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
不跟着?
算了,留在瓷源堂等消息吧。
突然出现的小厮们抬着长木凳往外走,任乌族长声嘶力竭的吼骂,坚定不移地抬着他去了衙门。
五位捕快走在前面,小厮们抬着乌族长跟在后面,再后是栗海棠的马车,最后是诸葛弈和莫族长的马车。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衙门,路过繁华街市时驻足的百姓们交头接耳、指指点点。有看到钦差巡游车队的百姓也纷纷将自己所见所闻告诉周围的人们。
江湖传闻已掀起不小的波澜,这次钦差奉旨捉拿乌族长又掀起更大的巨浪。
瓷裕镇知府衙门,这是皇帝老儿专门为制衡八大氏族而设立的衙门,知府也破例用了五品官儿。
依律,各地方知府衙门管辖,知府乃正四品或从四品。一个小小的瓷裕镇能得到“圣眷恩宠”乃是古往今来头一份儿。
五位捕快喝令小厮们抬着乌族长进到衙门中,随后栗海棠在诸葛弈和莫族长的陪同下走进后衙拜见知府大人,以及京中来的钦差大官。
府衙后宅如民宅一般简朴素雅,三进三出的四合院住着知府的家眷和几位清客。
此时,知府大人正陪着钦差大人品茶闲话,听到八大氏族的奉先女和画师公子、莫族长前来拜见,知府大人立即迎出来。
栗海棠笑意盈盈上前行礼,恭敬道:“拜见知府大人。”
“奉先女多礼。”
知府大人相礼,又与诸葛弈、莫族长相礼后,请他们入堂中参见钦差大官。
坐在堂屋佯装品茶的钦差大官貌似无意地冷瞟门口,被一张熟悉的俊美脸庞震惊。端在手里的茶杯瞬间摔落,他皮笑肉不笑地起身揖礼。
“下官拜见诸葛公子。诸葛公子怎会在此?”
“多年不见,张大人别来无恙。瞧你这通身的气派,步步高升了哈。”诸葛弈揖手,语气轻松随意,与钦差大官仿佛多年挚友不拘小节。
钦差张大人摸摸肥圆的肚子,大笑道:“哈哈哈,托诸葛公子的鸿福,近两年官运亨通,已官拜从二品了。”
“哦?那我要恭喜张大人了。”
诸葛弈作揖道贺,偏偏腰板挺直、昂首仰面,没有半点卑微姿态。
第630章 官老爷怒发威
莫族长的眼睛都快惊呆地瞪出来了,看看温润公子诸葛弈,再看看脑大肚肥的钦差大官。看他们旁若无人的热络闲聊,一句句恭维一句句讨好让莫族长怀疑自己是梦是醒。
栗海棠淡静地站在诸葛弈身边沉默不语,她知道诸葛弈的真正身份,也隐约知道诸葛弈与皇帝老儿之间的“情义”。
换句话说,诸葛弈去皇宫见皇帝老儿,连入宫牌子都不必拿出来,直接放行。而皇帝老儿想见他,那就难喽。
“程知府还愣着作甚,钦犯乌族长已被关进大牢,你还不快去过堂,难道要我亲自教导教导如何审询犯人吗?”
张钦差颐指气使地吼着知府大人去过堂,自己则留下来陪着诸葛弈叙旧。反客为主地邀请诸葛弈等人入堂屋品茶闲话。
诸葛弈也不拘谨,牵着小姑娘,唤上呆怔的莫族长一同随张钦差进屋。
“诸葛公子请上座。”
张钦差主动让出自己的位置,瞥都不瞥栗海棠和莫族长。他没让他们磕头跪拜已是恩典,还想讨椅子坐?
诸葛弈浅笑不语,拉着小姑娘坐到身边,又请莫族长寻了合适的位置坐了。
合适的位置?
莫族长扫视一圈,乖乖坐到离门口最近的椅子。风水轮流转,在瓷裕镇他坐主位,诸葛弈坐门旁;现在诸葛弈坐主位,他坐门旁。
张钦差恍作大悟,眯起眼睛打量着与诸葛弈牵手的小姑娘,虽隔着雪纱帷帽看不清她的容颜,但她的衣饰华丽又听闻是奉先女,看来诸葛弈甘愿守在这小小的瓷裕镇是为陪伴佳人呀。
诸葛弈无奈叹笑,说:“张大人万不可将我在瓷裕镇一事密告皇帝。”
“哈哈哈,诸葛公子既知晓皇上牵念,怎能不常去京中走动呢。去年冬至节,皇上赏赐百官,还赏了两份儿送去燕峡镇寒馆,是给翎爷和诸葛公子的。谁知翎爷把诸葛公子那份儿吞下了,气得皇上下旨送去十份儿。”
“哎,翎爷偏爱与皇帝斗气,皇帝奈何不了又舍不得降罪。他们二人乃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诸葛弈笑着打趣,敢嘲笑皇帝那是砍头的死罪。
张钦差尴尬陪笑,不敢搭腔。他这脑袋顶在脖子上挺好的,可不想回到京城立即搬家。人家诸葛公子调侃皇帝,传到皇帝耳朵里必定龙颜大悦;若他添句恭维的话,呵呵!拍马屁也阻止不了龙颜大怒诛九族的罪名。
一句话: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府衙后宅一片祥和,府衙大堂就没有那么喜乐。
程知府正襟危坐于堂上,惊堂木一拍,众捕快齐声道“威武”,被绑在长木凳上的乌族长已经吓得脸色惨白、气息不稳。
“堂下钦犯何人,报上名来!”
程知府心里暗暗叫苦,这奉旨抓人的是钦差大人,该坐堂审犯的也是钦差大人,怎么奉先女和画师先生来了之后,钦差大人像抱住皇帝大腿似的连正事都不顾了。
看到乌族长,他的心里又是一阵叫苦。他虽是程氏族的人,但母亲是乌氏族的,而且母亲与乌族长是五服之内的亲戚,打断骨头连着筋啊。
平日狂妄的乌族长像被拔掉刺儿的刺猬,软趴趴在躺在长木凳上双眼空洞无神。他的脑海里不停回荡着“奉旨抓捕”,“朝廷钦犯”这八个字,有个阴森恐怖的笑声让他越来越绝望。
“堂下钦犯何人,快快报上名来!”
程知府又拍惊堂木,响亮的木声震醒了魂游天外的乌族长。
“我要见钦差大人,我是冤枉的。”
乌族长用力仰起头看向堂上的程知府,念在五服之内的亲戚情分也要帮一帮啊。
这一句话点醒了程知府,他吩咐堂下的捕快看守好乌族长,撩起官服的袍摆步进入后宅见钦差大人说明乌族长喊冤、似乎有隐情等等。
张钦差本想多与诸葛弈叙叙旧,没准日后借助他的力量再官升一级呢。朝廷一品大官,那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官职,风光无限,光宗耀祖。
诸葛弈劝张钦差去过堂审询钦犯,他也想知道乌族长有没有盗玉玺。毕竟江湖中的传言也需要有力的实证来服众。
张钦差听完立即去前衙过堂,还不忘吩咐程知府在屏风后置一张椅子,邀诸葛弈旁听。
程知府悄悄与莫族长交换个眼色,越发觉得诸葛弈的身份诡异。
诸葛弈牵着海棠去“旁听”,并邀请莫族长一道去。至于理由嘛,莫族长在八大氏族中的地位举足轻重,他的话足够令八大氏族的族人们信服。
堂上,张钦差气势汹汹、咄咄逼问。
堂下,乌族长有气无力、心灰意冷。
老盗王宝藏是什么?
他答不出来。
玉玺何时出现在他的乌氏田庄?
他答不出来。
私藏玉玺是否有谋逆之心?
他大喊冤枉。
几番质询下来,乌族长把自己重金雇佣江湖匪贼四次刺杀栗海棠的罪行都招认了,偏偏不肯认盗玉玺的罪行。
坐在堂下旁听的程知府心里焦急,不知该如何替乌族长审冤。
玉玺在乌氏田庄找到的。
献玉玺的典族长至今仍在京中。
下令抓捕钦犯乌族长的圣旨连下三道。
即使乌族长没有偷盗玉玺、没有私藏、没有谋逆,可凭借最后一条仍能治他一个不大敬的罪名。
“没有私藏玉玺企图谋逆,你躲着不见人干啥?害得皇帝老儿连下三道圣旨,你嫌命长是咋地?”
张钦差问出程知府最担忧的问题。无视皇权,等同谋逆啊。官字两个口,京中的皇帝老儿全凭张钦差的禀告来判定乌族长是否有罪。张钦差想置他于死地,就算乌族长是真冤枉也无可奈何。
乌族长知道自己这命劫难过,从他探听到栗海棠爬奁匣阁密道偷跑的消息开始,他一步步谋好的陷阱却没能坑害诸葛弈和栗海棠,反而把自己拖入无底的深渊。
玉玺,他确实没有见过,更相信自己雇佣的匪贼也没见过。唯一能猜到的,就是诸葛弈。
一个隐藏强大实力的少年,让意气风发、狂傲不羁的乌族长感悟到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