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位族长恍惚一瞬,提袖擦擦昏花老眼,确定站在面前的是栗海棠,每个人绷紧的老脸都释然放松,浮现点点笑意。
栗族长忙揖礼:“栗大姑娘何时回来的?身上的毒可解了?”
“多谢栗族长忧心。多谢各位族长挂念。因海棠的身体让各位劳心费神,海棠有罪。”
尽管有栗夫人和栗燕夫人在左右挽扶着,栗海棠仍觉得全身绵软无力。每说出一个字都觉得气喘吁吁,脸色也苍白不少。
见海棠羸弱如病子,八位族长心痛不已,纷纷揖礼告罪道:“栗大姑娘千万别如此说。你是奉先仙婢,遭奸人设计是我等没有服侍好,还请栗大姑娘恕罪。”
八位族长齐声告罪,只差跪下来磕三个响头再写一篇告罪书来求得原谅。
栗海棠实在无力,也勉强支撑着摆摆手,道:“众位族长快免礼。你们何罪之有,我遭奸人谋害乃是意外,任谁都无法预知未来之事,我怎敢落罪于诸位族长呢。”
“栗大姑娘慈悲心肠,我等再请罪!”
“免!”
“谢栗大姑娘!”
八位族长礼毕,一个个站直了看向栗海棠。
两个老婆子抬着一张小榻进来,摆在屋中央。
栗夫人和栗燕夫人扶着海棠盘腿坐到小榻上,二人分别站在两侧。
“栗大姑娘身上的毒如何?”
栗族长最为担心的是海棠的身体,如果五年里她猝死了,那后果将不堪设想。为了自己手中经营的铺子,千万不能让她出事呀。
栗海棠淡淡一笑,“无碍的。师父已经研制出解药,只要我连服三日便可清解掉身体里的毒。日后再多加调理,定能恢复以前的样子。”
“哦,如此便好。好好好。”
栗族长连声三好,悬着的心终于落稳。他暗思回头要备一份厚礼送到无心院去,如果没有诸葛弈研制出解药,如果栗海棠毒发身亡,他手里的一半铺子经营权就要分发给其余的七大家族,还有五年的赢利也要散尽,想想就可怕。
“海棠,你救救我吧。”
一直被忽视的栗仙音终于抓到机会求救。她心中愤恨栗海棠,但眼下这般境地也不得不忍辱低头,向她最瞧不起的女子求救。
栗海棠对栗仙音没有半点同村的情谊,她现在来也不是为救她,而是……
“放心吧,此事与你无关。虽然你被威逼着对我下毒手,但你也得到惩罚,我不会再找你麻烦。”
栗海棠看向身边的栗燕夫人,“请栗燕夫人遣人送她回家去养伤吧。至于日后要不要接她回来,全凭栗燕夫人的意思。”
栗燕夫人福了礼,“是。”
一个老婆子扶着受伤的栗仙音离开了,之后有没有被送回家去养伤就与海棠无关了。她现在要处置的人是……
“莫夫人,请带莫三姑娘进来吧。”
“是。”
随着栗海棠一声吩咐,莫夫人偷偷掐了下莫三姑娘的胳膊泄泄恨,然后推推搡搡地押着双手被绑在背后的莫三姑娘走进屋子。
栗夫人斜睇屋外的二人,心里嗤笑这两个蠢货。
莫族长又惊讶又恼火,上前质问:“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之前以为栗仙音受幕后之人指使将罪名强安到他二弟的庶女头上,没想到自家人跳出来打他的脸,真真是气闷得心口疼。
莫夫人鄙夷地斜睇了眼哽咽的莫三姑娘,讽刺道:“二弟家的庶女真是个没脸的,今年才十二岁的年纪便开始为自己谋划亲事。和生她的姨娘一样下贱,小小年纪不学好整日里狐媚子勾引男人。”
“她……勾引谁了?”莫族长只觉得眼前昏花,看向莫三姑娘的眼神也染上几许愤怒。
如此好的落井下石的机会,莫夫人怎可放过。她不顾其余七位族长在场,继续讥讽道:“她想勾引呢,可惜人家瞧不上她。她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是个什么德性,竟敢把主意打到画师先生的头上。哼!无耻!”
“画……子伯贤侄?”
莫族长恍然大悟,看向莫三姑娘的眼神更加不善,老脸也忍不住浮现几许轻蔑。
他心中早已有了思量,准备把自己的二女儿许配给诸葛弈来拉拢他为自己所用,没想到……呵呵,敢跑来打歪主意,真真是活腻了。
莫晟桓见他爹气得无语,他顶着“纨绔废柴”的浑号也不能白叫的。他痞痞笑着走上前来,眼神极为放肆地打量轻声浅泣的莫三姑娘,讷讷开口。
“莫妍秀,你胆子真不小啊,竟敢谋害奉先女?你不想活了就告诉二哥,二哥保准有一万种寻死的法子帮助你。”
“二哥哥,我没有,我是被那个贱人冤枉的。”莫三姑娘哭得更伤心,把被污陷的无辜状演绎得淋漓尽致。
莫晟桓点点头,低头把玩着手里的寿山石玉件,漫不经心地说:“妍秀啊,只要你说出给你提供毒药的人,我便替你向奉先女求情,如何呀?”
“我……我……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莫三姑娘吓得结巴,含泪的眼睛左右乱瞟,就是不敢与莫晟桓对视。
如此紧张又躲避的样子做出来,任谁都明白,莫三姑娘的确是下毒谋害栗海棠的人,而且她完全知道幕后主使者是谁。
莫族长恨铁不成钢地瞪着莫三姑娘,恨不得咬碎一口老牙。
第87章 地位尊贵
“父亲,此事不如交给我来办吧。有栗大哥和子伯兄,再有海棠……不,是栗大姑娘的主持公道,我定能查出幕后之人,还莫氏族人一个清白。”
莫晟桓恭敬地揖礼,请求莫族长能相信他处事的能力。
莫族长有些心动,但旁边的莫夫人却不同意。
“老爷,此事关系着莫氏族人的名誉,交给一个庶子来审查恐难令众人信服。”
莫夫人不屑地瞟了眼莫晟桓,向莫族长福了礼,道:“晟桓行事鲁莽,不如晟钧稳重。晟钧从小随老爷身边办差事,已能担起重责。依我的意思,为避嫌疑也为莫氏族人的清白,让晟钧来审查此事,如何?”
莫族长看看莫晟桓,又看向栗海棠,“栗大姑娘的意思是……”
“可以让莫家大公子来审查此事。不过我今日必须出这口恶气才行,莫族长若不肯主持公道,明日元宵节我到祠堂跪祖先告状去。”
栗海棠噘起小嘴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打定主意要讨还回来。
莫族长心乱如麻,想求情又碍于颜面不肯低头。心中几番纠结,考虑栗海棠身份尊贵,又因他家理亏,无论如何也不敢阻拦。可事情未查明前先任由自己的庶侄女挨打,他的老脸上也无光呀。
“莫族长,难道你想包庇你的侄女不成?”
“不敢!”
这大帽子扣下来,任犹豫不决的莫族长也不得不低头,揖手道:“还请栗大姑娘念她年幼无知,饶她一回吧。”
“这话说得不在理呀。”
栗族长不满意地撇撇嘴,摆摆衣袖,貌似随口说说:“莫老哥,你家孩子年幼无知也不该谋害栗大姑娘。栗大姑娘是奉先女,身份高贵,连我们都要小心侍奉着。”
“正是呢。”乌族长也站出来反驳,劝说:“莫老哥,别怪我们斤斤计较。虽然莫三姑娘是个孩子,但孩子也该守规矩,也要懂得分寸。敢给奉先女下毒,谋害奉先女,这可是犯了极刑。”
“这不是没有查明呢,你们一个个就把脏水往我莫氏的头上泼?”莫族长大怒,气得指着这些人的鼻子,恨不得挨个扇巴掌。
原本“墙倒众人推”的七位族长见莫族长怒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一个个目光看向栗海棠,把莫族长的怒火引向她。
盘腿端坐于小榻上的栗海棠无动于衷,黑曜杏眸微敛,仿佛对族长们之间的互相冷嘲热讽全当耳旁风。
等到屋子里恢复安静,一道道探究的视线移向她,栗海棠才悠悠开口:“我是奉先女,是奁匣阁的主人。不管各氏族府中的规矩如何,我都要按照奁匣阁的规矩来惩治谋害我的人。”
听她如此说,莫族长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如果依八大家族先人们定下的规矩,莫三姑娘必死无疑。但依照奁匣阁的规矩,顶多受受皮肉之苦,再罚莫氏族一些银钱罢了。
莫族长揖手:“全凭栗大姑娘吩咐。”
栗海棠开口了,莫族长认同了,其余的人再有议论也要揣回心里,随声咐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