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堤溃于蚊穴。经此一事,乌族长的威望已损失七成,足以见得我的小小谋算是有用的。”
栗海棠站起来,走到一棵枯死的南梧桐树下。白嫩小手轻抚干枯发黑的树皮,淡淡地说:“乌族长知道这棵南梧桐为何会死吗?”
“年老了,自然会死。”
乌族长勉强站起来,步伐踉跄的来到她的身后,问:“你准备废掉我,推举老二做族长?”
“不会。”
栗海棠爽直回答,白嫩小手似痴迷地抚着干枯树皮,说:“乌二爷懦弱,乌三爷胆小,乌四爷风流。乌氏族落到他们的手里,恐怕十年就败光家业滚出瓷裕镇了。”
“看来,你还未选定好呢。”
“谁说的,我选好了。”
栗海棠旋身,笑颜如花不见愠色。
乌族长皱眉盯着她,脸上表情似在问:是谁?
“你。乌族长是最适合做族长的人,我已选定你。”
栗海棠的话让乌族长嗤之大笑,啧啧感叹:“你当我是三岁稚童吗?还是洞里的耗子由着你耍得团团转?我是乌氏族的族长,何需你来选定。”
“是啊,以前的乌族长不需我来选定,如今你在八大氏族中的风光不再、威望跌入尘埃。恐怕过不了多久乌氏族人会到衍盛堂请愿,罢黜族长、另选才能。”
栗海棠的话让乌族长沉默了。他近来一直担心乌氏族人会请愿罢黜他的族长之职,到时候奉先女和八位族长联合一起在请愿书上盖印,他的族长之位就保不住了。
“原来你这般打算的。”
乌族长苦笑,心中暗叹:果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这年轻一代人才辈出,终将取代他们这些老家伙。
栗海棠看出乌族长的挫败,善意地安慰:“乌族长别伤心,你绝不是被算计最惨的人。”
乌族长失笑,问:“哦?除了我,你还算计了谁?”
“哈哈哈,乌族长当我傻子吗?我才不会告诉你,我算计闫族长呢。”栗海棠故意炫耀地说,让乌族长怔愣一瞬也大笑起来。
算计闫族长,那真是有趣呢。八位族长之中,最狡诈多变的人就是闫族长。他要睁大眼睛看着她如何算计闫族长。
“乌族长?”
“什么?”
“斗不过就认败吧。”
“呵,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你真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有这算计人的能耐,早已逃脱牢笼远走高飞了。”
乌族长依然不信她是设局的人。不过,他承认自己败了,败得彻彻底底,败得心服口服。
栗海棠不急着逼他承认,反盯着瘫坐在麻袋里乌夫人。突发奇想地问:“乌族长,你想要生自己的孩子吗?”
“嗯?你问这个作甚?”
乌族长面露窘色。此话题实不该与她谈论,她才十一岁呀懂得什么。忽又想她背后的人,也许有法子助他拥有属于自己血脉的嫡子。
“你有办法?”
“宫中秘药多,总会有法子的。”
栗海棠搬出远在京城的大靠山,皇帝老儿。
世间传言皇帝老儿今年已五十岁,上个月后宫的一位嫔妃诞下皇子,那小皇子身体健壮、钟灵毓秀,深得皇帝老儿的宠爱。
乌族长想到自己今年才四十多岁,比皇帝老儿年轻多了,怎不能诞下自己的孩子?
他看海棠仿佛救世神明一般,双眼闪亮放光,弯翘的嘴巴泄露他内心的激动。
“你能想法子弄到宫中秘药吗?”
“秦五爷送密旨入京,应该会多留几日才回祁山镇呢。我能趁此机会休书一封,请秦五爷去求太医院的院判讨一颗秘药来。”
“好好好,好好好。只要你助我生得儿子,你要什么都可以。”
乌族长激动地搓手,他盼着拥有自己血脉的愿望太久太久。不管纳几房小妾都未能如愿,他以为自己做的恶事太多,遭到乌氏先祖的惩罚。今若能如愿,他可以保护栗海棠五年里不受任何威胁。
“乌族长别高兴得太早,想得到宫中秘药,恐怕要付出很多很多哟。”
“栗海棠,你想要什么尽管说出来,除了我的乌氏族长之位。”
乌族长还没有被喜悦冲昏头,他殚精竭虑为的是掌控乌氏族的权势,梦想有自己的儿子也为传承族长之权。若他失去,生个儿子来作甚?
栗海棠呵呵笑,安抚说:“乌族长别害怕,我没有要夺走你的族长之位。我的要求很容易,平衡莫氏族和栗氏族的势力。”
“莫氏族太强太大,恐怕很难平衡。”
乌族长面露难色,他何尝不想壮大乌氏族,与莫、栗形成三足鼎立的形势。可惜莫族长老谋深算,栗族长平庸无能,他空有野心也孤木难撑。
栗海棠摆摆手让乌族长附耳过来,在他耳边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说一通。
乌族长忧愁的脸渐渐露出欣喜,赞叹道:“妙计!妙计呀!”
栗海棠拿帕子擦掉手上沾到的树皮碎屑,敛杏眸轻声说:“那我静候乌族长的好消息了。”
“好。我会尽快与栗族长联手,希望奉先女不会食言而肥。”
“听到好消息,我即刻派人送秘药给乌夫人。”
栗海棠笑看一眼乌夫人,心中感慨自己不知不觉又布了一个局,希望莫族长和栗族长会喜欢。
第655章 诸葛弈出事了
乌族长亲自送栗海棠出府,笑容灿烂得惊呆守门的众小厮们,老管家也难以相信地睁圆老眼。
等候门外的蒙面护卫们不动声色地站在马车两旁,警惕地盯着视小主子为仇敌的乌族长。谁知道“奸笑”的乌族长会不会使暗刀子谋害小主子呢,他们奉命来保护小主子就要护着她囫囵个儿的回去,不然主人定会大发雷霆。
“奉先女,慢走。”
“乌族长重伤未愈,近来留府上多多休养。乌夫人也好好调理身子,待我请秦五爷从京中求回秘药,我必亲自送来。”
“多谢奉先女。”
乌族长感恩戴德,就差没跪下来磕头了。
栗海棠笑着摆摆手,由乌银铃扶着登上马车。
忽然,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哒哒哒”声仿佛踏在心尖上,令人莫名紧张起来。
栗海棠漂亮的眉儿深锁,寻声望去见一张熟悉的丑疤脸渐渐清晰。
“冷大哥,你怎会来?”
“诸葛兄弟出事了,海棠姑娘快跟我回去,万一迟了怕难见最后一面。”鬼手冷肆驭马来到车旁,粗砾大手伸向她。
栗海棠僵滞站在马车上,脑袋轰然乍响、如遭雷击。
诸葛兄弟出事了
……
万一迟了
……
难见最后一面
……
恍如天地在她的眼前毁灭,她急、她怒、她恨,却无能为力。
“大姑娘,快回去吧。”
乌银铃轻推海棠,亦是满脸的焦急。她们离开前,栗海棠还去过无心院送膳食,怎一天未见就出事呢?
栗海棠默默点点头,小手颤抖放在粗砾大手里,泛白的唇紧紧抿着。
握在掌中的小手冰冷汗湿,冷肆咬咬牙将她拉扯到身前用自己的黑色斗篷罩住失魂落魄的她。
“坐好了,我们回去。”
“冷大哥,要快!”
“好。”
冷肆沉哑地应着,心疼怀里因恐惧而发抖的小姑娘,祈祷诸葛弈千万要活着等她回去。
马儿扬长而去,马车旁的蒙面护卫们也翻身上马追奔离开,只留下赶车小厮和两名蒙面护卫保护乌银铃返回奁匣阁。
乌银铃焦躁不安,央求着一名护卫带她骑马回去,那护卫仅犹豫一下便应了。拉乌银铃坐到身后,一起骑马追赶。
马车急驰离去,黄土飞扬。站在府门前的乌族长和乌夫人面面相觑,思忖着诸葛弈若死了,栗海棠若被废了,承诺的宫中秘药怎么办?他们还需要护她周全吗?
常言道:墙倒众人推。
乌族长和乌夫人心有怨恨,怎会真心与栗海棠握手言和?如不是为得到宫中秘药,他们宁可玉碎不为瓦全。
“相公,我们帮她吗?”
“静观其变。也许,又是诸葛弈和她谋划的陷阱呢。刚才她说下一个被谋的人是闫族长,我正想看看她如何谋算狡猾的闫族长。”
乌族长眯起眼睛眺望远方渐渐变成一个黑点的马车。
且说鬼手冷肆骑马接回栗海棠,马儿停在无心院门前立即有小厮从大门里跑出来牵着马儿绕到西院的马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