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夫人送给你的纱衣,用西洋纱做的。”
大丫鬟拿起一件往自己的身上比量,笑问:“竹姨娘出身花间楼见多识广,这件西洋纱做的纱衣定放不得眼。你瞧着,我穿如何?”
竹姬摇头,说:“不好看。你的身段不够苗条,皮肤太黑配不上这榴石红。平日干活太多,十指粗糙易划破西洋纱的丝线。”
“竹姨娘这般侮辱,是瞧不起我吗?”大丫鬟气得站起来,恨恨地瞪着竹姬,指着她的鼻尖骂道:“你一个花间楼的娼竟敢嘲笑我?呵呵,不就是生得漂亮白净吗?迷得族长老爷和大公子相见如敌,我今儿便撕烂你的脸,看你还如何狐媚。”
“你一个供人使唤的丫鬟与我有何不同?”
竹姬故作柔弱地阻挡大丫鬟,实则双臂的力量足够掰断大丫鬟的十根手指。
院子里的老婆子们不知屋子里的二人打起来了,仍嬉笑大骂、指桑骂槐,极尽侮辱的嘲讽着竹姬。
院门外,赶来替宠妾做主的闫族长先是听到老婆子们的侮骂,一腔怒火燃起,直接下令老管家去唤小厮将老婆子们绑了挨板子。
老管家早已猜到,正巧领来三个小厮。
闫族长怒冲冲进到房里,西屋里打架的竹姬和大丫鬟都没发现有人突然闯入。而站在门口战战兢兢的两个小丫鬟见闫族长来了,吓得扑通扑通跪下不敢出声。
“住手!给我住手!”
闫族长大步进到西屋,一手一人拉开架势。见竹姬的脖子被抓出两道血痕,气得他一巴掌掴在大丫鬟的脸上。
“谁给你的脸敢来这儿撒野?把你主子唤来!”
“族长老爷,是竹姨娘先动手的。”
大丫鬟捂着半边肿脸委屈地控诉。
竹姬默默坐下,任由大丫鬟指黑为白,混肴是非。
闫族长心疼又怜惜地察看竹姬颈侧的伤势,怒火燃烧得更旺。扬手又是一巴掌掴在大丫鬟的另半边脸上。
“贱婢,给我滚到外面去跪着。”
“族长老爷,是竹姨娘口出狂言辱骂夫人,奴婢才气不过动手的。请族长老爷明察。”大丫鬟跪下来哭诉自己为维护闫夫人才与竹姬动手的。
闫族长怒上心头,哪会听她的辨白。见她不肯滚出去,抬脚便踢在她的肩上,骂道:“谁准你在我的面前哭?滚出去!滚出去!”
“族长老爷,奴婢一心为维护夫人,求族长老爷明察。”
大丫鬟挨了踢也不肯离开,委屈哀求希望得到闫族长的垂怜。
闫族长怒火冲昏头,见大丫鬟仍执意不肯出去。他直接抱起竹姬往房外走,对等候在房门外的老管家下令。
“把西屋里的那个贱婢锁在里面,放一把火烧了这房子。她既然不想出来,就死在里面吧。”
“是。”
老管家知道闫夫人的心腹大丫鬟有了私心,今日下场是他早已预见的。看来闫族长是真心的护着闫夫人和竹姨娘,这大丫鬟便是杀一儆百的例子。
老管家对身后的小厮们说:“还等什么?快动手吧!”
小厮们点点头,一个个闯进去,正巧堵住欲逃出来的大丫鬟。
第945章 刁奴供出幕后人
倚竹院。
闫族长坐在正房中堂,房门大敞正巧看到院子里跪得黑压压一群老婆子。
竹姬静静地站在闫族长的身旁,冷眼看着这满院子里的哀嚎求饶,心底盘算着她们能挨得住多久会招供。
“族长老爷,夫人来了。”
老管家提袍摆匆匆而入,见竹姬立于闫族长身旁,欲语又迟、眼神闪烁。
闫族长回头看了竹姬,说:“但说无妨。”
“夫人下令将大丫鬟抬为妾,赏她住松子院。夫人说松果多子,要她为闫氏族绵延子嗣。”
老管家察颜观色,见竹姬神情平淡并无嫉妒。
“胡闹!”闫族长一拍桌子,喝令道:“去,把夫人给我请进来。”
“夫人来了。”
老管家侧身后退一步,果见闫夫人携心腹大丫鬟进来,向闫族长盈盈一拜尽显端庄高贵。
闫族长气闷地瞪着闫夫人,厉声问:“我几时准你为我纳妾的?此贱婢貌丑无盐、无德无行、目无尊卑、行事狂妄、言语粗鄙,你竟抬举她作妾室?本族长即便瞎了傻了,近身服侍的女人也不会选她。”
说到最后,他露出委屈的神情,和妻子吹胡子瞪眼。
闫夫人捏帕子掩面偷笑,真真大开眼界了,没想到她嫁的丈夫也有小孩子堵气时的模样。
“你……你笑什么?”
闫族长伸手指戳戳闫夫人的肩。
闫夫人捂嘴偷笑,顽皮地眨眨眼睛。
“不准笑了,快把这贱婢赶出去!”
闫族长看到大丫鬟就糟心,这等姿色还妄想成为他的妾室?传扬出去不笑掉人家的大牙吗?
闫夫人眼神示意大丫鬟出去等着,她拉着闫族长往西屋,又唤上竹姬。
三人来到西屋,闫族长气鼓鼓地坐在炕上,瞪着手牵手的两个女人。他怎觉得妻子和妾才是一对儿?
闫夫人拉着竹姬坐下来,安慰:“你该知晓族长老爷喜爱无言公子那般绝妙俊美的少年,哪管天下最美的女人站在他的眼前亦是丑八怪呢。”
竹姬垂眸偷笑,凑近闫夫人耳边小声说:“奴家知道闫族长倾慕无言公子多年,可惜无言公子一直不愿屈尊,闫族长常常抱怨无言公子太无情呢。奴家在花间楼里常听姐妹们夸赞闫族长是长情的人。”
“嗯。她们说的对,族长老爷最爱无言公子。”闫夫人笑看耍脾气的丈夫,越活越像小孩子。她拍拍竹姬的手,说:“我那心腹大丫鬟恃宠而骄,如今连我也不放在眼里。她若对你不敬,你且忍忍。”
“夫人放心,奴家不会与她计较。”竹姬佯装知书达理,令闫夫人和闫族长很满意。
闫夫人看向闫族长,说:“抬举桃儿为妾,我亦有算计,你且听我详禀再生气也不迟。”
“你有何算计,说来听听。”
闫族长搬张椅子坐到闫夫人身边,说:“你的心腹大丫鬟起异心,早晚坑了你。”
“有你在,我怕什么。”
闫夫人为他抚抚心口顺顺气,说:“别生气啦,我也是为大家着想的。竹姬被来家里作妾,消息已传遍八大氏族。世人皆知闫族长纳妾之事,多少眼睛盯着她呢。”
闫族长认同地点头,看向竹姬,隐隐有些担忧。
闫夫人继续说道:“我思虑着抬举桃儿为妾室秘而不宣。等竹姬生下孩儿,她想留在家里呢,便将桃儿送到田庄任她自生自灭;若竹姬想离开,让桃儿做竹姬的替身,是死是活皆由族长老爷决定。”
竹姬心中暗道闫夫人的心够狠,连心腹大丫鬟也舍得献出来。看来她要防备着闫夫人,行事更加小心才行。
闫族长听完,对大丫鬟的厌恶减轻许多。但他想到那貌丑无盐的女人作妾室,就浑身不舒服。
“族长老爷、夫人,老奴有事禀告。”
“进来吧。”
闫族长准了老管家进房。
老管家站在西屋门外,恭敬道:“族长老爷,院子里的老婆子们已行杖五十,她们嘴巴严实、不肯招供。”
“用烙铁。”
闫族长咬牙,定要撬开老婆子们的嘴巴,他才能理直气壮地废了闫礼,又不会引得闫氏族人们的震怒。
闫夫人唤上竹姬到邻旁的主院去用膳,这倚竹院便留给闫族长去折腾。
竹姬向来尊敬闫夫人,对闫族长告罪后陪闫夫人去了一墙之隔的主院用膳。
待她们走后,闫族长披上狐裘站在正房的檐廊下,手里捏着一颗核桃,冰冷视线扫巡过满院哀嚎的老婆子们。
“去取鞭子来,五十鞭不能让她们招供,就一百鞭、二百鞭、三百鞭。一直打到她们肯供出幕后唆使的人为止。我要看看这闫氏中正府到底是谁作主?我这闫氏族长还没死呢,就有人敢藐视我的权威?”
“是,族长老爷。”
老管家垂首领命,转身时笑眯眯地看着惊骇的老婆子们,好心劝说:“命多值钱啊,死了就什么都没有啦。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全没啦!”
“我……我招!我招!”
趴在最前面的老婆子爬向老管家,拉住他的袍摆气息虚弱地说:“是大公子。大公子不满竹姨娘爱慕族长老爷,让小厮教导我们许多侮辱之言,每日折磨竹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