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尽荣华(690)

“你们两个可以出去了,这点事也办不好,留你们何用?滚回暗阁去,报我的名儿。”

千夜推门而入,看到自己亲自从暗阁带出来的两个小兄弟就气不打一处来。

当初他看两个孩子还算机灵,在暗阁大管事的面前立下军令状,定会让这两个小兄弟成为小主子身边最出色的暗卫。现在,他觉得脸疼、牙疼、哪哪儿都疼。

穿白衣的少年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辨白:“千统领,不是我们办事不力,实在她……太脏了。”

穿黑衣的少年忙点头,耿直地说:“对,她太脏了,我们嫌弃。”

千夜乐了,这两个小鬼正事干不懂,给自己找由头开脱挺明白的。他看看蜷缩在脚边儿的女人,一身褴褛破袄又脏又臭,确实让人不愿触碰。

莫妍秀朝着千夜“唔唔”叫,她认得这个年轻男子,是栗海棠的护卫,似乎也听命于诸葛弈。

千夜让两个少年离开,一手抓住莫妍秀拖向院子。

冬阳明媚,晴空万里不见一片云。院子里种满蔷薇,却无人照管而变成枯枝。厚厚积雪未见融化,仅有一条通往院门的小甬路扫得干净。

栗海棠裹着墨狐大氅站在院中央,微闭杏眸享受冬阳的暖。

“小主子。”

千夜拖着莫妍秀出来往雪地里一丢,毫不怜香惜玉。

栗海棠睁开眼,打量莫妍秀邋遢的样子,想到冻死在破屋子的乌芊芊。她走来,伸手抓开塞住莫妍秀嘴巴的臭布。

“栗海棠,你来做什么?诸葛子伯答应放了我,你想违逆他的意思来杀我吗?你不怕他发怒?”

莫妍秀傲气地昂起头,她可以向诸葛弈哀求、可以向闫礼哀求、可以向任何人哀求,唯独栗海棠不行。

这个出身穷苦的贱人怎能与她相比?她是莫氏南府出身高贵的姑娘,即便庶出亦是金枝玉叶,宠惯长大的女儿。这贱人算什么东西?生于贫家,身为卑贱。如今成为奉先女又如何?不过是八大氏族献给先祖们的活祭品罢了。

莫妍秀眼中的鄙夷已无法刺痛栗海棠,一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历经过生死的她拥有一颗强大又倔强的心,最锋利的刀剑亦伤不到的。

“人活一世,命太昂贵,别糟蹋。”

栗海棠让千夜去搬两张椅子来,她要和莫妍秀一起晒太阳、聊往事。

“我和你没什么可说的,你想杀便动手吧。”

“莫妍秀,你被闫礼喂了绝子汤,一生囚禁于此孤独终老,难道一点不害怕吗?”

“怕呀。有用吗?”

莫妍秀自嘲一笑,任千夜将她拖到椅子坐好。她打量栗海棠的墨狐大氅,这男衣的样式不难猜出是谁的。

“你是奉先女,你的身子要献祭的。”

“我知道。”

栗海棠挪挪椅子,挨着莫妍秀坐了。尽管莫妍秀身上传来恶臭的气味,她未露出嫌弃的神情,连漂亮的秀眉亦未皱一下。

莫妍秀望向湛蓝天空中的冬日,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很舒服。她终日流浪、东躲西藏,已很久没这般悠闲了。

“栗海棠,你为什么不杀我?我给你下的毒很烈很重,足够折磨一百个壮汉的。我没想到诸葛子伯会对你付出真情,不惜抛开一切的救你。”

“师父待我恩重如山,我此一生还不完的。”栗海棠惆怅轻叹,斜倚着椅背打量莫妍秀,好奇问:“你就那么喜欢他吗?不惜糟蹋自己的命,舍弃自己的亲生儿子?”

“谁?”

莫妍秀被问得怔愣。

栗海棠嘟嘟樱唇,说:“诸葛子伯。”

莫妍秀恍然,悠悠长叹,淡淡悲伤。

“爱呀。爱得深切,爱得卑微,爱得宁愿失去所有也要得到他的一丝温情。”

五年前的一见钟情,五年后的恨之入骨,她不知自己失去所有换来的这个结果到底值不值得。

手抚上平坦的腹,这里曾经孕育过一个弱小的生命。如栗海棠所说,命太昂贵不该糟蹋。

“栗海棠,你恨我吗?”

“恨过。”

“恨……过?”

“是。”

栗海棠抬手遮挡刺目的阳光,淡淡地说:“我不明白你为何下毒谋害我,也不明白你心里结了什么怨什么仇,更不明白你处处针对我到底想得到什么。直到今天,我仍然不明白你到底要毁掉多少人才罢休呢。”

莫妍秀眨眨湿润的眼,嗤笑道:“毁掉所有。”

“不,你只能毁掉自己。”

栗海棠慢慢起身,居高临下睥视莫妍秀,说:“莫三姑娘,命太昂贵别糟蹋,你毁不掉任何人的。”

说完,栗海棠唤千夜一起离开,徒留莫妍秀独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莫妍秀失神地看着娇小身影和高大身影相继消失在院门外,她想嚎啕大哭一场,把堵在心口的怨、恨、怒、痴全部发泄。

“栗海棠,我即便死了也要拉着所有人下地狱,谁都别想逃,包括你。”

闭上眼任泪水肆意泻流,莫妍秀知道自己再难成为栗海棠眼中的那个“敌人”,一年光阴足以改变许多,在她流浪的时候,栗海棠已百炼成钢。

“少夫人,你该回去了。”

“谁?”

莫妍秀睁开惊恐的眼睛,看到一个全身铠甲的男人。她警惕地问:“你是谁?”

“闫大公子派我来保护少夫人。”

铠甲的男人阴森冷笑,一把抱起莫妍秀大步进到空荡荡的屋子。

第884章 闫礼从没善良过

和千夜一路畅通无阻走出闫氏田庄,栗海棠觉得太过顺利反而可疑。

当马车驶离闫氏田庄大约十里之后,如她所料果然有人拦路。而拦路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闫礼。

赶车的千夜见前方拦路的俊朗公子,纠结着该喝令马儿冲过去,还是停下来和拦路的混蛋打一架?

“做你想做的事情,别犹豫。”

坐在马车里看棋谱的栗海棠没由来的说出这一句话,点醒纠结中的千夜。

“是。”

千夜冷笑一声,扬起鞭子抽在马儿强健的臀上,大喝一声:“驾!”

马儿嘶鸣着,奋力冲向拦路的俊朗少年。那健壮的四只马蹄子踏起雪泥飞溅,和两个车轮混在一起在雪路留下漂亮又繁杂的痕迹。

“啊——!停下!给我停下!”

骑马拦路的闫礼大惊失色,想从马背跳下去,却发现自己的一只脚被铁蹬子扣住。受惊的马儿前腿跃起,一个挺身朝着雪路旁的杂草丛跑去。

“啊——!救命!救命!啊——救命!”

被马拖进杂草丛的闫礼绝望大喊,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世英明竟会惨被马儿拖死?这后世子孙如何评定他的死因呢?

千夜喝停自家的马儿,站在车上眺望杂草丛里惊慌奔驰的马,听到杂草丛传来闫礼大呼救命的悲喊。

车帘掀开,栗海棠寻声望去,无奈叹道:“闫礼从不是个善良的人。刚刚离开闫氏田庄一路畅行我就觉得有诡,谁知道闫大公子在这儿等着拦咱们呢。唉!自作孽不可活呀。”

千夜勾勾嘴角,问:“救吗?”

栗海棠冷瞟一眼,放开帘子,继续研究棋谱。她今晚要和师父对弈三百回合,连赢十局能实现一个愿望

“别让他死了就行。”

“好。”

千夜吹口哨唤出一黑一白两位少年,指向杂草丛奔逃的马儿,“马惊了,别让那人死了便成。”

“马呢?留不留?”

“不留。”

“是。”

一黑一白的两位少年施展燕子功,轻飞草浪、踏风而行。片刻间已落在几十丈之外,黑衣少年轻松跃上马背,拉紧缰绳迫使马儿调转方向;白衣少年身轻如燕,伴在被拖行个半死的闫礼身边,等待他将死未死之时再割断铁蹬的皮带。

“救……救……救……我……救……”

“嗯,等你半死的时候,我会救的。”

白衣少年时急时慢的伴在身旁,闫礼没被拖死也气得半死了。他不知道这两个少年是哪里来的,唯一确定他们不是诸葛弈的人。

“钱……钱……我给……要多少……给多少……救……救……我……”

“要你给我们钱啊?可以呀,你能给多少?”

骑在马背上的黑衣少年露出贪婪的表情。

闫礼大口喘气,脑袋里混乱成一团麻,两眼翻白、眼前模糊。他强忍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气息微弱地说:“很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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