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谷宅小东家说……说她的师父是活死人的心腹大掌柜。”领头匪贼壮着胆子开口道,戒备地盯着雪发俊容的少年郎。
“对,他就是天下第一大商活死人的心腹大掌柜。”莫容玖代为大声回答,被元煦一把扯到身后护着。
元煦咬牙低斥:“你给我闭嘴!”
莫容玖不服气的梗直脖子瞪他,她哪里说错了吗?
元煦又气又舍不得骂,只好不看她。对诸葛弈说:“诸葛公子,我们先回城了。”
“元五爷急什么,看完戏再回也不迟。”
诸葛弈温润一笑,龙眸凛冽浓浓杀气令人不寒而栗。明明绝世俊美的脸庞是笑,眼中和周身散发出来的嗜血气息却危险而悚怖。
远远的,多却有序的马蹄声渐渐清晰。大地震颤,月夜下尘烟飞扬,远观似一堵烟墙滚滚而来。
诸葛弈和十名鬼卫岿然不动,元煦悄悄拉扯莫容玖和栗君珅退后,程澜也警惕的随之后退。
领头匪贼侧耳倾听,察觉奔袭来的皆为战马。他脸色大惊,看向诸葛弈,跪地求饶道:“大掌柜饶命!小人只是混江湖的小蝼蚁,今夜偷战马实为受人威胁才干的。至于误伤谷宅小东家,更是鬼迷心窍。谁能想到她真的……她真的……她真的是大掌柜的徒儿啊!大掌柜饶命!饶小人一条狗命吧!”
诸葛弈沉默不语,静静的看着跪地哭求饶命的男人。
马蹄声越来越近,一声声像踩在心尖儿般骇人。直到冲破夜色,一队二十骑蒙面黑衣人停在十名鬼卫以身为墙的保护圈外。
为首的蒙面黑衣人来到诸葛弈前,单膝跪地,抱拳请安:“主人!全部带回来了。”
诸葛弈颌首,转身面对元煦、莫容玖、栗君珅、程澜。
“你们有人知晓我的真实身份,有人误信传言给我安上另一个身份。今夜,你们可以亲眼目睹,我到底是谁!”
“子伯兄,这……这个玩笑……哈哈,不必了。”
程澜拉住栗君珅的胳膊欲走,可栗君珅反挣脱开他的手。
诸葛弈温润浅笑,对鬼卫说:“带过来吧。”
“是。”
十名鬼卫走向那队蒙面黑衣人,将拴在马儿后面拖得半死半活的小喽啰们或扛或抓或拖,共十六人全部横陈在领头匪贼的面前。
“他们……你不是下令送他们去良和城的官府吗?”
领头匪贼有些恼火,说:“这些小兄弟们跟随我走南闯北快十年了,今夜栽在谷宅小东家和大掌柜的手里,我认输。但君子一言九鼎,既送官府由国律处置,就该说话算话才是。”
诸葛弈鄙夷嗤笑,对蒙面黑衣人说:“拿给他看。”
蒙面黑衣人点头,从怀里取出一块金灿灿的令牌,对领头匪贼厉声道:“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
“魑魅金令!?”
领头匪贼愕然大叫,呆怔怔地盯向诸葛弈,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是,你是……活,活,活死人?”
“江湖持有魑魅金令者乃活死人也。见金令者,不见天明;见活死人真容者,即刻毙命!”
“不!我不想死!”领头匪贼扑向诸葛弈,跪地磕头哭求:“活死人,小人愿作牛马效忠,求饶小人的狗命!呜呜!饶了小人的狗命吧!”
诸葛弈温润笑容未变,转身即走,淡淡道:“既然是狗命,更留不得。我懒得动手,交给你们了。”
“是,主人。”
蒙面黑衣人颌首,站起之际旋身、手划、剑出……
“啊——!”
莫容玖惊叫,埋首在元煦的怀里。
栗君珅呼吸一滞,脚下发软倒向程澜。程澜顺势抱住他,平静的看着蒙面黑衣人如漆夜中的鬼影飘移在惊惧奔逃的小喽啰们之中。
身快!
影快!
剑快!
果决出剑,皆为死穴,瞬间毙命。
亲眼所见十七匪贼被一人屠斩,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儿。听着哀嚎凄厉,看着横尸满地,胃里翻腾作呕……
莫容玖已吓得瘫软在元煦的怀里,她终于相信了。商道赫赫威名的天下第一大商,江湖人人畏惧的活死人,果然是同一个人,而且是她做梦亦想不到的少年。
第1157章 管住嘴才能活得久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亲身经历方可知真相。
黎明之时,马车终于抵达良和城谷宅的老宅大门外,吓得不轻的莫容玖是被元煦抱下车的,随后下车的栗君珅是被程澜半扛半抱着的。
站在谷宅的大门口,仰望悬在头顶的玄黑金漆匾额,仿佛重生归来般略感陌生。
莫容玖已呕得浑身乏力、头昏脑胀,连胃里的酸水都呕不出来了仍觉得恶心。她歪头枕着元煦的肩,虚弱得嗓音几乎是气声。
“送我回家去。”
“走不得。”
元煦无奈轻叹,扬扬下巴示意她看门里,身形魁梧的鬼手冷肆站在门口如同一堵肉墙,且周身散发出的威凛煞气逼迫得他们心肝发颤。
“元五爷,莫大姑奶奶,栗大公子,程大公子,请!”
站在门边的管家一一点名、恭敬相邀,连退路也堵死了。
元煦和程澜交换个眼色,程澜半扛半抱栗君珅,佯装无奈道:“子伯兄真是没义气,留下咱们饿着肚子在修罗地狱吓得半死,他跑回家来品茶吃夜宵。啧啧啧!看我不寻花妹妹告状去。”
“少说两句。如今他是那个身份,你吃熊心豹胆敢告他的状?”
栗君珅强作镇定,嘴上数落程澜,暗里观察管家和冷肆的神情变化,担忧程澜的抱怨传到诸葛弈耳朵里惹来祸端。
元煦淡淡一笑,抱着莫容玖登上白玉阶,向管家颌首:“有劳了!”
“请!”
管家在前引路,元煦、莫容玖、栗君珅、程澜在后,冷肆走在最末,全程沉默不语。
谷宅的后宅主院,正房檐廊下置一张太师椅,旁边的小方桌摆着精美的瓷茶具。再旁边,红漆高几上一个小铜炉燃着三柱香,香柱燃得很慢,微风吹时香灰散落。
院子中央,炽热的太阳烘烤着青石砖地面,穿着薄底的鞋子踩在上面能感觉到脚底发烫。
此时,栗海棠穿着轻薄的纱襦纱裙,端端正正跪在太阳底下。丑疤纵横的小脸被晒得红彤彤的,豆大的汗珠子缀满小脸和脖子,汗水浸湿了纱襦纱裙贴合在身上,浮现出触目惊心的累累伤痕。
三丈之外,青萝、兰月焦躁又心疼地看着,一个手捧凉茶、一个拿纸伞和冰帕子。
管家引领元煦、莫容玖、程澜和栗君珅进院来,对跪在院中央的海棠视而不见,笔直走到正房月台前禀告:“主人,几位贵客回来了。”
门帘掀起,诸葛弈手捧一杯热茶,扫视站成一排的四人,以及院门外的冷肆。
“送苏妙清回江南苏家,你亲自去。”
“是。”
冷肆担忧地看一眼小姑娘的背影,抱拳领命走了。留下来也护不了她,相信诸葛弈对她仅是小小惩戒。
诸葛弈坐在太师椅里,屏退管家、青萝、兰月以及院中的婢仆。
程澜放开栗君珅,来到海棠身边欲扶起她,被海棠歪身子避开。他明知故问,道:“子伯兄,你这是何意?引诱花妹妹犯错的人是我,该惩罚的人也是我。冤有头债有主,你要发怒气尽管朝我来。”
“只有你吗?”诸葛弈放下茶杯,唤出暗中保护海棠的鬼卫,沉声命令:“讲出来,让他们听听!”
“是。”
鬼卫应,将昨日雨花石舫,趁诸葛弈为吴老家主诊脉之时,元煦、莫容玖、栗君珅如何商议为海棠和程澜做挡箭牌且拖住诸葛弈不起疑。
元煦苦笑道:“真真是做不得恶、行不得歹,原来我们的一言一行皆在诸葛公子的掌控下。唉!早知今日,打死我也不肯参与其中。”
程澜拍拍自己的胸膛,说:“好险好险!幸好我待花妹妹是真心,否则哪夜首身异处,连凶手是谁都不知。”
“诸葛子伯,你真的是天下第一大商活死人?”
莫容玖洪亮的质问声突兀如惊雷,炸得众人脑中刹时空白。元煦的自嘲调侃、程澜的嘻笑揶揄、栗君珅的沉默不语,都是尽力忍住好奇心。偏偏莫容玖一语惊天,非要戳破这层窗户纸逼诸葛弈亲口承认。
元煦拉住莫容玖,知道捂住她的嘴已晚,只希望诸葛弈能饶恕她的无礼。夜里经历的修罗地狱,他不想再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