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栗海棠接过簿子,掀眸瞥了眼杨嫫嫫,说:“三清道人跑到咱们大门口闹腾了?”
“大姑娘怎会知道?”杨嫫嫫惊愕,她不自觉摸摸脸,问:“我的脸上写着字吗?”
“没有。”
栗海棠还回簿子,说:“请到东偏院吧,我去更衣就来。”
“老道人定在主人跟前没讨到好处,又来烦扰大姑娘。”青萝小声抱怨,随海棠一同去更衣梳妆。
栗海棠莞尔不作评论,从竹姬送去闫氏中正府开始,她就期待三清道人来登门求助。她以为三清道人的眼里只有诸葛弈,看来她高估了三清道人的忍力。
三清道人随杨嫫嫫一路从前院到东偏院,一双眼睛贼溜溜地观察四周。每过一处水井旁,他都驻足歇息与杨嫫嫫闲聊几句。
杨嫫嫫没好气地回答他的疑问,多半答得含糊不清。
三清道人并不在意,好声好气的和杨嫫嫫闲话,直到站在东偏院的院门外,看到迎面走来的栗海棠,他才收敛笑意、端正站好。
“花老道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呀?”
“的确好久不见,当初听闻你被乌族长烧死在北民巷子的枯井里,我就一直怀疑是真是假。你属猫的有九条命,哪有那么容易的死呀。”
三清道人故作拈指卜算,好似他对海棠的命运了如指掌。
栗海棠讪讪,笑问:“花老道,你来找我何事呀?”
“贫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拜访奉先女定为谋划大事,贫道望奉先女鼎力相助。”三清道人顾不得杨嫫嫫和青萝在场,开门见山直言自己此行目的。
栗海棠双臂环抱,打量他一身略显狼狈的道袍,笑道:“花老道刚刚拜访过师父,看来碰了一鼻子灰呀。”
“是。诸葛小子虽愿意助我,但他心系奉先女的安危,断然不肯请你参与夺权之事。贫道思来想去,只好腆着老脸登门求助,望奉先女答应。”
三清道人说得颇为无奈,一副知情通理的样子。
栗海棠摇头,说:“师父不答应,我哪敢答应?再说……”打量三清道人这风尘仆仆的,哂笑道:“闫族长与竹姬姑娘成双好,未来定能诞下嫡子。闫大公子已成为闫族长眼中的弃子,早晚会废掉的。我还紧紧抓着一个弃子不放,不是自寻死路吗?”
“奉先女说话小心些,我的礼儿是天子之才,定能掌管闫氏族。”三清道人恼羞成怒,他可任人辱骂,但他的儿子不可辱。
栗海棠冷笑,挑衅道:“花老道,有能耐你自己去夺权呀,我倒要看看是你们父子的手段狠辣,闫族长的手段高明。”
“呵呵,你和诸葛小儿果然是师徒,有样学样真是好啊。”
三清道人愤愤离去,他在诸葛弈处没讨到好处、在栗海棠面前又失了面子,此恨不报他枉为人也。
幸好一路进来的时候,他在每个水井里洒了毒粉。此放手一搏,以栗海棠的命相逼,还怕诸葛弈不乖乖就范吗?
第955章 西花厅摆招牌宴
送桃花酿到五味居的宝豆儿回来了,带回半车招牌菜和糕点的谢礼。栗海棠分一半让侍童小左和小右带回诸葛府给老管家阿伯和护卫们作晚膳。
忙忙碌碌一天早就饿了,栗海棠吩咐杨嫫嫫传令给各个守门的小厮们闭门谢客,她让乌银铃陪着到宅子各院去巡视,留下青萝和李嫫嫫领老婆子们收拾最大的西花厅。
刘二娘感叹自己终于有安安静静研制新菜谱的机会,李嫫嫫磨破嘴皮子也不肯去西花厅品尝五味居的招牌菜。
巡视回来,栗海棠和乌银铃换好居家的便服,来到西花厅时宴席已准备完毕。空旷明亮的西花厅用三架十二屏风隔出内外两间,内间稍狭窄却温馨、外间宽敞却有十几张桌椅满满当当。
栗海棠拉着乌银铃一同坐下,说:“今儿没外人,咱们在一起乐呵乐呵。各院守职的老嫫嫫们轮班过来,酒多菜多足够她们吃撑肚皮的。”
乌银铃提来一袋核桃坐到她身旁,边夹核桃边说:“外面的老嫫嫫们都夸你面慈心善有福气呢。这十桌五味居的招牌菜不知要花费多少银子,你不留起来吃独食,偏要分给她们一起品尝,外人若知晓定会骂你蠢。”
“骂我的人多了,哪在乎他们叽叽歪歪的说什么。”栗海棠解下挂在腰上的荷包,捏一颗青杏蜜饯喂给乌银铃,说:“三清道人一路跟杨嫫嫫到东偏院,顺手留了东西。可惜千夜被我遣去乌氏南府偷东西,只留下暗卫盯着他,没看清他到底在水井边做什么手脚。”
乌银铃挨近海棠,小声问:“要吩咐下去多提防吗?”
栗海棠又喂她一颗青杏蜜饯,不在意地说:“大家都高兴呢,说这些作甚?真做了手脚,首当其冲的人该是我。放心吧,三清道人已是强弩之末,待在瓷裕镇的日子不长喽。”
“闫族长胜了?闫大公子会被赶出镇子吗?”
乌银铃心惊肉跳,总觉得三清道人被赶出瓷裕镇的计划有海棠的份儿。她凑到海棠耳边,试探地问:“大姑娘要帮他吗?”
“呵,他已弃子,帮他便是坑害自己,我没那么傻。”栗海棠捏一颗青杏蜜饯塞到她的嘴里,说:“你整日在家里做女红,不知外面的事。几天前花间楼的花魁娘子被送去闫氏中正府,闫族长很喜欢,便纳为贵妾,还置办一座田庄和耕地博得美人欢颜。”
“咦?怎会这样。”乌银铃惊讶,疑惑地问:“闫族长与无言公子不是……不是……那种关系吗?”
“以讹传讹的话岂能当真?”栗海棠拍拍呆傻的乌银铃,笑说:“闫族长真如传言那般喜爱男子,又怎会与花魁娘子共度春宵呢?想来花魁娘子已珠胎暗结,怀了闫氏族嫡亲的血脉。”
“什么?怀孩子?这么快?”
乌银铃震惊得坐不住了,她先前只听到刘二娘回来说闫氏中正府赶离好几个老婆子,削籍贬乡很是绝情。没想到谣言的背后竟藏着另一个真相,那些老婆子或许得罪了花魁娘子才会落得这个下场。
“闫族长藏得好深呀。”
不得不感叹闫族长的心机手段。乌银铃担忧海棠,问:“大姑娘参与闫氏族的事情吗?”
“没有。”才怪呢。
栗海棠憨憨傻笑,心里叉腰大笑。师父每次搞事情哪会缺少她的推波助澜,她没亲自出马就很遗憾啦。
“大姑娘不好啦!不,不,不,不好啦!”
李嫫嫫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前扑趴在乌银铃的脚前。她皱着脸强忍痛苦地说:“大姑娘快出去瞧瞧吧,院子里的人全都肚子疼得厉害。老奴也肚子疼,疼!”
乌银铃吓得放下核桃袋子,提裙摆匆匆往外间走。绕过屏风见满屋子的老婆子、丫鬟们全捂着肚子疼得在地上打滚儿。
栗海棠慢悠悠走出来,看看疼得满头大汗的老婆子和小丫鬟们,唤:“杨嫫嫫,青萝,你们在哪儿?”
“大姑娘,我们在这儿。”
杨嫫嫫和青萝捂着肚子扶墙从东偏院走来,颤颤微微地两腿无力,肚子疼得她们头昏耳鸣、天旋地转。
乌银铃慌张走出来,问:“大姑娘怎么办?去请诸葛画师吧,他或许有法子。”
“别慌。”栗海棠唤出一个暗卫,说:“你去寻千夜,他若回来即刻来见。”
“是。”
暗卫颌首领命却不走,眨眨眼睛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事说吧。”
“三清道人在水井里下药,属下因没看得太清楚故而不敢禀告。”暗卫正是海棠派去暗中盯住三清道人的,可惜他怕靠得太近会引得三清道人警觉。
栗海棠点头,并没有追究暗卫的失职。她让乌银铃去后厨院看看刘二娘,不知道刘二娘有没有被药倒。
乌银铃记得刘二娘也懂得岐黄之术,忙去后厨院的厨院找人。
栗海棠扶着杨嫫嫫和青萝进西花厅躺着,她除了等再无别的法子。三清道人敢偷偷下药,定有谋算的。
杨嫫嫫捂着肚子,来到西花厅门外,来到海棠身边。
“大姑娘,是三清道人吗?老奴领他到东偏院的时候就觉得蹊跷,他每每在水井旁停留歇脚定有诡计。老奴实在太轻敌了,竟没料到他会如此下作。”
“还好你没发现,否则我们已是满院子的尸体啦。”
栗海棠淡淡一笑,扶杨嫫嫫坐在檐廊下的小木凳上。她蹲在杨嫫嫫身边,望向夜空中的月亮,说:“三清道人是个好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