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说:乌氏北府的书房就是美人画坊,一幅幅美人图挂得满屋子。
可惜,世人所说皆传言,除了乌四爷之外再无人进去书房,连乌四夫人也不知道书房里放置的是什么书什么画什么笔什么墨。
在这里,乌四爷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儒风院子,取名无为斋。内藏古今书籍百种,名家书画千幅,珍贵笔墨纸砚成箱记册。
乌四爷坐在沉香木的书桌后,打量站在面前未遮黑布的男人。
“你是诸葛画师派来的?”
“是。”
男人拿出一幅画,说:“主人遵守承诺为乌四爷寻来这幅画,请乌四爷护乌二爷一家周全。”
“他是我的亲二哥,我自然会保护他们。”
乌四爷收来画平展在桌上,的确是他心仪的那幅《万里江山图》。
男人又拿出一张宝钞,说:“这是小主子替乌二爷交的伙食银子,待乌二爷归家后她会上门讨回,到时候请乌四爷帮忙作证。”
乌四爷哑然失笑,两指夹起宝钞看看,愕然道:“秦庄宝钞?她竟有祁山镇的秦庄宝钞?”
“秦五爷是小主子的义兄,多少宝钞没有呢。”
男人调侃,丑凶丑凶的脸上即便笑着也难看得慎人。
乌四爷故意敛眸不看,说:“好吧。这张宝钞我替二哥收着,等她上门讨债的时候我再拿出来作证据。可行?”
“不知。待回去问问小主子,再行回复。”
男人说完,向乌四爷抱拳,大步走向门口。
乌四爷歪在椅子里看着大步走的男人,语气随意地问:“你不怕踏出门被暗箭射死吗?”
推开门准备迈脚的男人突然僵住,头也不回地冷笑道:“我没事前拨掉暗藏的箭,能放心大胆地走进来见你吗?”
说完,男人气昂昂地走出去。别说暗箭,就是藏身的暗卫也没有出来阻拦。
乌四爷啧啧声,有点后悔拒绝诸葛弈的“好心”,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四老爷,大事不好啦!”
听到院子里管家的唤声,乌四爷嫌弃地想:管家太年轻,选人失败。
“四老爷,大事不好啦!你快去看看吧,好多凶神恶煞呀。”
年轻的管家慌里慌张地跑进来,看到乌四爷懒洋洋坐在沉香木的大桌子后,一脸陶醉地欣赏一幅画,他急得险些磕死在桌前。
“四老爷,大敌当前,你怎有心情赏画呢。快快快,那些凶神要杀进来啦。”
“怕什么,他们有本事先砍了我。”
乌四爷慢悠悠地收好画藏在暗阁里,然后迈着平稳的四方步随年轻管家去邻院。他早猜到大哥不会善罢甘休。二哥被迫弃府离家,看似大哥赢了,实则乌氏南府仍掌握在二哥的手里;三哥看似保住家底,却不一定能掌控乌氏西府;而他主动献上北府,就是图个安静罢了。
“四弟,我给你添麻烦了。我即刻出去,走得远远的,绝不死在你的家里。”
乌二爷已穿戴整齐,一身又暖又厚的棉袍子是乌四爷准备的。他知恩,也图报。
“二哥别说傻话。这是我的私宅,谁敢在这儿动刀子别怪我翻脸。”
乌四爷斜瞪硬闯进来的杀手们,一个个蒙着脑袋只露眼睛,手里的大刀挺像样子。他叉腰走向十几个杀手们,鄙夷又挑替地说:“你们是谁派来的?不报个山名儿,我做鬼找谁报仇呢?”
“呵呵,乌四爷说笑呢,明知我们是谁派来的,何必打马虎眼。”站在中间的一个杀手搭腔,显然是首领。
乌四爷点头,“嗯。既然你们敢冒着我家大哥的名来闹事,别怪我喽。咱家兄弟最和睦,几时有过自相残杀的傻念头?真当我不知道你们背后的主子是谁吗?呵呵!”
“我们就是乌族长派来的,先杀了乌二爷一家,再斩草除根宰了你。”
杀手首领不打自招,乌二爷变了脸色,乌四爷满意地竖起大拇指。
“哎!动手吧。把人带去远远的地方啊,别脏了我的院子。”
乌四爷一脸悲伤的叹息,又唠唠叨叨的不知对谁说呢。
在十几个杀手举刀欲砍的时候,漫天飞雪之中无数细小银光乍闪,十几个杀手瞬间僵硬住,只露出黑窟窿的蒙脸布被狂风卷起,露出夸张的大嘴巴。
“四弟,这是怎了?”
“动手呗。”
乌四爷耸耸肩,并不畏惧。
乌二爷吓得瘫坐在地上,指着僵硬站着的十几个杀手,结结巴巴地说:“死了!全死了!”
乌四爷怜悯地看着惊恐万状的二哥,有点明白诸葛弈为什么愿意保护乌二爷一家,却不肯成为合作伙伴。
第755章 可怜的倒霉蛋
令乌二爷恐惧的杀手们全部被搬出宅子,堆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小树林。乌四爷亲自带人去“送”的,可惜没看到那些“出手”的武林高手们。
等回到家见到惊魂未定的乌二爷,乌四爷有点同情自己,他真是吃饱撑的才会答应诸葛弈管闲事。
“二哥,你差不多就行啦。他们又不是江湖赫赫有名的杀手,有什么可怕的?”乌四爷歪着身子倚在床围栏,悠哉自得让乌二爷心惊。
乌二爷缩紧脖子,恨不得把脑袋都缩进衣领里。
乌四爷轻叹:“二哥,你从小一害怕就缩脖子,这毛病怎还不改呢。他私养的杀手都是街上的小混子。我这宅子里别的没有,武林高手特别多。”
“很多吗?”
乌二爷脖子伸长一点点儿。
乌四爷一脸诚肯地说:“对,很多。”
“唤出来给我瞧瞧。”
乌二爷耿直地要求,气得乌四爷向后一倒躺在床上。
“二哥,求你像个男人一样强大起来。他是族长又如何,还能吃了咱们?”
“嗯,能吃。从小到大,你几时见他吃东西忌口过?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自己家的、别人家的,凡是他看见的都要吃一口。”
乌二爷的直白让乌四爷无话可说,想想又觉得很符合乌族长的劣脾性。
“二哥,要不你练练胆子。”
“怎么练?天天跑去他的眼前晃悠一圈,然后跑到没人烟的地方躲着?他私养的护卫、杀手、探子比我家的银子还多,我没胆子去挑衅。”
乌二爷决定当缩头鸟,躲在笼子里等死得了。
乌四爷无奈苦笑,实在不行就……
“二哥,明儿我领着你去山上打猎。冬天山里的老虎出来觅食,正是咱们下手的好机会。”
敢狩猎老虎,肯定能练大胆子。
乌四爷如是想的,可惜乌二爷不领情。一脸木讷地指指自己鼻尖,说:“我?我连出门都不敢,还进山打猎?你逗我呢。”
“二哥,我没逗你。”
乌四爷觉得先天胆小,后天练大也可以,谁生来是胆大包天的?
乌二爷实在对不起苦口婆心劝他的四弟,硬着头皮说:“四弟啊,其实我有话要和你讲。”
“嗯。你说。”
乌四爷认真倾听,只要二哥能提出要求,他就砸锅卖铁也满足。
乌二爷略犹豫,说:“四弟呀,二哥有一个不情之请,望你能成全。”
“嗯。兄弟之间别客气。”
乌四爷大大方方。
乌二爷感动得抓住四弟的手,说:“四弟呀,我知道他早晚要害死我的。与其等着他来杀我,不如我去自投罗网求个痛快死法。你一定要答应好好照顾我的一儿一女,他们还年轻。”
乌四爷嘴角抽抽,他刚才真是高看二哥了。自投罗网?痛快死法?亏他冒着被诛连的风险救他一家,也难怪诸葛弈只出手帮助却不合作,这都是有原因的。
“二哥,你没想过反抗吗?”
“他是族长,他权势倾天,他捏死咱们就像捏死一只臭虫。”乌二爷理直气壮地反驳。
乌四爷恶心地纠结:“我不想当臭虫,还是蚂蚁更好些。”
“那不重要。”乌二爷大手一挥,慷慨激昂地说:“死就死,我还真不怕他呢。”
“二哥,你已将南府拱手相让,没怀疑过他咄咄相逼的原由?”
“哼!你真当二哥是傻子吗?”
乌二爷盘腿坐下来,语重心长地说:“四弟呀,你整日花天酒地胡闹,从不关心族中事务。我和老三不同,被他攥在手心里死死的翻不得身。他让我们活,我们便活;他让我们死,我们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