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伯兄抢到宝了,真不甘心呀。”
程澜喃喃自语,端着半盘烤肉回去自己的帐中歇息。难得遇到一个活得通透又合他心意的小姑娘,既被诸葛弈捷足先登的抢走了,他就学栗君珅换个身份宠着她吧。
诸葛弈忙于安派一队影卫先行江南打探消息,又安排孟虎领一队护卫专门保护海棠,孟安那固执的脾性便留给程澜去应付吧。
一切忙完已是夜静更深,诸葛弈没入大帐惊扰海棠的美梦,暂且留在马车里浅眠度过一夜。
翌日天明,马车队伍整装待发。
程澜牵马来到大帐拦住海棠,笑问:“海棠妹妹要不要和我骑马呀?前方十里有一处田野,开满了野花。我带你去采花好不好?”
“师父不允!”
栗海棠望一眼站在首驾马车旁的俊美绝世的雪发少年,正在听孟安禀告何事,剑眉微蹙、龙眸寒霜,但薄唇浅勾不似发怒。
程澜措不及防地抱起她跃上马背,说:“他忙着呢,无闲心管咱们。走走走,采花去!”
“师父!”
栗海棠吓得大叫,伸张双臂向诸葛弈求助。
诸葛弈闻声回首,龙眸寒怒更深,吼道:“程澜,你要做什么?”
“前方十里碧草坡,等你们啊。”
程澜挥动马鞭,顺手抓来孟安披在身上的斗篷盖住怀里受惊的小姑娘,大喝一声“驾”便扬长而去。
孟虎见状,忙翻身上马率领四名护卫追随而去。
青萝从大帐中追出来时只见到六匹马儿狂奔的背影,激起一片黄土烟呛得人咳嗽。她来到诸葛弈身旁,慌然道:“主人恕罪,奴婢不该让小主子独自出来。奴婢即刻骑马去追,定将小主子平安带回。”
“不必了。”
诸葛弈冷眸扫过青萝,以及站在她身后的麦苗。刚刚孟安向他禀告昨晚麦苗对海棠的不敬言行,这背主忘恩的贱婢是谁给的胆子竟敢嘲讽他的小姑娘?
“来人,绑回暗阁交给鬼刀发落。”
“主人饶命!”
青萝吓得跪地,她万万不敢想回到暗阁还能活着?尤其落到鬼刀的手里,十条命都不够一刀砍的。
暗阁掌管刑罚的执事团,共十人,统称鬼刀。他们是暗阁最凶残、最公正的执刑者,依暗阁刑律执法,施刑手段毒辣狠绝,且仅听命于主人诸葛弈,即便翎爷亦无法命令鬼刀。
站在不远处的麦苗平静地看着跪地哀求的青萝,眼中流露的幸灾乐祸却是藏不住的。
自从成为寒夜山庄的女管事,她品尝到那人人恭唯的滋味。高人一头的感觉让她做梦都是美好的,她太喜欢人们卑恭屈膝的讨好神情。
两名护卫大步越过瑟缩发抖的青萝,直奔麦苗。一左一右将她挟制住,粗麻绳打了结实的死结以防她挣脱。
“主人,奴婢做错何事?”
麦苗用力扭动挣扎,奈何两名护卫力大如牛,狠狠钳制着她反绑的双臂。
诸葛弈龙眸微敛凝睇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青萝,沉声道:“你若敢有二心,下场如她一般。”
“奴婢誓死效忠主人,忠于大姑娘。”
青萝恍惚明白麦苗因何触怒主人的逆鳞,昨夜她就该想到的。主人视大姑娘如宝如命,怎会轻饶欺辱她的人?
诸葛弈拂袖离去,跃上枣红马儿驭驰狂奔。他的小姑娘落在程澜的手里,还不知道程澜打着什么鬼主意呢。
见他离去,麦苗更加用力挣扎起来,朝着青萝破口大骂:“贱人!定是你向主人告密陷害于我。贱人!贱人!”
“闭嘴!”
一名护卫踹了麦苗的膝弯,害她措不及防跪地。
青萝懒得与她多费口舌之争,向护卫副领孟安讨一匹马。是她保护不力才让程澜有机可乘掳走海棠的,她必须追去。
孟安被诸葛弈留下负责率领马车队伍的安危,他来到不认服的麦苗前,冷声道:“是我将昨夜之事禀告主人的,要怪就怪你背主忘恩,怀了不该有的心思。”
“我是主人派去寒夜谷的女管事,我只效忠主人。”
麦苗昂首,义正言辞的反驳孟安的嘲讽,又表白一番自己的忠诚。
孟安冷嗤一笑,吩咐两名护卫押送她回燕峡镇寒馆的暗阁,又将自己的一块银令交给一名护卫,说:“交给鬼刀。”
“是。”
护卫细心藏好,抱拳行礼。
“孟安,你不是只忠诚于主人吗?你不是看不惯她吗?”
麦苗做最后的挣扎,她知道孟安一直不喜欢海棠,更不喜欢诸葛弈处处护着海棠。
孟安确实不喜欢栗海棠。他认为一枚复仇的棋子何必交出真心?更无法理解诸葛弈的心思,也不明白亲大哥孟虎为何对海棠大加赞赏,甚至认作小主子效忠。
但有一点他很清楚,诸葛弈对栗海棠有情,她已成为诸葛弈的弱点。不论栗海棠如何胡天黑地的闹腾,诸葛弈宁愿委屈自己改变计划,亦不舍得对她说一句重话。
孟安情绪焦躁,握紧剑柄发泄火气。待情绪稍稍平复之后,他才正视发狂大吼的麦苗,冷笑讥讽。
“活该!”
“孟安,你帮帮我。一次,就一次。带我去见主人,求求你!”
麦苗跪在地上双目含泪的哀求,尽管她知道孟安心冷如铁,但求生渴望让她抛开尊严向孟安低头。
“求求你带我去见主人。帮帮我!帮帮我!”
“呵!自作孽不可活。”
孟安轻蔑一眼,对两名护卫说:“速速送回寒馆暗阁,若敢助她逃离便用你们的项上人头来求主人饶恕吧。”
“孟副领放心,属下们不会以身试法。”
“那就好。”
大步走向马车队伍,留给麦苗的坚毅背影是她渴望的破灭。
第1017章 哥哥称呼烂大街了
碧草坡野花满山野,马蹄奔踏青草溅起泥土芬芳。漫步在青青山野上欣赏南燕北归、欣赏山峦叠障云雾峰巅、欣赏山泉汇流成溪曲曲绵延、欣赏马儿撒欢奔驰。
置身天地穹庐之中,感叹世间的宏大,感叹自己的渺小。自由的活着、自由的笑、自由的哭,不必看谁的眼色行事、不必提醒自己遵规守矩、不必提防阴谋诡计。
栗海棠在草地上一阵狂跑,直到气喘得头昏脑胀才瘫坐在草地上,回首笑看徐徐走来的红衣少年。
“终于逃离那座牢笼,你不想永远留在外面吗?”
程澜坐来她的身边,摘下一朵粉瓣野花送给她。
栗海棠歪歪头,“给我戴上!”
“好。”
程澜欣喜,小小一朵粉花贴云鬓,满足赞叹:“我摘的花儿配美人,真是花美人更美。”
栗海棠白眼斜睇,耿直揭穿:“扯谎骗人都不眨眼睛的,你果然不是好人。”
“我没有扯谎。”
程澜一脸委屈。
栗海棠嘟嘟小嘴,解开遮面雪纱,问他:“我这副鬼样子也算美人?”
程澜目不转睛地端详她红肿烂肉、疤痕深浅交错的小脸,很真诚地说:“对,在我眼中你确实不够美,但我心里的你是最美的小姑娘。”
“呵,鬼话连篇欺我年纪小吗?”
栗海棠嗓音娇软,即使发怒也颇为悦耳。
程澜盯着她,脑海里浮现一张襁褓女婴的容貌,竟与她有着七分相像。不禁呢喃自语:“难怪他不顾祖规待你如亲妹,独守江南不肯低头。原来他对你的心思是这样的,我真真的误会他了。”
“谁?师父吗?”
看程澜沾沾自喜的神情好似猜定某人的隐秘,栗海棠好奇问。
“不告诉你。”
程澜挤眉弄眼,抓一把野花洒在她的头上,在她怔愣之际起身就逃。
栗海棠拍掉头上的碎花瓣,看到程澜像兔子似的一边跑跑跳跳一边挑衅大笑。见惯了八大氏族中明面儒雅、暗里风流的纨绔公子们,像程澜这般洒脱不羁的真性情很难与那些公子们等同视之。
成功捉弄小姑娘以为她会生气追打,没想到她静静地坐在那里,曜黑杏眼宛如清澈的泉潭。
“你不生气吗?”
跑累了、笑够了,程澜慢悠悠走回来,走一步摘一朵野花、走两步摘两朵野花……
来到她身边坐好,一束野花散在地上,挑选茎长的野花编成圆环,他骄傲地说:“我编花环的手艺天下无敌。”
“嗯。”
栗海棠双手环膝,静静地欣赏他灵巧十指熟练编缠花环的专注模样。程族长和程夫人青梅竹马、恩爱相守是瓷裕镇的传奇夫妻。他们固守程氏族,为程氏族人的安居乐业而甘于平凡。没想到他们的独子竟与众不同,是个爱自由厌权势的侠骨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