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真让人羡慕又嫉妒呀。我几时能得到如此贴心的婢女呢,夜里睡梦都会笑醒呢。”
栗海棠捂着半边小脸故作牙酸的模样,逗笑了在座的三个男人。
尉迟归向无言公子和闫族长揖礼道别,二人亦作揖还礼。
无言公子向海棠作揖,说:“海棠姑娘若有在下相帮之事,尽管来花间楼。”
“多谢!”
栗海棠行礼,对闫族长说:“玉蛋被偷,你心里也该有个拿回来的算计。你如取不回来,我便出手啦。”
“不不,我能,我能。”
闫族长慌忙摆手,心道:二十万金子已入了翎爷的口袋,再难取回来的。倘若真玉蛋又被她夺回来,他落得两手空空怎么行?失掉金子,握住玉蛋也不错。
三人与栗海棠告辞后,分别朝着瓷裕镇不同的方向离去。
尉迟归带着婢女往镇西的城门走,他要尽快赶回西北的家中;无言公子急匆匆回花间楼给主人传递消息,那二十万两金子被翎爷得到如虎添翼,需早作防备;闫族长如火上房一般骑马赶回家中,他要安排好人夜盗玉蛋,再此之前先惩置不安于室的妻子。
无心院的焚香阁恢复宁静,栗海棠独自端坐在榻边烹茶,守在外面的黑衣护卫们不敢有半丝懈怠。
半个时辰后,焚香阁的院门外传来脚步声。青萝引领三位中年男子缓步而来,在院门前停下整理衣容,才继续往院门里走。
“青萝姐姐来啦。小主子久候多时,快领着人上去吧。”
一位黑衣护卫热络的问好,讨好的笑眼里只有青萝一个,无视她身后的三个男人。
青萝颌首回应,故意压低声问:“花间楼的那位公子……”
“走了。”
黑衣护卫立即答,又佯装神秘地凑近,说:“那位公子有意讨好小主子,说有事可去花间楼寻他。看来,小主子又得一大靠山,以后闫族长也要瞧着小主子的脸色行事。哈哈哈,痛快!”
青萝拍拍快要笑大声的黑衣护卫,回首对三个男人说:“大姑娘已久候多时,请三位老爷随奴婢上去吧。”
“好。”
为首的一个沉声道,路过黑衣护卫时略慢一步,试图看清那护卫的容貌。
黑衣护卫似知晓男人的意图,露出一张恭敬又不失讨好的笑脸,揖手道:“请!”
“嗯。”
男人轻声,随着青萝一起进入假山之腹,拾阶而上。每走一步都惊觉诸葛弈对无心院的掌控力是他之前不曾察觉的。
登上假山的山顶,一方开阔平台映入眼帘,雕花围栏的精美让三个男人皆露出贪婪的眼神。
再看身后的焚香阁,建于假山之顶的楼阁足有二层楼高,四角飞檐皆有威武的神兽蹲坐于檐脊。
“大姑娘,栗家二爷、三爷、四爷来了。”
“请进来吧。”
“是。”
青萝推开一对雕花门,对目光略显呆滞的三个男人颌首:“请!”
“好。”
最先回神儿的栗二爷整理袖口,抬步而入。心想焚香阁内定是更加富丽华美的景象,有数不清的金玉摆饰,有千金难求的绫罗绸慢,有古往今来趋之若鹜的古藉考典……
怀着一饱眼福的心情进到焚香阁中,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映入眼帘的房室仅一榻一桌,原本置放炼丹炉的八卦天井变成巨大香灰坑,仍嗅闻到来自香灰中的浓烈草药味儿。
不只栗二爷失望,随之进来的栗三爷和栗四爷也露出阴沉不悦的脸色。
端坐于榻边专心烹茶的小姑娘头也不抬,专注于铜壶中滚热冒气的水顶开壶盖而溢出。她仿佛魂游天外,没在意沸腾的水烧熄炉中的炭。
“奉先女在想什么事如此专注,竟没察觉壶中水已滚了。”
栗二爷拿着棉巾提起铜壶放到地上,微侧身坐在海棠的旁边,打量空荡荡的房室感叹:“诸葛公子离开无心院乃是八大氏族大憾。”
“栗二爷认为师父回不来了?”
“回得来,一定能回得来。”
栗二爷从袖子里取出一个锦荷包,递到她面前,“这是我派人从栗氏中正府偷出来的解药单子,我知道你定能想方设法送去诸葛公子的手里。”
“栗氏中正府。”栗海棠接过荷包,冷笑道:“栗二爷觉得下毒之人是栗族长派来的?”
“不无可能。”
栗二爷答,一双精明的眼睛盯着她的脸,似乎想透过她的神情一丝波动而探知她内心的想法。
栗海棠将荷包丢进尚有微弱火苗的炉子里,冷嘲道:“栗二爷擅长自欺欺人便罢了,别当我与你是一样的人。”
“你这是何意?”
“给师父下毒的人正是你。”
“我为何会如此做?有诸葛公子在,我更有夺权的助力。”
栗二爷露出无辜受伤的神情,似隐忍委屈又无奈的一声叹息。
栗海棠视若无睹,冷冰冰的语气揭穿栗二爷虚伪的阴谋。
“挟天子以令诸侯。师父在,你反而畏惧于他的势力处处伏低做小,不敢对我轻举妄动。但师父离开,我孤木难支便可受制于你,凭你随意摆布。”
“我……”栗二爷语塞,苦笑无奈道:“呵呵!如你这般想的,我不作辨解。”
“你不是不辨解,而是你本意如此。”
栗海棠站起来,睥睨佯装无辜的虚伪男人,说:“天下事,合则利,分则弊。你保我平安,我助你夺权,我们各取所需。你若执意离心离德,别怪我翻脸无情。”
栗二爷听到弦外之间,郑重问:“你要我如何做?”
栗海棠环视空荡荡的房室,杏眼黯然,说:“水火无情。奁匣阁已烧毁大半,留着无心院还有何用?”
栗二爷眼瞳微缩,悄悄与自己的两个弟弟交换个眼神,心扑腾腾的狂跳起来。
第724章 兄弟分工行事
栗海棠由青萝陪着离开无心院,把藏在暗处的护卫们全部撤到北民巷子的宅子里,仅留下几个功夫不错的护卫监视栗家三兄弟的一举一动。
焚香阁的平台上,三兄弟站在精美的雕花围栏前远眺,近可观奁匣阁三重院落,远可见繁华街市的景色,向南观衍盛堂和祭祀场看得清楚,向北观北民巷子里的平凡人生活。
栗三爷感叹:“诸葛子伯,果然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英才。”
“千年难得一见也不为过。”
栗四爷亦感慨,扭头看向栗二爷,诚心劝说:“二哥别再藏私心了,不然最先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的人将是你。”
栗二爷怅然叹息,仰望天空阴云密布,飘落的雪花被狂风吹得四散没有方向,也不知坠落的结局将在何处。正如他此时的心绪,明明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愿望是什么,却常常失去控制的恐惧愿望会落空、做到终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二哥,你果真要烧毁无心院吗?”
栗四爷好奇。
栗二爷摇头,纠正说。
“只有焚香阁。”
“不,奉先女的意思是整座无心院。”
栗三爷提出不同的见解。
栗二爷苦涩地吧唧吧唧嘴,拍拍栗三爷的肩,“三弟呀,有些事情放在心里就好,何必说出来呢。”
栗三爷不懂,疑惑地看向栗四爷。
栗四爷暗自咬紧牙关,敛眸思忖片刻。他仿佛下定一个巨大的决心,毅然道:“我来。”
“多谢四弟。这件事必须我亲自动手,你们帮我把厨院库房里的菜油全部泼洒在各处就离开吧,我不想连累你们。”
“亲兄弟别说两家话。”
栗四爷露出一个不算亲和的笑容。
栗三爷没心没肺地点头附和:“就是就是,我们愿意跟着二哥,早已做好不置身事外的准备。”
栗二爷重按两个弟弟的肩,多少感激尽在不言中。
三兄弟商量好之后分头行动,栗二爷去巡视整座无心院最隐蔽又通风的放火点;栗三爷和栗四爷去厨院搬来菜油缸,将菜油泼洒到各处。
无心院里积雪漫地、泥泞不堪,用院子里半人高的枯草铺在泥泞积雪上,再泼洒大量菜油。
栗二爷将院子里所到之处的枯草铺设完成,又抱着柴火堆架在几座重要房子的外墙下,唯独遗漏了前院的明华堂。
栗三爷和栗四爷合力抬着油缸到各个院子泼洒菜油,尤其墙上泼得更多。
前院的明华堂和无心斋没有枯草铺设,栗二爷又忙着去诸葛弈居住的墨语轩寻些贵重的“漏网之鱼”,故而没见到泼油的兄弟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