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珅哥哥写给我的?”
“看看吧。”
莫容玖暂且走开,留下栗海棠站在湖边阅看栗君珅写来的信。开首一声“海棠妹妹安好”让海棠瞬间泪湿。
信中,栗君珅讲述自己在江南结交许多同龄的好友,有一心读书考取功名的、有一心谋商誓言赚取一座金山的、还有整日浸在兵书堆里纸上谈兵的军师、还有与他一样出身富贵之族,出来历练的公子们。
江南地灵人杰,栗君珅把江南描绘得让人忍不住向往,可他从始至终未提到回来的只言片语。
信结尾处,一个“异乡人”的别号让栗海棠心如刀绞。
“身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我离家的那一年的除夕是在泪水中度过的,身边没有家人没有挚友,独自一人裹着棉被坐在客栈的屋顶,任由寒冬的雨打湿了头发和脸,棉被子像泡在水里似的又冷又沉。”
谈起往事,莫容玖是笑着说出来的,眼里却闪烁泪光。
“玖大姑姑,你有想过十年前的事情或许另有隐情。依我之见,元五爷似乎不是那般冷血无情的人,这其中会不会有人故意挑唆。”
栗海棠曾听诸葛弈和翎十八谈论过关于八大氏族和元氏的生意之争。那时他们身在漠北,且尚未发际。故而消息并不灵通,对十年前发生的事情也是偶然听青州的花间楼主提起。
十年前发生的事情太玄妙,也正是诸葛弈的姐姐诸葛樱被强掳来顶替乌氏奉先女的那一年,不知其中又有着怎样的关系。
“我当年查得清清楚楚,就是元家老大初登家主之位,为博得元氏族人的拥戴不惜与八大氏族为敌,挑起一场生意之争。”、
莫容玖仰望天空,用力眨眼睛任泪水打转儿。她一直念念不忘的少年在危难关头选择了家人,她不怪他,甚至愿意忤逆家人嫁他为妻。可他呢?临阵脱逃、弃她不顾,不仅背弃他们的婚约,更害得她成为八大氏族的笑柄。
“玖大姑姑,你猜十年前若没有任何事发生,你和元五爷会不会成为相敬如宾的夫妻?”
“会。”
莫容玖坚定地说,悄悄抓住海棠的手,柔声道:“你还年轻,许多事情看懂太多反而不好。有人宠着、有人疼着、有人惦念着,你虽命不久矣却活得比我幸福。小丫头,好好珍惜吧。”
“我自然懂得珍惜,希望玖大姑姑也懂得‘珍惜’二字。”栗海棠抿唇一笑,歪着小脑袋对站在莫容玖身后不远处的男人说:“元家的小五叔,你来得好巧啊。我肚子正饿着,想吃五味居的招牌鸭子。”
“这个容易。”元煦笑容温良踱步过来,目光从未在莫容玖的脸上移开,话是与海棠说的,“我即刻派人去镇子的五味居请大厨过来烹制,鸭子定要烤制得外酥里嫩,现烤现吃最美味。”元煦不动声色地靠近莫容玖,勾起的唇瓣几乎附在她的耳边呢喃:“你喜欢吃哪个招牌菜,我把那个大厨也一并召来。”
莫容玖僵硬着身子站得笔直,忍住逃跑地念头,头也不回地冷冷命令:“你给我滚出去!”
“玖儿知道这曲水回廊为何要一冰一暖的泉水汇入湖中吗?”元煦厚着脸皮往前蹭步,胸膛紧贴莫容玖的背,害得她更加僵硬身体。
栗海棠看到莫容玖眼中又羞又怒,垂在身侧的双拳控制不住地颤抖,只差元煦再得寸进尺的靠近一点点儿,她便会怒火暴发。
“元家小五叔,你远在江南怎知这湖水是由两条冷热分明的泉水汇流而成。难道修改绘图的人是你?”
“哈哈哈,都说海棠姑娘聪敏,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元煦畅怀大笑,对海棠的慧赞赏不已,也承认海棠的猜测是对的。
莫容玖听到元煦竟是修改绘画的人,惊愕地回身盯着他,朱唇微颤地问:“那建房的铺子,是你的?”
“不是我的,是我们的。”
元煦柔声纠正,看到心爱的女人脸色瞬间大变。他猛然想起一件往事,竟也变了脸色。
第695章 往事不堪回首
莫容玖没好气地瞪了一副怂相的男人,拉着海棠转身便走。元煦想也不想追过去,几度欲言又止。
栗海棠抿唇偷笑,朝穷追不舍的元煦挥挥手,顽皮调侃:“元家小五叔,追媳妇要有诚意。不论当年惹出什么风流债,今儿定要解释清楚才行。常言道一山难容二虎,你……哎哟!玖大姑姑,你为何捶我的头呀。”
莫容玖又挥空下拳头,训斥她:“你个小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呢。他几时惹出风流债?我几时说嫁给他了?还有,你刚才那话的意思说我是母老虎吗?”
“哎,玖大姑姑,你心有火气也不该迁怒我呀。元家小五叔就站在这里,想必他很乐意被你捶脑袋。”
栗海棠闪身躲到元煦的身后,双手一推把他推向莫容玖。
“哎,你这小丫头真是……”措不及防被推入心爱的女人怀里,元煦嘴上责备,脸上却笑如春风。看到抱满怀的莫容玖美眸圆瞪,挥起的拳头朝着小姑娘打过去,他连忙抱住她步步后退,柔声好气地劝:“玖儿,玖儿,你别生气!别生气!不和顽皮的小孩子计较啊。”
“呸!你少来充好人。她摆明帮着你占我便宜,你给我滚开!”莫容玖在他怀里扭摆腰肢却敌不过他的臂力,挣脱不出又被抱得更紧,她气喘吁吁地瞪着逃到三丈远的栗海棠,“坏丫头,你给我回来!看我不扒了你的皮!你,你给我回来!”
站在湖边假山的亭子里,栗海棠大声喊:“快来人哟!快来人哟!元家小五叔欺负玖大姑姑呢!快来人哟!快来人哟!”
“臭小孩,再喊!再喊打屁股!”莫容玖也不示弱地大喊,没吓唬到假山亭子里的小姑娘,却逗笑了抱着她的男人。
元煦略略松松臂力,高大伟岸的身躯成为她的依偎,在她不察觉的时候胸膛慢慢贴紧她的背。
“别气了好不好?我代她向你赔罪好不好?饶过她吧,我相信她是无心的。”正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得到如此贴心的帮手,他还怕追妻之路遥远吗?
元煦看向假山亭子里的小姑娘,想着准备一份厚礼去讨好讨好。
莫容玖愤愤地跺脚,一下踩在元煦的鞋尖,疼得他五官皱成一团,唇贴在她的耳边委屈诉苦:“玖儿好狠的心呀,我的脚被你踩伤了,走不动路了怎么好呀。”
“哼!走不动就滚出去。”
莫容玖趁机挣脱开,快步逃到他伸手抓不到的地方,冷冰冰地瞪着他。
“哎,你……”调戏不成反被她逃了,顿觉怀里一空,元煦怏怏地说:“不行,我要住下来养伤。”
“休想!”
莫容玖美眸迸发暴怒冷芒,指着元煦的鼻尖厉声命令:“元老五,当初是你不要我的,现在又跑来纠缠不清算怎么个事儿?”
“我后悔了。”
元煦厚脸皮地说,眼中盈满浓浓的爱意。
五岁那年,他与她在元宵灯会上初见便喜欢;十岁那年跟随大哥一起参加八大氏族的重阳祭祖,他与她玩在一起亲密无间;她十五岁,及笄生日的前一夜,他送上亲手炼造的金项圈,花前月下缘定三生;她十七岁,他已请媒人登门求亲,发誓生生世世只娶她为妻;他二十岁弱冠之年,日思夜盼的美满姻缘被一场惊涛骇浪毁灭,他含恨远走天涯,她誓言终身不嫁。
十年过去,她年近三十,他年逾三十,怨恨和愤怒就像他们自欺的警钟,时刻提醒着他们压抑对彼此的思念,日复一日忍受着作茧自缚的煎熬和痛苦。
往事不堪回首,深埋在他们心中的爱恋是一根永远不可能拔出来的尖刺,疼又不舍得。
看来莫容玖一次次拒绝自己,元煦的心也一次比一次更疼。但想到他决定回来从头开始的时候,就预料她会多么的固执。
“元家小五叔,你要住在玖大姑姑的家里?我没听错吧?”
最好的帮手终于从假山亭子里跑下来,还问了一句让莫容玖火冒三丈的话。元煦不给莫容玖下逐客令的机会,骄傲地说:“是呀,你的玖大姑姑踩伤我的脚,恐怕要在她的家里养伤三个月呢。”
“这么久?”
栗海棠惊呆,心想元家小五叔是不是练就金刚不坏之身,竟敢当着玖大姑姑的面前扬言住三个月,再看莫容玖锅底黑的脸色实在替元煦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