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海棠一直好奇诸葛弈的护卫们衣领后面的金绣纹为什么是篆书“无”字,依照她的想法应该是“弈”字或者代表活死人身份的标识。
诸葛弈回复她的仅是温润浅笑,并不作解释。也许她尚未走进他的内心,距离他真正的信任还差得远。
栗海棠并不气馁,她会用余生五年的时间来帮助他复仇、陪伴他走过坎坷。尽管她知道自己的五年时间在他的一生时间里占得很少很少。
“海棠?”
见小姑娘神游,翎十八出声唤醒她。拿着象牙扇指向蒙面黑衣人,“你想问什么尽管问吧。你放心,阿弈若惩罚他,我会出面维护的。”
“好。”
栗海棠看着蒙面黑衣人,礼貌地请求:“这位影卫大哥,劳烦你将师父得知我失踪后的事情告诉我,拜谢了。”
“小主子命令,属下不敢承谢。”
蒙面黑衣人抬头飞快看一眼翎爷,便向栗海棠讲述昨日诸葛弈得知她失踪之后,与鬼手冷肆一起寻遍瓷裕镇的各个角落。
他们从午后到傍晚在镇子里仍寻不到她更加焦心,连镇外的秦氏庄子也派人过去,一是打听她有没有去过,二是请秦庄子的人也帮忙秘密寻找,万万不可惊动八大氏族的人们。
诸葛弈未曾用过晚膳便与冷肆分工夜探八大氏族的中正府、南府、西北、北府。直到燕峡岭寻查回来的兄弟们无意间透露半途中见过楚家大公子的小马车,诸葛弈察觉诡异,立即下令燕峡镇的影卫们盯紧楚家。
待到五更时分,燕峡镇的密报终于来了,密报中道出楚大公子的小马车先来到寒馆门口,楚大公子没有进入寒馆就回家去了,之后一直闭门未出。
诸葛弈吩咐杨嫫嫫守住奁匣阁,不顾疲惫地骑马奔波赶来。为早一点见到海棠,他牵着马徒步翻越最高的燕峡岭,马儿险些冻得无法跑动。
蒙面黑衣人讲述完寻找她的经过,便悄悄地离开醉酒轩。
栗海棠呆坐着,忽然问翎十八,“燕峡岭最高的山峰已白雪覆盖,师父穿得那般单薄竟然不顾自身安危翻越雪岭?”
翎十八白眼睐她,语气酸溜溜地戏谑道:“还不是为了早点见到你?不惜冒着雪崩的危险抄近路,连性命都不要了。”
“雪崩?”栗海棠惊愕地睁圆杏眼,诧异问:“如今中秋节刚过,怎会雪崩呢?燕峡岭确实比别的山峰下雪早些,也不至于雪崩吧。”
翎十八斜睇她,不服气地反驳道:“怎么不会?那是你没见过那座山峰上的白骨,一堆一堆的什么样子都有。”
“呃!别说了。”
栗海棠胆颤,想到诸葛弈翻雪岭时万一遇到雪崩将尸骨无存,无法抑制的恐惧油然而升。她顾不得向翎十八行礼告辞,提着裙子急匆匆赶回墨语轩去。
翎十八笑眯眯望着小姑娘焦急奔跑的背影,忍不住感叹自己命太苦,怎么遇不到如此可爱的小女娃呢?
跑回墨语轩,栗海棠无视站在院子里的冷面男人,直接闯进二楼的竹席小室,看到屏风已撤,诸葛弈正临窗而坐,手执篦子梳顺一头黑发。
她屏住呼吸轻轻走近,在他未及回身看她时,从背后紧紧抱住他,小脑袋枕在他的肩上,鼻息间皆是独属于他的淡淡檀香。
诸葛弈温润浅笑,捏捏娇嫩细致的小脸蛋,宠溺地笑问:“被翎爷欺负了?还是他又逼着你陪他喝酒。”
“没有。”
栗海棠贪恋地嗅闻着他身上的淡淡檀香味儿,稍稍侧过头让他的发擦掉她的泪珠,这样他就不会知道她哭了。
诸葛弈轻拍交握在他胸前的小手,把篦子强行塞到小手里,“来,帮我梳发。”
“好。”
栗海棠忍住哽咽声,小心翼翼地梳理他的乌黑长发。他的发如丝般柔软,缠在纤纤玉指间如绸缎流泻。
“我一生悲凄孤苦,如今有你相伴在身边我已知足。”
诸葛弈凝望窗外的天空,若有一日在复仇和小姑娘之间让他选择,他愿意放弃仇恨带小姑娘远走高飞。
栗海棠将断掉的发丝缠在手指间,听着他犹似感叹的话。不敢妄想是他对她的情话,更不敢轻易回复。她的时间太短,却希望他的一生很长。
“母亲常说知足方能长乐。我知道母亲并不快乐,却从未听她抱怨过生活不易。”
“知足常乐。呵呵,谈何容易?”
诸葛弈旋身看着她,长臂一伸将她紧紧揽入怀里。俊脸埋在她的颈侧,闷声闷气地说:“此生有你,我才懂得知足二字。海棠,不准再离开我,你发誓!”
栗海棠杏眸发烫,晶莹的泪珠子一颗颗落在他的脸颊,亦灼烫了他的心。
第563章 栗二爷的老窝
在寒馆用过午膳,辞别翎十八,诸葛弈带着海棠乘马车赶去另一个地方。一是为了掩饰海棠偷跑,免得引起八大氏族的怀疑;二是诸葛弈收到密报,必需亲自前往。
焦虑疲惫后因她陪伴在身边,很久没有好好睡觉的诸葛弈安心睡了整整两个时辰,顿觉通体舒畅、神清气爽。连带着看到惹他生气的小姑娘也不怎么碍眼。
从影卫口中得知他为寻找她的下落连饭都不吃,辛苦奔波于八大氏族的各个府之间。想到八大氏族的宅院虽围绕瓷裕镇而建,但彼此相隔数十里远,仅用一夜的时间走遍所有的氏族宅院,又不能引起各路眼线的注意,可见他是拼了命的。
知真相而更觉愧疚,栗海棠暗骂自己太任性,对诸葛弈的百般挑替都默默承受,顺从得像个小妻子。
“海棠,剥颗葡萄给我。”
“好。”
以前这剥葡萄皮的活儿是他爱干的,她只张开樱粉小嘴等着便是。如今二人颠倒,他歪靠在绵软的垫子上,看着她一双灵巧的纤纤玉手仔细剥开薄如蝉翼的葡萄皮,将一颗莹翠如玉的葡萄粒放到洁白无瑕的小瓷盘里。
巴掌大的小瓷盘被她双手捧着,恭敬得像是他的婢女。诸葛弈高傲地拿银签子扎来放入口中,英气的剑眉微蹙。
“怎么?酸的?”
栗海棠的心狂跳,她尝过酸涩葡萄的味道,那种牙齿都被腐蚀的味道真的很讨厌。尤其酸涩的果汁留在舌面上也很不舒服。
诸葛弈咕噜咽下葡萄粒,扭头看车窗外的风景。嗯,其实葡萄很甜,他故意想逗逗她的,想看到她紧张又关心的俏模样。
车里的氛围比之前还要冷,栗海棠懊恼了剥开第二颗葡萄,半旋过身子偷偷试吃一下。呃?很甜呀?
“咳,到了。”
明明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诸葛弈偏说到了,逼她要问出口的话又吞回去。
栗海棠扭头看看窗外,疑惑问:“到哪儿啦?我们以前没来过啊?”
“嗯,是没来过。”
诸葛弈吩咐赶车的护卫加快些。
栗海棠才明白他刚才故意的,摆明想堵回她的质问。若换作以前,她会仗着他的宠溺发小脾气,今儿先犯错的人是她只好作罢,随他高兴就好。
马车很快驶入一座空旷的山谷,因为人迹罕至连入谷的小路都没有开辟,马车只能停留在矮小山丘之外。
诸葛弈牵着海棠的手徒步翻过小山丘,看到山谷里有一座茅草屋,用树枝搭建的篱笆院里养着十几只鸡。
栗海棠观察山谷,和寒夜谷比起来这里只能算是小洼地。她好奇地默默跟在他的身边,身后不知何时冒出七八个蒙面黑衣护卫亦步步紧随。
“师父,刺客住在这里吗?”
“刺客?”
诸葛弈诧异,忽又想到自己为诓骗她编造的谎言,忍俊不禁道:“是啊,刺客就住在这里,咱们来抄他的老窝儿。”
栗海棠斜睇他,以前没发现他的脸皮也挺厚呢。明明编谎话诓她,现在竟然……
“咦?那不是栗二爷的贴身侍婢吗?她怎会在这里?”
“栗二爷又失踪了。”
诸葛弈温润浅笑,龙眸闪烁阴戾。栗二爷真是狡猾的老狐狸,他派在他身边的影卫竟然被他甩掉了。幸好派在侍婢身边的影卫传来密报说栗二爷今晨潜入山谷的茅草屋,那侍婢难得炖了一锅鹿肉。
栗海棠与他牵手漫步,并不急着赶到山谷去见栗二爷。
“自从与栗二爷约定之后,我也再没见过他。他为何会失踪?栗氏南府不已掌控在他的手里吗?栗燕夫人也被囚禁在浅香院,他还有什么可担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