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尽荣华(407)

栗二爷按了诸葛弈的肩,说:“莫、栗、乌、闫的四位族长早有结识燕峡镇翎爷的预谋,可惜天不遂人愿,见到翎爷也没得到什么好处。我猜他们得知翎爷仍在镇子里,定会千方百计讨好。奉先女是翎爷认亲的妹子,此事需谨慎处之。”

“多谢栗二爷提醒。”

诸葛弈揖礼,被栗二爷虚扶一把。

栗二爷又说:“还有一事要与你们通个气儿。”

诸葛弈正色道:“栗二爷请讲。”

栗二爷无可奈何地轻叹声,苦笑道:“我那老谋深算的大哥定不会相信我是鬼魂之说,还有我那精明的婆娘也会怀疑。为防不测,我要去寒夜谷做长工,等待时机成熟时光明正大的回来。”

诸葛弈略迟疑,说:“栗二爷知道寒夜谷正在建的庄子是谁的吗?”

“我打听过了,正是翎爷要建的庄子。”

栗二爷信心满满,对诸葛弈的一脸担忧感到暖心,长久以来只有去逝多年的长嫂栗楚夫人对他有过虚寒问暖。而他的幸福随着栗楚夫人的辞世而一去不复返。

见到少年眼中的担忧,他笑说:“你放心,翎爷与我仅有一面之缘。况且他多事缠身怎会有闲心来工地巡视呢,我乔装改面不会被人发现的。”

“请栗二爷多多保重!”

诸葛弈故作释然道,心里却大大的松口气。还好寒夜谷的庄子是打着翎爷旗号建起来的,万幸万幸啊。

栗二爷重新戴好鬼面具,抱拳道:“就此别过。”

“栗二爷保重。若有改变,我会派人携一支海棠金钗去见你。切记!切记!”

“好小子,你果然是天生的谋才。我可以安心的与你为盟,咱们联手把瓷裕镇翻个底儿朝天!哈哈。”

“栗二爷雄心壮志,佩服佩服!”

互相吹捧完了,栗二爷心满意足地离开,诸葛弈却有些愁绪缠眉间。

走出衍盛堂的西偏殿,轻松翻过高墙回到西夹道,脚才落地就听到一声阴森森的笑。他回头,瞧见青灰道袍的三清道人正靠在墙根儿下眯眼假寐,似梦非梦的呓语着什么。

“今夜来寻我的人真多,走了一个又来一个。”诸葛弈抖抖袍摆的灰尘,悠然地迈着步子往南走。路过三清道人面前时,被一把拂尘拦住。

三清道人仰头望一眼微微泛蓝的天空,佯装悲声道:“我们皆为亲情所伤,乃天下最可怜之人。”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诸葛弈抬手推开横在身前的拂尘,继续悠闲迈步走出西夹道,来到清冷的大街上。

三清道人紧随而来,慢声慢语地说:“你们的离间计用得不错,花间楼的无言公子送来一封绝情信,气得我那大哥在闫氏中正府里发了好大一顿火气,吓得大嫂跑来南府找我救命呢。”

“有闲心看热闹,你该管好自己的儿子。”

诸葛弈领着三清道人来到无心院对面的一条巷子里,位于转弯处的一间民宅,院门已打开,里面忙碌的妇人正在灶台前熬制软糯的粳米粥。

提到闫礼,三清道人的眉深深蹙起,无奈道:“唉!儿大不由爹呀,我越发管不住他了。前些日子,莫家三姑娘大着肚子竟能偷跑,如今下落不明。我叮嘱他务必寻回来,毕竟她腹中子是闫氏的血脉呀。”

“三清道人真正在意的是闫氏血脉,绝非莫妍秀。这话若被莫族长和莫二爷听到,不知如何记恨你呢。”

“哈哈,无妨无妨。我一个快入土的人,谁记恨都无妨。”

三清道人畅怀大笑,似乎对生死之事看得很淡。他将拂尘托于臂弯,与诸葛弈对桌而坐,感慨道:“没想到栗家二弟比我当年活得还憋屈,竟想用诈死换得一线生机。”

“置之死地而后生。栗二爷有苦衷的。”

诸葛弈喝口粗淡的茶水润润喉咙。寻常人家能喝上一碗粗茶已是难得,他能享荣华、亦能受劳苦。

三清道人也喝一口,皱眉道:“这粗茶真真难喝。你自己的地盘怎不备些好茶叶?”

诸葛弈睐他一眼,诘问:“你哪只眼睛看到这里是我的地盘。”

第517章 别样清醒方式

年轻妇人熬制两碗粳米粥送过来,又配了一碟小咸菜和一壶烧酒。

她始终未发一言,放下粥食便回到灶台去继续守着灶火,将熬制好的粥舀到桶里,然后一桶一桶地搬到院门外。

三清道人端起粥碗吸溜一口,夹一根小咸菜放到嘴里,眼神挑替地盯着守着灶火背对这边的妇人,语气轻佻地调侃。

“没想到你喜欢这样的女子。”

“她是翎爷的厨娘。”

诸葛弈举止优雅地用银匙舀粥吃,再夹一根小咸菜。对三清道人如惊慌之鸟的傻样儿视若无睹。

“呃!怎么不早说。”三清道人气得磨牙,又一本正经地念了声:“无量天尊!”

诸葛弈停下动作,仰头望天空。

三清道人好奇地看看天,好奇问:“天上无云也无鸟,你在看什么?”

“雷。”

简短一个字,足够气得三清道人再欠发出“咯吱咯吱”磨牙声,筷子往桌上一拍,直接提着拂尘大步离开。

瞟了暴走的三清道人的背影,诸葛弈把碗里的粥吃完,从荷包里拿出五个铜板丢到碗里,飘然离去。

那妇人收拾好碗筷,把五枚铜板收好。便唤出一个黑影子,在黑影子耳边嘀咕几句。那黑影子点头,跃出院墙便消失了。

待诸葛弈回到无心院,老管家阿伯匆匆迎上来,焦急得满头大汗。

“栗族长醒了?”

阿伯(手语):主人快去客院看看吧,小主子过来把栗族长给打了。

诸葛弈微挑眉,抬起的脚又放下。一转身朝着大门口走去,叮嘱:“谁都没见过我。”

阿伯傻了。主人是何意?小主子打了栗族长板子,他竟然不管?

诸葛弈一溜烟的跑了,留下老管家阿伯愁眉苦脸,硬着头皮回到客院。希望小主子别把栗族长打死,否则……打死也没啥,她是奉先女,怕什么?

阿伯豁然开朗,一转身乐呵呵的去厨院吩咐厨子多做几道甜食。小主子发完火气定会吵着饿的,他先准备齐全。

无心院里的明、暗护卫们齐刷刷藏在客院的各个角落里抱臂看热闹,顺便小声讨论栗族长身上又留下第几道伤,伤得重不重,会不会留下疤。

客院的院中,栗族长趴在长凳上,双手双腿被麻绳固定在长凳的四腿儿。束好的发髻已松散开,身上的雪白中衣被皮鞭子打得破破烂烂。

栗海棠撸起袖子,一手叉腰一手握鞭子,气喘吁吁地瞪着栗族长。

“栗族长,你到底酒醒了没有?我已经没有气力啦。”

“不行!再来!”

栗族长扭动下腰,发现他还感觉得到痛。他需要更多的痛来让自己清醒,看清如今反复混乱的世道。

栗海棠有点犯难,她在无心院动手打了栗族长,若传扬出去定会对诸葛弈的名声有损。无心院里的人知道是栗族长请求她亲自动手打的,可外面的人只会看到栗族长一身伤痕累累地被抬出无心院。

“阿伯,小左哥哥,小右哥哥。”

栗海棠放下鞭子跑到院门口对着外面大喊。

老管家和两侍童闻声而来。她与阿伯指指趴在长凳上的栗族长,又指指隔壁的奁匣阁西跨院。

“不用进院子,放在西夹道就行。”

“是。”

侍童小左脸上一喜,连忙拉着小右一起抬长凳子,直接从无心院的偏门抬到西夹道,依着海棠指定的地方放下。

“你们都回去吧。”

栗海棠挥退他们,握着鞭子来到栗族长旁边,蹲下来歪着脑袋问:“栗族长,咱们继续吧。”

“别!万一被大街上过路的人听到,可麻烦大了。要不,咱去奁匣阁的西跨院?”

栗族长脑袋里顿时空白一片。他选在无心院里挨鞭子,正因为无心院不会有客来访。但在光天化日之下的西夹道里挨鞭子,西夹道南出口便是衍盛堂门前的大街。此时已有往来的人们路过,万一他忍不住发出声音,或鞭子声太响传出去被人们听到……

“要不算了吧,若传扬出去我的一世英明可就毁啦。”栗族长有点后悔把自己的命交到小姑娘的手里。他定是昨夜的酒醉未醒才会做出如此失常决定。

栗海棠挥空几下鞭子,意犹未尽道:“受人所托、终人之事。既然答应栗族长,我怎能半途而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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