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二爷绕过书桌,站到黑衣少年面前,伸手握住剑柄却不敢拔出,只笑意虚伪地说:“栗族长弃权保命,如今栗氏族掌控在我的手里。我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对付莫氏和乌氏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呀。还请奉先女和诸葛画师见谅!”
“看来栗二爷并不想永远抓住栗氏族权。属下即刻回禀小主子,告辞!”
黑衣少年微施力道,剑柄震开栗二爷的手。他转身离去,走得没有半点迟疑。甚至栗二爷能感觉到他瞬间的放松。
老仆一直在旁边看着,见黑衣少年头也不回的离开,又细思少年所说的话。他大感不妙,又说不出原由。
栗二爷跌坐回椅子里,亦思考栗海棠派黑衣少年来传话,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仅仅提醒他趁势追击,打压莫族长和乌族长吗?
“二老爷,老奴猜着奉先女似乎在帮你呀。”老仆放大胆子上前提醒,倒一杯茶来给栗二爷压压惊,劝道:“二老太爷且静观其变吧。莫二爷日前张贴告示为奉先女和诸葛画师证清白,全镇子的人皆骂莫族长和乌族长狠心毒辣、残害忠良。”
“对!就是这个。”栗二爷狂喜大叫,猛拍桌子催促:“快!快去请各府的二爷来府里饮酒听曲。”
“是。”
老仆不明白栗二爷为何如此激动。他刚才说的事情皆是禀报过的,难道莫二爷与莫族长翻脸与栗二爷有关?
带着深深疑惑,老仆去派小厮们送请柬到各个南府邀请二爷党的二爷们来府上作客。明为饮酒赏曲,实则二爷党密会。
受邀的各府二爷们皆知道莫二爷彻底与莫族长翻脸的事情,对莫族长派杀手劫杀莫妍秀之事半信半疑,毕竟莫妍秀是莫二爷的庶女。
当二爷党们齐聚栗氏南府的前院之后,意外出现的乌二爷引起众人的注意。每个人的神情相同,睁圆的眼睛犹如模子刻出来似的。
曾经懦弱无能的乌二爷像脱胎换骨般傲然于世,他昂首阔步来到栗二爷前,态度不卑不亢,揖礼道安。
栗二爷打量乌二爷。先被赶出家门流落在外,后痛失爱女打击至深,本该眉深锁愁白发的男人竟然容光焕发、斗志昂扬,无一丝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凄苦。
遭遇同样命运的莫二爷昔日风光不再,神情悲凉、长吁短叹,坐在椅子里像大雨中淋湿般黯淡无神。
乌二爷见到莫二爷顿时怒火冲天,他大步来到莫二爷前,伸手一把抓住莫二爷的衣襟提起来,咬牙切齿地低吼:“莫老二,还我女儿的命来!”
“动手吧。”
莫二爷闭上眼睛,任乌二爷的怒气喷在脸上。他听之任之,只要乌族长能说出来,他便做得到。
栗二爷见二人如仇敌,忙上前阻拦,劝道:“二位哥哥万不可动怒呀。有事情总要查明才好,万一谋害乌大侄女的凶手另有他人,岂不冤枉了莫二哥家的侄女?二位哥哥听我一句劝,且先放开手,咱们好好说话。”
乌二爷推开栗二爷,握紧双手瞪着莫二爷大吼:“还有什么可说的,莫妍秀害死我的芊芊,后被莫族长斩草除根……”
“等等!你说莫族长斩草除根?”
栗二爷惊愕,拉住乌二爷,说:“你怎知莫族长是斩草除根?”
乌二爷冷嗤:“这有什么不明白的?莫族长和乌族长早已秘密联手,乌族长赶走我们三兄弟到镇外流浪,我女儿芊芊仍相信族长大伯会护着她,倔强的不肯与我们一同离开。莫妍秀趁此机会谋害芊芊,事后莫族长害怕唆使莫妍秀的事情败露便派杀手斩草除根,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栗二爷疑惑问:“依乌二哥所言,此事难道另有隐情?”
“是。”
乌二爷很肯定地点头,看向莫二爷,说:“我深知你是个刚正的人。若杀我女儿的凶手果真是莫妍秀,相信你不会不认账。”
莫二爷眼睛异常清明,颌首:“妍秀若是凶手,身为父亲绝不会抵赖。我愿以命抵命,替女赎罪。”
“好。我且信你一回。”
乌二爷伸手,莫二爷握住。君子一诺千金,何况是人命。
看到两只相握的手,栗二爷心跳如雷,他似乎明白栗海棠派来黑衣少年的意图。原来乌二爷如此快的返回家中,或许暗中受诸葛弈的命令。
而栗海棠提醒他尽快对莫氏和乌氏下手,正是提醒他在莫二爷和乌二爷联手与莫氏族长争斗之时,他顺势壮大栗氏族的威望,将栗族长一跃成为瓷裕镇最大的氏族。
好手段!好心计!好谋划!
栗二爷不禁暗生一身冷汗,原来八大氏族近半年来发生的事情,全部拜诸葛弈和栗海棠所赐。
第980章 侍女墨梅的供词
五味居,三楼雅室。
乌四爷来见诸葛弈,意外见到一个做梦亦无法相信的人会与诸葛弈谈笑风声、烹茶品茗。
“哎哟,这不是乌家四弟嘛,快进来!”
闫族长笑吟吟招呼乌四爷坐来身边,亲自斟茶,说:“听闻乌二爷已重返家中,没想到乌家四弟亦同行归来。回来的好,省得流流在外吃苦头。家里多好呀,吃喝玩乐享受不尽的荣华。”
乌四爷默默坐下来,故作不经意地看向诸葛弈,眼神仿佛在问:闫族长怎会在这儿?
诸葛弈专心挑选新茶叶,不理睬乌四爷,亦不阻止闫族长反客为主。
乌四爷强忍愤懑,喝着闫族长斟来的茶。他平日爱酒,对茶并不算热衷,但他能品出茶香与别的不同。
满腔热情被冷了,闫族长有些尴尬,讪笑道:“乌家四弟别生气,子伯贤侄请我来为日后作证人。”
“不知闫族长为何事做证人?”
乌四爷佯装疑惑,暗骂诸葛弈不仗义,怎将闫族长拉进来参入莫乌两氏的恩恩怨怨。他原本暗中行事,闫族长作证人岂要人尽皆知了。
“哈哈,对不住,花间楼有事缠身,我来晚一步。”
无言公子推门而入,立即作揖告罪。与诸葛弈和闫族长道安之后,与乌四爷却疏离的点头见礼。
乌四爷因闫族长参与,本就心中忿忿。现在又有花间楼的无言公子参入,他就忍不住脾气向诸葛弈质问。
“诸葛子伯,你这是何意?我们乌氏族与莫氏族之间的恩怨,你请来闫族长和无言公子是何居心?”
“乌四爷切勿动怒。”闫族长忙劝住乌四爷,拉着他坐回来喝茶,安抚说:“来,先喝杯茶润润喉咙,等会儿自然有你发火大吼的时候。”
乌四爷气愤地甩开闫族长拉着他胳膊的手,瞪向诸葛弈,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芊芊是谁害死的?莫妍秀果真受人唆使吗?我大哥……乌族长,他在其中又是怎样的作用?”
“稍安勿躁!”
诸葛弈将挑选好的茶叶放到红陶壶中,加入煮沸的泉水,盖好壶盖将茶香闷在红陶壶中。
“来了!”
无言公子耳力异常灵敏,窗外隔着十几座屋顶的脚步声亦听得真切。他跑向窗前,果然见到三个黑影子飘然而来。
乌四爷亦伸长脖子望向窗外,直到三个黑影子轻松跃入窗子站到他的面前,他一眼便认出三人之中唯一的女子,正是尉迟归安派在莫妍秀身边的侍婢墨梅,亦是被莫妍秀毁了容后当成贺礼送到诸葛府的可怜姑娘。
“你是毁容的那位姑娘!”
“是。婢子拜见乌四爷。”
墨梅颔首行万福礼,又向无言公子行礼,“拜见无言公子。”
无言公子柔美笑容明媚,夸赞道:“本以为毁容的墨梅姑娘很难恢复昔日美貌,现在看来更漂亮呢。”
“多谢无言公子夸讲。”
墨梅再次谢过,从怀里取出一块绢帕和两个玉佩交给诸葛弈,说:“小侯爷本不让婢子来的,他说诸葛公子和海棠姑娘会秉公处置。但婢子深知莫妍秀做下的恶事,该站出来为乌芊芊申冤的。”
“多谢。”
诸葛弈颌首。这句话透露的消息太多了,一是尉迟归平安无事,且知道她来作证;二是莫妍秀确实杀害乌芊芊,让乌四爷亲耳听到;三是明为乌族长脱罪,实为暗示乌族长坐视不管,任乌芊芊落破于荒屋。
诸葛弈将绢帕和两块玉佩交给乌四爷,说:“这绢帕是墨梅姑娘的血书,将莫妍秀谋害乌芊芊的恶行如实相告。这两块玉佩,一块是莫妍秀的,另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