不语,独斟一杯香茗浅饮,龙眸万般柔情只为她。
马车行出闲花城往城外三里的一座小山驶去,仅可通行一车的小路绵延至小山脚下的村子。小路的耕田种植水稻,大片大片绿油油的稻子已结出漂亮的青色穗子,微风吹过稻浪起伏。
栗海棠认真学习拨算盘,帮无言公子查阅两本小账簿。其中几次错漏幸好无言公子又重算了,才及时发现未酿成大错。
庄南华感叹她聪明好学,对诸葛弈说:“难怪你将谷宅交与她,确实是个聪敏灵秀的孩子。”
海棠被夸赞,诸葛弈与有荣焉。
马车终于停住,栗海棠迫不及待戴上雪纱帷帽,拉着无言公子一同跳下马车。一路行来,她发现无言公子的品行尚可,比瓷裕镇时让她愿意亲近。
无言公子却不喜与她亲近,尽管她的身份从一个活祭品摇身一变成为谷宅小东家,他也不愿攀附讨好。
诸葛弈与庄南华步下马车,闲庭信步于花海之中。
前方,栗海棠像个脱缰的马驹子在花野中撒欢的跑,还时不时采一朵花儿丢向无言公子。
无言公子被闹腾的哭笑不得,想走又走不掉、想留又不情愿。进退两难之际,他灵光一闪,迈开大步跑到诸葛弈身后。
“诸葛兄快管管海棠姑娘,真真的磨人精呀。”
“我不管。”
诸葛弈果断拒绝,一个横迈步躲到旁边,免得海棠丢来的花朵砸到他的脸上。
无奈,他只好向庄南华求救:“楼主,你管管吧。”
庄南华摇头表示爱莫能助,与诸葛弈一起闲步于花海之中,看着撒欢的小姑娘在花田里追着无言公子吵吵闹闹。
“庄楼主,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何送闲花城给海棠?”
“苏家。”
庄南华斜睨诸葛弈,说:“我知苏家与你的心腹老管家是世交挚友,苏家能有今日的荣华富贵因你一丝善念。闲花城已脱离我的掌控,苏家亦是。与其强留在手惹烦心,不如送人情皆大欢喜,我也省些心力去对付苏家。”
“都说养虎为患,可惜苏家不配为患,苏家人更不配为虎。”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栗海棠故意站在他们中间,对苏家人的鄙夷溢于言表。
庄南华饶有兴味,问:“花似锦斗艳满闲城,树无冠凤落苏家院。此一句便知苏家的野心勃勃,你不怕吗?”
“苏家的花似锦不是凤落而来,凭苏家的家风也养不出一只金凤凰光耀门楣。”栗海棠摘下雪纱帷帽,昂首对庄南华说:“庄楼主怕的不是苏家,而是……”欲语还休,她扭头看向诸葛弈,意思再明白不过。
“不可妄言!”
诸葛弈沉声训斥,抢来雪纱帷帽为她戴好,说:“别玩得太疯,小心惹恼无言公子有你的苦果子吃。”
栗海棠娇哼:“我才不怕他呢。哼!”她摘下帷帽塞给诸葛弈,拿出一块雪帕遮住半张脸,对庄南华说:“无论如何,多谢庄楼主啦。”
庄南华微微一笑,看她又撒欢的追着无言公子嬉闹,像个天真无邪的孩童。
第1180章 谋害旺虎凶手之一
从城外的小山采了许多鲜花回到花喜客栈,栗海棠挎着花篮子直奔五品级的客院,寻找青萝和兰月一起调制胭脂。
因遇到庄南华,同行的刘二娘早早回来客栈帮忙收拾,她还借用厨房做了晚膳。
栗海棠回到客房不见三人,放下花篮子去卧室更衣。卧室收拾得干干净净,仍不见青萝、兰月和刘二娘。
“咦?她们到哪里去啦?”
暗卫现身,禀告:“小主子,黄昏时元五爷、莫大姑奶奶、栗大公子和程公子来了,此刻在前铺的二楼雅室久候多时,主人已更衣去见。”
“他们几时来闲花城的?”
栗海棠惊讶,她离开良和城时没听说他们会来闲花城。怎她早晨入城,他们傍晚就来访?
暗卫禀告:“栗大公子和程公子是七日前到的;元五爷和莫大姑奶奶是十日前到的。”
栗海棠心里算算,程澜和栗君珅应是她离开良和城后第二日启程的;而元煦和莫容玖是等莫二爷、栗二爷返回瓷裕镇后的第二日启程的。因诸葛弈吩咐马车队伍故意绕远路,走走停停、游山玩水,整整耽误半月余才到达。
“冷大哥在吗?”
暗卫不敢隐瞒,说:“冷总领午时回的,叶氏公子一同前来。徐掌柜已安排在四品客院住下,小主子明日再见吧。”
栗海棠惊讶,问:“叶梧桐?冷大哥为何寻他来?除了叶梧桐,还有谁?”
“属下不知。”
暗卫略有难色,其实他知道同来的还有一位姑娘。
栗海棠屏退暗卫,独自更衣后去寻徐掌柜,请他领她到前铺的二楼雅间见“客人”。
五品院和四品院一墙之隔,栗海棠出了正房,听到旁边墙头上传来轻浅的笑声,显然发笑的人在努力憋着不出声。
“叶梧桐,你坐在墙上屁股不疼吗?”
“海棠姑娘,如今你是谷宅的小东家,又是皇帝赐封的荣安郡言,言语怎能如此粗鄙无礼呢?”
叶梧桐嫌弃地叨念她,轻松跳下院墙走来她面前,仔细端详她的丑疤小脸,啧啧调侃:“啧啧啧,半年未见你怎落得这般田地?当年八大氏族的黑心娼妇们没能毒害你,她们又想出毁容的恶毒法子?真是侯门贵府多败类、天下最毒妇人心呀。”
“哎哟哟,半年未见叶公子说话文绉绉的,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看呀。”
栗海棠斜睇一表堂堂的叶梧桐,衣着打扮确实比以前顺眼多了。这才是堂堂祁山镇神医世家的公子,一等的身世该有一等的品行来配。
叶梧桐臊红俊脸,辨驳说:“我哪里文绉绉的说话?你是知道我的,平日最喜浪荡江湖,最不爱读书做学问。”
“嗯。算你有自知知明,你确实不是读书的料儿。”栗海棠转身走向院子的凉亭,问:“冷大哥接你来作甚?听闻你带来一位姑娘?”
“不是姑娘,是一位年轻妇人。”
叶梧桐神情忧色,微垂着脑袋不敢看她,用极小的声音说:“她是谋害你弟弟的……凶手的其中一个。你……要见见她吗?”
“栗仙音?”栗海棠激动地站起来,抓住叶梧桐的手大声问:“她是栗仙音吗?”
叶梧桐迟疑地说:“她不是栗仙音,但她知道栗仙音的下落。”
“那还等什么,快带我去见她。”
栗海棠迫不及待去见见害死她的亲弟弟小旺虎的凶手,或许叶梧桐被骗了,那妇人就是栗仙音假扮的。
叶梧桐无奈,只好带她回一墙之隔的四品客院。进入东厢房,两个蒙面黑衣护卫用身体堵住屋门,阻止他和海棠进屋。
“都给我让开!”
栗海棠厉声喝令,她一拳打在一个蒙面黑衣护卫的腹,仍不见他们退让。气得她拨出藏在袖子里的匕首,怒喝:“给我让开!否则别怪我下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