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尽荣华(419)

栗燕夫人忽然疯癫大笑,把刺入胸口的花钗拔下来,朝着自己颈侧脉动的地方刺入……

“谁准你自尽的?”

栗二爷眼疾手快抓住栗燕夫人的手腕,用力扳开她的手指抢夺花钗恶狠狠丢到地上,一脚踩扁。

“燕丽娴,没有我的准许,你休想安乐的死去!我要折磨你,折磨得你生不如死!”

“二爷,我的相公,你真是个可怜的人。”

栗燕夫人得意地笑起来,双臂抱住屈起的膝盖坐到屋门槛上。秋高气爽,万里无云,她如笼中鸟般困在铁栅栏封锁的屋子里仰望湛蓝天空。

“燕丽娴,你对我有没有真心相待过?”

栗二爷站在铁栅栏外,冰冷的心仍不甘地渴求着一丝希望。

栗燕夫人轻蔑一笑,看向铁栅栏外的男人,“没有。我从来没有爱过你,我只想为心爱的男人生儿育女。”

“呵呵,原来如此。”

栗二爷惆怅失笑,慢慢转身,步履坚定地走向院门,大声道:“燕丽娴,你就老死在这间屋子里吧。死后也别想栗氏族墓园,你不配!”

“二爷,你想逼疯我吗?”

栗燕夫人看着消失在院门的背影,痛苦地闭上眼睛任泪水泻流。今生今世,她注定要死在这方寸之地吗?

痛苦的人并非只有栗燕夫人,离开浅香院的栗二爷几近疯狂地在南府里奔跑。

曾经他想骗自己继续装傻,当得知两个女儿非亲生之后他颓废、绝望,但也愿意装聋作哑;可是,当他亲眼所见亲大哥与妻子缠绵床榻之时,所有的隐忍如洪水决堤般涌出来。

谋划很久,他用自焚诈死来求得解脱,也想试探妻子对自己是否真心真情。他日夜期盼的结果恰恰相反,妻子宁愿喝绝子药汤也不肯殉葬相随。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他深深体会到这句街巷哩语。南府里充斥着一股令他作呕的薰香味儿,他记得这薰香味儿是大哥最喜爱的,亦是妻子平日惯用的香料。

若大的宅院竟无方寸的容身之地,离开浅香院,离开栗氏南府,栗二爷像疯子一样骑马狂奔,不知道要去哪里,更不知道哪里才是终点。

马儿驮着他一路狂奔向瓷裕镇,鬼使神差地将他带到一座清冷的宅院,府门匾额上写着三个大字:无心院。

栗二爷恍惚失神,呆愣地盯着匾额上的三个大字。

府门“吱呀”声敞开,侍童小左急步而出,恭敬揖礼:“拜见栗氏族二老爷。”

栗二爷定定神儿,将缰绳交给侍童,问:“画师在吗?”

小左恭敬道:“主人在府里,奁匣阁的奉先女亦在。”

“奉先女怎会来无心院?”

栗二爷本迈出的脚又收回来,想起诸葛弈是绘师,奉先女在无心院不算违规。他略显迟疑地迈开步子,由侍童小左引领着进入无心院,小心试探问:“奉先女每日都来请教绘画吗?”

“今日奁匣阁的小主子来此,为的是等栗二爷登门拜访呢。奁匣阁的小主子说栗二爷今儿不来、明日必到,让我们打起十万分的精神准备着呢。”

小左笑脸迎人,栗二爷感到舒心些。随小左穿梭在长长的抄手游廊下,从前院直奔后花园。

路过墨语轩时,栗二爷故意慢几步,看到一位花白头发的老管家提着两个空酒坛走出,转身进到通往厨院的小门。

“老管家不能说话,你们能看得懂他用手说话?”

“是。”

小左将栗二爷带到后花园,指向后花园碧玉池上的水榭,说:“栗二爷恕罪,小人只能送你到此。主人和小主子在那水榭里呢,栗二爷请吧!”

“多谢。”

栗二爷抖下袍摆,阔步朝着碧玉池上的水榭走去。不远不近时听到水榭里除了诸葛弈和栗海棠的闲聊,还有一个爽朗的男声。

“哈哈,师父快给我金锭子,我赢啦!”

坐在围栏边的小姑娘看到栗二爷的身体,不急着迎出来,反而朝着水榭里大喊大笑。

象牙骨扇挑起青纱帘,翎十八见栗二爷走来,无奈叹道:“这顽皮的丫头有大财运,竟赌赢了咱们!”

“哈哈哈,大财运没有,小财运有一点点。”栗海棠左手一个金锭子,右手一个金花锞子,喜滋滋地朝着栗二爷炫耀。

栗二爷哑然失笑,进到水榭,率先与翎十八揖礼:“不知翎爷大驾在此,恕罪!恕罪!”

翎十八摆摆手,“哎~!你刚回家中忙着处理家事,哪里听得外面的传言。不知我来瓷裕镇作客亦无妨,今儿陪我痛饮三杯才好。”

“是。”

栗二爷恭敬揖礼。虽然他比翎十八还年长七岁,但翎十八的权势地位连皇帝都自称小弟,谁敢大过皇帝去?

翎十八热情地招呼着栗二爷同座,吩咐诸葛弈快去派人多准备些上等的酒来痛饮。

盛情难却,栗二爷只好硬着头皮坐下来与翎十八拼酒力。

诸葛弈只喝茶,不管两个醉鬼糟蹋了几坛珍藏佳酿。

栗海棠坐在一旁观战,突然发现栗二爷的胸膛有块鲜红渐渐浸湿了衣袍,惊讶大叫:“哎呀?栗二爷受伤了?谁这般大的胆子竟敢伤了你?”

第533章 螳螂前黄雀后

栗二爷低头看看被鲜血浸红的衣袍,拿出干净的帕子捂住那块浸红,全当没有发生似的继续与翎十八拼酒。

“怎么回事呀?被谁伤的?我有金创药,敷点药吧。”

栗海棠围在栗二爷身边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烦得栗二爷举起酒杯一口气喝完,把杯子往地上一摔,指着她的鼻尖大骂。

“滚!滚得远远的!你一个离死不远的可怜丫头先管管自己的身后事吧,少来烦我!”

显然栗二爷已经醉得分不清谁是谁,积压在心底多年的委屈和怒火瞬间喷发。谁来唠叨的烦他,他就骂谁。

挨了骂的栗海棠摸摸鼻尖,委屈地扁扁小嘴坐回诸葛弈的身边。

诸葛弈冷眯眼,周身散发阴森寒意。他的小姑娘可受不得委屈,竟敢让他的小姑娘滚?还说什么离死不远?

“可怜丫头,偏生选作奉先女,你的命啊真是苦!”栗二爷晃晃悠悠地半蹲半跪着爬过来,抓住海棠的小手不放,唠唠叨叨地醉话连篇。

栗海棠点点头,抹了一把根本不存在的泪花,“是啊是啊,我的命哟真苦,比黄连还苦!”

“对。我也命苦,和你是一样的苦。”栗二爷瘫坐在地,半眯眼睛仰望屋顶的五彩雕梁,指着其中一幅大西厢的画栏,“我呀最讨厌崔莺莺,也不喜欢红娘!”

栗海棠仰望一眼,问:“那你喜欢张生?难道你也喜好男风?”

“噗!咳咳!”

翎十八口中的一杯酒喷出半杯,哭笑不得地抱怨:“妹子啊,你白白糟蹋了这杯美酒呀。”

栗海棠嘿嘿憨笑,拉着醉得迷糊的栗二爷说:“二爷呀,你有没有听过螳螂捕蝉……”

“唔!黄雀在后……呵呵,听过……唔!不只一次的听过呢。”栗二爷打酒嗝,放开海棠的小手,往后一倒躺在地上。两只手抚着圆鼓的肚子,醉态憨笑。

诸葛弈看向翎十八。喝了同样多的酒,栗二爷已醉得不醒人事,翎十八却眼瞳清亮,淡定自若地倒一杯浓酒解解酒气。

唤来两名护卫把醉迷糊的栗二爷送去客院歇息。

翎十八招呼海棠坐到身边来,拍拍她的小脑袋,“你呀真真的顽皮,你可知那句话有可能会激怒栗二爷。”

“我如此说,正是为了激怒他的。”栗海棠食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了“暗斗”二字,“栗燕夫人已被囚禁浅香院,栗二爷决不会放任她平安终老。何况家里的两个眼中钉肉中刺,栗二爷与栗族长之间的暗斗是早晚的事儿。”

翎十八点头,对诸葛弈说:“我劝你尽快做打算,我妹子的身份特殊,实在不合适参与栗氏兄弟的暗斗中。伤了谁,她会落得一身骚。”

诸葛弈认同地点头,说:“翎爷所担忧之事,正是我近来谋划之事。栗氏兄弟已泾渭分明,栗族长有栗三爷相助、栗二爷有栗四爷相助。八大氏族的人能置身事外,海棠却不能。”

“与其被他们利用来利用去,不如我先远走高飞。临走前留个大麻烦给他们,省得他们有空闲来烦我。”

栗海棠已有了主意,只等稍后与诸葛弈商议后再行动。她最希望栗二爷能成为那只黄雀,而她会成为最好的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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