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和城有一老一新的谷宅,他可不敢去谷宅的老宅去碰运气。要知道谷宅的神秘东家与先帝交情匪浅,连当今皇帝亦恭敬的称一声“老师”。
“李知府,请!”
一道苍老嗓音打断李知府的思绪,他放下茶杯看向门口,正是新谷宅的老管家,也是他的老熟人。
“闲爷,你怎亲自来了,派小厮来传唤一声便是。”
李知府起身作揖,满面笑容与老管家见礼。
闲管家揖手,笑道:“主人的吩咐,我怎敢托付别人。李知府闲话少叙,快快随我去拜见主人吧。”
“劳闲爷辛苦代为引路。”
李知府恭恭敬敬的跟随在闲管家的身后亦步亦趋,穿游廊、过石桥、登假山、走链子桥,终于来到新谷宅的后花园,又被眼前一道十丈高的假山震撼。
李知府心有余悸地说:“闲管家,刚刚那座晃晃悠悠的链子桥,你每日走几个来回?”
闲管家笑道:“李知府没有功夫加持,自然走得艰难些。咱们府里的人都习武,链子桥上如履平地,每日走上百个来回也不算什么呀。哈哈哈!”
“哎!真真是难为秀才。”
李知府自嘲调侃,看到闲管家脸不红气不喘的继续往十丈高的假山上拾阶攀登,不禁在心里暗暗叫苦,懊悔自己吃饱撑着跑来作甚?躲在家里听曲喝酒赏美人不好吗?
“闲管家,那位知府大老爷来了没有?”
假山顶上的六角飞檐亭传下来一道清灵悦耳的询问,如一汩甘冽的泉水激得李知府忽然有了力气。
闲管家仰头大声禀告:“回小主子的话,来了来了。”然后凑近李知府小声说:“小主子等急了,走吧!”
李知府深呼气,随老管家继续攀登数不清的石阶。他小声问:“这位小主子是谷宅的小东家吗?”
“正是。”
闲管家三步并作两步,轻轻松松登到半山腰。后面的李知府越来越没有气力,眼瞧着老管家快要登顶,他还在半山腰要死要活的喘大气。
“看来李知府体力不支,我帮李知府上去吧。”
不知几时忽然出现的蒙面黑衣人已将一条麻绳拴在李知府的腰上,在李知府尚未开口斥骂之前,抓住李知府的衣领往天空一抛。
“啊啊啊啊!啊——救我!救我!”
李知府像只腾空的大乌龟,又像一只被绳子牵引的飞筝。抛入九霄的云里,又快速坠落。
眼瞧着自己要摔在六角飞檐亭的屋顶必死无疑,万念俱灰的李知府眼睛一闭,等待死亡来临。
“李知府的胆量不错。”
清灵娇莺般的嗓音让李知府瞬间睁大眼睛,入眼帘的是一张丑疤纵横的小姑娘。和甜美悦耳的嗓音比起来,她的容貌简直令人作呕。
李知府压下心中腹诽,作揖道:“良和城知府李承,拜见谷宅小东家。”
“免了。”
栗海棠摆手,说:“请随我入亭中见师父吧。”
“师父?”
李知府惊讶,传他来见的不是天下第一大商吗?几时变成谷宅小东家的师父?
栗海棠懒与他解释,推门而入,对诸葛弈说:“师父,李知府好似不愿进来见你。”
诸葛弈正在查阅账本,听她如此说,不冷不淡地说:“那就从这儿踹下去,是死是活皆由他命。”
“他是知府大人,可不能对他下杀手。”
栗海棠来到诸葛弈身边坐下,问站在门口犹豫的李知府:“你到底进不进来?”
李知府曾是京城九贤王的门生,曾在京中与诸葛弈有一面之缘。刚刚犹豫是因海棠挡住门口,他又不敢肆意窥视。现在看清楚了,也惊出一身冷汗。
“下官拜见王爷千岁!”
李知府慌得进门便下跪磕头高呼千岁,生怕迟了惹诸葛弈不悦。
栗海棠嘟嘟樱唇,问:“师父,李知府吓傻啦,竟唤你作王爷?”
“谷宅小东家,下官没有吓傻。上座这位,的的确确是王爷千岁哟。下官有几个脑袋敢认错王爷的?”
李知府磕头又磕头,就差把脑袋当作献礼了。
诸葛弈放下账本,冷瞥跪地磕头的男人,说:“你认错了,我不是王爷。”
“哎哟哟,王爷千岁别拿下官寻开心喽!”
李知府皱巴着五官,无奈道:“当年先帝赐封你为义亲王,虽说你抗旨不从,可先帝未收回圣旨。如今,圣上也未废除先帝的御旨,还加封你为定安王,掌天下兵、揽天下财、号令江湖。这……这……下官可不敢在你的面前造次。”
“啰嗦!”
诸葛弈重拿起账本,只当李知府在犬吠。
栗海棠听得滋滋有味,端起一杯热茶给李知府,抱膝蹲在他面前,问:“李知府,你怎知师父的诸多秘密?除了刚才说的,还有什么也说一说呀。”
李知府端着茶杯的双手颤抖,皮笑肉不笑地说:“下官只知这些,再没有别的。请谷宅小东家放过下官吧!”
“哦,求我放过你呀……也不是……不可以。”栗海棠双手托脸,眨眨杏眼故作天真地说:“只要李知府告诉我,吴世同藏在哪里?我就放过你。”
李知府呆怔,诘问:“小东家为何断定我知道吴世同的藏身之处?”
栗海棠伸出一根纤纤食指戳戳李知府的左手背,笑眯眯地说:“因为你和镇守兵营的李将军是同宗的兄弟呀。”
李知府语塞,看向专注查阅账本的诸葛弈。
第1161章 追本溯源理清真相
假山顶的亭子里凉风席席,唯有李知府的额头沁出汗珠子,一脸惊慌失措的看向诸葛弈。
诸葛弈全然不睬,专心查阅账本,以朱砂笔标记错漏之处。
栗海棠坐下来吃小点心,递眼色给老管家,说:“闲管家,把吴府送来的信给李知府瞧瞧。”
老管家恭敬颌首,从袖子里取出告密信给李知府。
李知府一眼辨认告密信正是一个时辰前他亲自送到吴府,交给吴老家主的。双手接过,他讶然问:“这信……怎会在此?”
“你前脚离开吴府,吴老家主立即派人骑马送去谷宅。吴老家主是什么人?他能由着李知府威胁?”
栗海棠不屑讥讽,端热茶浅饮一口冲淡嘴里的甜腻。
诸葛弈放下账本和朱砂笔,说:“李知府,你可知罪?”
李知府懊悔,跪下磕头,悲声道:“王爷恕罪!下官有罪!下官知罪!”
诸葛弈冷蔑道:“良和城外的镇守兵营,执掌军令的李将军与你是同宗的兄弟。他的品性为人,你最该清楚的。近些年国中无战事,李将军勾结流窜各地的小匪贼偷盗伤残战马,转卖给马帮商队牟取暴利、中饱私囊。而你,身为良和城知府,以权谋私为其庇护。”
“王爷恕罪!下官错了,下官鬼迷心窍啊!”
李知府爬向诸葛弈,抱住大腿一通哭嚎。
诸葛弈一下将他踢开,龙眸沉冷隐现杀意。若非海棠在这儿,他定亲手为民除害。
“闲管家先带李知府去地牢里清醒清醒,夏日炎热恐怕他未想清楚‘大义灭亲’
四个字怎么写。”
“是。”
老管家应道,本欲亲自押李知府去地牢。没想到蒙面黑衣人已率先一步提起李知府的衣领子,直接从假山顶跳下去。不意外,听到李知府的鬼哭狼嚎。
栗海棠掩嘴“咯咯咯”的笑,说:“闲管家,关去地牢也别苛待了李知府。吃的喝的都别委屈他,被子嘛就……省了吧。”
老管家笑道:“小东家真善良,还赏他吃的喝的?依老奴之见,送些解暑的凉茶即好,免得李知府糟心上火。”
“行,随闲管家安排吧。”
栗海棠初来乍道,虽不知老管家在诸葛弈身边是怎样的地位,但恭敬些总没错处。她跟随诸葛弈的日子不长,又无功绩服人,能得一分好脸色已是幸运,怎好摆出主子的架势惹人厌恶。
老管家向诸葛弈鞠躬揖礼,告一声“老奴去了”便小跑下假山。
栗海棠挨着诸葛弈坐了,为他斟杯热茶,说:“师父,李将军为何效仿苏妙清的口气写告密信给李知府?”
“送苏妙清回江南苏家的人是鬼手冷肆,他会准许苏妙清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写告密信送往兵营?”
诸葛弈捏一块杏仁酥喂她,继续道:“吴老家主耄耋之龄仍掌管吴家,未必不知吴世同和苏妙清的丑事。这李知府送来一封密信,将吴家处心积虑隐瞒的秘密揭穿,吴老家主怎甘心被李氏兄弟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