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尽荣华(742)

“人是真的,传言是假的。不过……”栗海棠笑而不语,从笸箩里挑来一捆丝线,用指甲挑出一根细若发丝的线穿针孔,问:“听李嫫嫫说镇子里又有新传言,你听到啦?”

“是。花间楼送给闫族长一位贵妾,服侍贵妾的老婆子们以下犯上被逐出闫氏中正府,且削去族籍、贬回家乡。”

刘二娘神色凝重,有些担忧地说:“这位贵妾该不是大姑娘和诸葛画师的主意吧?”

栗海棠笑看刘二娘,说:“闫族长对无言公子有情,无言公子对闫族长亦有情。送个花魁娘子过去,无非是安抚闫夫人别再闹休妻之事。”

刘二娘恍然大悟,有些怜悯闫夫人的命运,对栗海棠和诸葛弈的怀疑也放下了。

栗海棠和诸葛弈的日子终于平静了,近来她喜欢绣女红,他依旧忙着绘制四大院的画图。

偶时,无言公子搜罗有趣的东西来访,栗海棠和诸葛弈会从他的口中得知闫氏中正府秘而不宣的消息。

竹姬虽搬去与闫夫人同住,但她独住东厢房行动方便些。无言公子派去的暗卫能传递消息,竹姬恨不得把闫氏中正府鸡猫狗斗的琐碎事也详尽禀告。

闫族长已将田庄和耕地等等的房契和地契一应在官府备案,备案时亦写下无言公子的名字,向官大人讲明这田庄和耕地是送给无言公子的谢礼。

无言公子知道后并不惊讶,他深知闫族长对他的情和爱是真心的。可惜他不是“同道中人”,他喜爱美貌如花的女子。

被赶出闫氏中正府的老婆子们已四散离去,瓷裕镇里关于她们的新谣言依然传得沸沸扬扬。闫族长一边派人暗中追查散布消息的幕后主使,一边做着废掉闫礼、赶走三清道人的准备。

闫夫人请人算过吉日,与竹姬商量之后决定尽早搬去新田庄,躲开府里的乌烟瘴气。竹姬自然答应,这本是她的主意。比起闫氏中正府,田庄的防守必定有疏漏,五个月后她逃离更容易。

搬离闫氏中正府的前夜,闫族长亲自备一桌酒席为她们践行。虽离得不远,骑马半日便能赶到,但他心里忽然空落落的,好似有人将她们硬生生抢走。

“唉!你们两个狠心的女人,我舍不得放你们走呢。”

闫族长皱眉,很纠结地瞪着对面的两个女人。

竹姬含笑,执酒壶为他斟满,说:“闫族长舍不得夫人,奴家可独自搬去田庄。”

闫夫人撇撇唇角,打趣道:“别听他的。家里有桃儿日夜相伴,他呀巴望咱们赶快走呢。来来,多吃些。”

闫族长委屈抱怨:“胡说!那丫鬟貌丑无德,我看一眼都觉得恶心。你最好将她也带走,别让她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烦!”

“呵,闫族长不喜欢我们,那……”竹姬偷看闫夫人,伏在闫族长耳旁低语:“奴家求无言公子常来陪闫族长可好?”

闫族长眼睛闪闪发亮,追问:“此话当真?无言公子会来陪我?”

闫夫人夹一块鸡肉喂到闫族长嘴里,笑骂:“真是没脸的,当着我们面前就这般,若无言公子看到指不定多嫌弃呢。”

闫族长羞窘地嘿嘿笑,喜滋滋吃起熏鸡肉,啜一口小酒儿,赞道:“这舒心的日子真好呀!”

“嗯,好。”闫夫人含笑附和,对竹姬说:“你多陪闫族长喝几杯。”

竹姬羞答答地坐到闫族长身边斟酒,娇软柔声和酒一样醉人,便是闫族长也渐渐沉醉其中,卸下心房多喝几杯,觉得这酒比平日更醇香更浓烈。

闫夫人揉揉额际,说:“我喝多了,出去吹吹风。你且陪着吧,我去去便回。”

“是。”

竹姬放下酒壶,亲送闫夫人出去。返回来时,暗卫已悄无声息地出现,指指醉酒的闫族长又指指床。

“帮我抬过去吧。”

暗卫轻松架起闫族长拖向床,竹姬去锁上房门。

我走了。

暗卫打手势。

竹姬颌首,见暗卫悄无声息地跃出后窗,眨眼间消失在院墙上。她坐到床边看着醉得不醒人事的闫族长,想着诸葛弈和无言公子的命令。

“闫族长,今夜之后你要怪就怪他们吧。”

慢慢褪去袄裙,她脱鞋上床,放下幔帐……

今夜无风无雪、无月无星,徘徊在院子里吹吹风的闫夫人知道她的丈夫即将成为别人的男人。

闫夫人以为自己可以平静的看待此事,但此刻她才知自己太逞强了。她终究是个女人,会心痛会伤心的女人。

往事浮现,新婚初夜她忐忑不安地等待与他鸳鸯卧帐渡春宵,可他呢?他半醉半醒的来到婚房,亲口将他天生怪癖告诉她。与他喝过合卺酒,他潇洒离去,留下她悲伤到天明。

闫夫人呆站在房门外许久,听到卧房里传出娇莺浅声,她闭上眼睛任泪水泻流。他并非不能与女子亲近,而是他不愿与她亲近罢了。她果然是个傻子,被欺骗了一辈子。

第949章 多年心愁终释然

翌日,清晨难得听到一阵鸟鸣,落在屋檐上叽叽喳喳好不热闹。大喜鹊结伴落在墙角的大水缸沿儿上偷喝水,见无人来驱赶它们,高兴的喳喳喳欢叫。

闫夫人的主院里老婆子们洒扫庭院,小丫鬟们抱出被子到后院晾晒,满院子的人虽忙碌但鸦雀无声,更无人敢靠近竹姬居住的东厢房。

一夜未眠,闫夫人围着被子坐到天明。她心里七上八下的,担忧竹姬会取代她的位置成为正室,毕竟能与闫族长真正亲近的女子只有竹姬。

曾经最贴心的大丫鬟已成了桃姨娘,尝到被人欺骗背叛的味滋,闫夫人再不想相信任何人。

自行梳妆毕,闫夫人呆坐在窗前不知该做些什么,平日这个时辰她在差办府中繁多的杂事,各院管事嫫嫫们也会来回禀。今儿因闫族长睡在她的主院,管事嫫嫫们害怕惊扰族长老爷的清梦不敢入内。

闫夫人怅然一叹,还是她移步去房后的三间抱厦,让管事嫫嫫们走后院的小门进来回禀,也不会叨扰到东厢房里安睡的闫族长和竹姬。

“夫人,你快去瞧瞧吧,族长老爷在东厢房里吐得厉害。”

一个小丫鬟急慌慌跑进来,吓得脸色青白、气喘焦促。

闫夫人柳眉微蹙,提裙便往房外急走,吩咐:“快去准备热水,端热牛乳来,命老管家去请大夫。还有,唤几个力气大的小厮进来。”

“是。”

小丫鬟一路狂跑出院门,正巧遇见来请安的新姨娘桃儿。她顾不得与桃儿行礼,慌忙跑向前院去寻老管家。

闫夫人有些担忧,害怕竹姬是来谋害闫族长。她站在东厢房门外敲敲,询问:“相公?你怎么了?竹姬,族长老爷怎么了?”

门“咣”从里面敞开,闫族长披着一件单薄中衣狼狈地跑出来,抱住檐廊的柱子便狂呕不止。

“相公,你这是……吃坏东西了?”

闫夫人忙过去轻拍他的背,急唤小丫鬟:“去端热牛乳来。”

“不必了。”

闫族长呕得浑身虚脱无力,抱着柱子慢慢滑坐到石阶,闭着眼睛大口大口喘气。胃里翻腾,四肢百骸都厌恶那源于女子的体香。

“呕——!”

抱着檐廊柱子再次干呕,他感觉喉咙里又酸又苦。恶心感促使身体狠狠排斥着,到最后连口水也吐不出来。

闫夫人心疼地跪在他的身边,拿帕子为他擦去唇角的口水。

“相公,你这是怎么了?竹姬给你下毒了?我去杀了她,她竟然敢……”

“不是。”

闫族长抓住愤愤不平的闫夫人,倚在柱子上半眯眼睛看着她娇容薄怒,别有一番风情。以前没不知她生气时这么漂亮呢?夫妻二十年,他第一次察觉自己娶到一个美人。

“夫人,你真漂亮!”

莫明其妙被夸赞了,闫夫人呆怔,欲去惩罚竹姬的念头也没了。她今日穿得旧袄裙,挽着很随意的发髻,略施云粉未点胭脂和素面朝天差不多。

“净胡说。我老了,比不得竹姬漂亮。”

闫夫人娇嗔地推一下闫族长,见他脸色仍未好转,关心道:“果真不用喝些热牛乳来催吐吗?我记得你昨夜喝了太多的酒,喝些蜜糖水也可以。”

“我并非因饮酒。”

闫族长一手搭在闫夫人肩上,借助她的力慢慢起身。他惊讶发现自己无法忍受竹姬的触碰,却对妻子没有半点厌恶感。因为她是他的妻子吗?所以与别的女子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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