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二爷忿忿难平,眼圈赤红泛泪光。想到母亲缠卧病榻之时思念长子,时常梦中念叨长子的小名,他的恨意更浓。
“身为长子,他为生养自己的双亲又做过什么?他一年只在母亲的寿诞,和逢年佳节时来南府探望母亲。母亲仙逝后,他装腔作势的禁闭在金佛堂为母亲抄经超度,实则躲在里面霸占良家女儿为妾。”
栗二爷含泪控诉,积压心底多年的恨意一涌而来,让他更坚定抢夺族长之位的信念。
栗四爷略沉默,起身将琥珀玲珑球放到栗二爷的手里,“二哥,你想要什么就去抢吧。不过我有个请求,用这个来换可以吗?”
栗二爷低头看看两颗琥珀玲珑球,又抬头平淡地看向四弟,“你想换什么?”
“换一条命。”
栗四爷语气很坚定也很沉重,他不知道栗二爷是否听懂他的意思,猜不准栗二爷是否会答应他的请求。和一条命相比,两个琥珀玲珑球根本不值钱,但他想试试。
栗二爷深吸气。这个与他们相差太多的弟弟是他亲手带在身边教导的,兄弟四人之间数他和老四的感情笃深。如今四兄弟闹到这等地步,他料定四弟会站在自己这边。
等待是一种煎熬。若这种煎熬能得到一个他最希望的答案,栗四爷觉得不枉此行。
倘若以前,他可以信心满满地要求任何事,因为他喜欢二哥宠惯着他;可经过栗二爷诈死、夺权、与兄弟反目之后,他也无法确信自己在二哥的心中是否如以前。
栗二爷把玩着两颗玲珑球,沉思片刻。
“老四,若我败了,你会如这般去求他吗?求他留我一条命。”
“二哥不会败。”
栗四爷坚定地说,换来栗二爷意味深长的一记眼神。
“好吧,我答应你便是。”
“多谢二哥。”
栗四爷释然一笑,揖礼道别。
栗二爷将琥珀玲珑球还给栗四爷,叮嘱他不准再送给别人。这东西是曾祖父的遗物,后来传到父亲的手里。如今栗四爷是它们的主人,也该世代传下去。
栗四爷恭敬收回玲珑球又揖礼相辞,扬长而去。
栗二爷站在房门外的月台上,凝望栗四爷潇洒离去的背影。
“二老爷,你果真不对族长下手吗?”
迟迟不端来茶水的老管家忽然出现,只端来一杯热茶。
栗二爷轻叹:“八大氏族的权位之争历来如此,鹿死谁手皆由命,我和他终究只能一人活。”
“那二老爷还答应四老爷。”
老管家不明白四爷是二爷从小带在身边教导的,应是知心的人。可四爷替大爷求情,似乎有偏向大爷之嫌。
栗二爷没说什么,吩咐老管家备马车,他去更衣。
老管家不敢问他去哪儿,默默去传令马厩备车,然后清点随行的护卫。
马车备好,栗二爷大步走出家门,临上车前将一封信交给老管家。
“派人把这信送去三爷的府上,务必亲手交给三爷过目。”
“是。”
老管家双手捧信,凝望马车渐渐驶离。他不敢问栗二爷去哪儿,却隐约猜到栗二爷的去向。
“过来。”
唤来一个小厮,老管家叮嘱小厮必亲见栗三爷,且仅有栗三爷时才拿出信。
小厮机灵,一一应下老管家的吩咐。骑马朝着镇子的东城门行去。栗三爷被栗二爷逼迫搬到镇外的田庄去住,只留下家中女眷。
栗二爷的马车也出了镇子,走镇北的石牌坊,过瓷河的小拱桥走北郊的大路朝着栗氏族村行去。
马车缓缓行驶两个时辰,赶在黄昏之前来到栗氏族村的村口。
赶车小厮喝停马儿,隔着帘子禀告:“二老爷,前方有一驾马车似乎是栗氏中正府的。”
“看清楚是谁的马车。”
栗二爷岿然不动,耐心等待小厮再禀。
小厮仔细观察迎面而来的马车,眼尖的发现一只戴着玉镯子的手伸出来,不知帘子里的人在与赶车的老仆吩咐着什么。
赶车老仆唯唯诺诺地应着,挥动鞭子喝令马儿快些跑。
小厮压低嗓音禀告:“似乎是族长夫人的马车,里面坐着一位戴玉镯的婢女,似乎很急迫的样子。”
栗二爷眯眼睛冷静思考,待那驾马车狂奔而过之后,他恍然大悟,立即下令:“快!去栗氏中正府。”
“是。”
小厮挥起鞭子抽打马儿,大喝一声“驾”。
马儿如箭冲向前方,车后荡起一阵黄烟。
第866章 又生一个女娃娃
当栗二爷的马车急驰到栗氏中正府的大门外,栗二爷不顾老管家进府禀报直闯入府。来到前院正房,意外见到悠闲品茶的诸葛弈和栗海棠。
“哎?栗二爷怎会来栗氏中正府,难道你也接到消息啦?”
栗海棠大吃一惊,看栗二爷这气喘吁吁的急躁样子,不禁好奇栗二爷善心大发?
栗二爷收敛气息,问诸葛弈:“你们怎会在这儿?”
诸葛弈专心品茶不作答。
栗二爷咬紧牙关,向海棠质问:“你们来这儿做什么?”
“栗二爷这刑讯逼供的语气真令人不悦,我该回答你吗?”
栗海棠揉揉耳朵,微嘟樱唇表达不满。
栗二爷皱眉,强忍转头便走的怒气,沉声道:“不能让族长夫人诞下儿子。她并非为延续栗氏血脉而冒险怀子,那孩子若生下来定会威胁珅哥儿的地位。”
“是威胁珅哥哥的地位,还是阻碍栗二爷的计划呢?”
栗海棠无情揭穿栗二爷的心思。打着为保栗君珅继承族长之位的幌子,来阻拦栗夫人诞下嫡子,连她都瞧不起这个为权为财的男人。
栗二爷并无惧色,他走到诸葛弈身旁的椅子坐下,眼神微滞、嗓音低沉。
“不能让族长夫人诞下嫡子,否则后患无穷。栗族长不是我,他心中的恨永远无法解开,终究会带给栗氏族灾难。你们想长久地留在栗氏族,该明白栗族长并非好的盟友。他今日与你们把酒欢歌,明日可与乌族长、闫族长合谋害你们下地狱!”
“栗二爷,我从不相信栗族长的品性,也不会怀疑你的品性,包括栗三爷和栗四爷。你们兄弟四人不愧是一奶同胞,卑鄙下作的手段如出一辙。”
诸葛弈单手端茶杯,单手托脸,斜倚着椅背。他知道栗二爷向来狠辣,却不知连个初生的婴孩也不放过。
栗海棠知道不打消栗二爷的顾虑,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谁知他在这若大的宅子里安派多少细作呢?万一趁奶娘或丫鬟婆子们不注意时谋害初生的婴孩呢?
“栗二爷放宽心吧,栗夫人腹中是女娃娃。”
“奉先女是女儿家哪懂得这些,纵使栗夫人亲口说出腹中怀女,你也不该轻信。”栗二爷打定主意要对那初生婴孩下手。
栗海棠学着诸葛弈的样子斜倚着椅背,淡定说:“若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早就对栗夫人下手了。你别忘了,珅哥哥是我的儒师,更与我情同兄妹。我比谁都希望珅哥哥成为栗氏族的族长。”
栗二爷拿不定主意,看向沉默的诸葛弈。
“栗二爷放心,早在十日前我已为栗夫人诊脉,如海棠所言她腹中怀女。”
“如此我便可安心了。”
长长舒气,栗二爷面露暗喜之色。但想到栗夫人日渐表出的野心,他仍忐忑难安。
诸葛弈和栗海棠悄悄交换个眼神,见栗二爷眼睑低垂似乎在筹谋什么,他们悄悄起身准备离开。
忽然,门外院子里传来老管家激动的大笑声,一边跑一边说。
“生了!生了!族长夫人生了一位姑娘。快,骑快马到镇外去禀告族长老爷,就说族长夫人又为他添一位金枝玉叶。”
“是是是。”
小厮急奔向大门外,骑马去报信儿。
一脸喜庆的老管家跑进来揖礼,笑道:“承蒙奉先女、诸葛公子和栗二爷庇佑,我家族长夫人又添一位姑娘。”
“可喜可贺!”
栗海棠万福礼道喜,诸葛弈和栗二爷默默作揖。
老管家喜不自胜,比他得闺女还兴奋。
栗海棠和诸葛弈称有事在身不便久留,与老管家告辞。
老管家亲自送他们离开,返回时察觉栗二爷未曾离去。待他回到正房来寻,却不见栗二爷的踪影。
唤来一个端茶的小丫鬟,问:“二老爷呢?他几时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