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海棠鄙蔑冷笑,打量栗燕夫人容光焕发哪里像寡居妇人?想到闫氏族有个与小叔子苟且的闫夫人,估摸着栗燕夫人也不会安于室,为栗二爷守身如玉至黄泉。
“夜深了,栗燕夫人回去吧。”
栗海棠转身吩咐青萝把大门锁好,东跨院的门也让小厮们守住。
“栗大姑娘,你果真不愿怜惜妾身吗?妾身再不好,也比栗夫人强百倍。至少妾身决不会出卖你,背判你。”
“逼死母亲的凶手中,栗燕夫人亦有一份儿吧。与敌为友、与虎谋皮,我没兴趣。”
大门“咣当”落锁,栗海棠含恨泪声穿透门缝传出来,栗燕夫人的心彻底凉了。她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终究纸包不住火。
栗燕夫人失落地踉跄着往东夹道走,眼前浮现当初她逼迫闫氏留在栗氏南府做小女儿奶娘的一幕幕。闫氏眼瞎心不瞎,她知道自己的女儿与命运抗争,她不愿成为女儿的绊脚石。为保全女儿,她甘愿放弃自己的命。
同为母,栗燕夫人自认没有这般强大的勇气。她有女儿,也爱女如命。但真正面对死亡决择时,她会犹豫、会衡量。
“闫氏,与你相比,我果然不配做母亲。”
栗燕夫人举头望月感慨至深,突然发现背后席来一股寒森森的气息,吓得她猛然回头竟看到一张惨白无血色的脸,更加不可思义的是……
“夫君,是你吗?”
那惨白的脸在栗燕夫人惧怕地后退时,一闪而逝消失在衍盛堂后院的高墙之上。待她惊慌地闯入奁匣阁东跨院,再回首时高墙上已不见了踪影。
“栗家二夫人是怎么了?”
李嫫嫫闻声而来,手里端着一个汤婆子,好奇地看着跪在地上蜷缩成团的妇人。她往前迈一步被机灵的小厮拦住。
“李嫫嫫快回去吧。早前奉先女吩咐过,让小人们守好门,不准放任何人进入。”小厮恭敬劝说,偷偷对李嫫嫫使眼色。
李嫫嫫抱着汤婆子转身就走,佯装没想到蜷缩在地的妇人,叮咛小厮们:“你们把门守好啦,别扰了大姑娘的清梦。”
“是咧。”
小厮们躬身应着,对蜷缩成团瑟瑟发抖的栗燕夫人视若无睹,一个个站得笔直拦在她的面前。今晚幸好栗氏族派来的小厮不值夜,栗燕夫人拼尽全力也闯不过他们。
栗燕夫人闭着眼睛冷静一会儿,慢慢起身便往外走。她算是看明白了,无心院和奁匣阁已无法成为她的靠山,想要守住她的栗氏南府只好向栗族长寻求庇护,至于栗夫人……呵呵,好好在佛堂里吃斋礼佛抄经文吧。
夜幕下长长的夹道静悄悄的,衍盛堂后院高墙跃出一个黑影子,避开奁匣阁东跨院门口值夜的小厮,追随栗燕夫人离开的方向行去。
同时,屋顶上亦有两个蒙面的黑衣人如影随行,从高空俯视一前一后的妇人和男子。
夜幕中,栗燕夫人漫步于瓷河岸。此时镇子的四个城门已关,也过了宵禁的时候。街巷寂静,瓷河岸边空无一人。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岸边的草丛里有一个闪光的东西。她走去捡起,置于掌心的廉价小珠子让她感慨万千。
曾几何时也有一个人送她一串漂亮却廉价的珠串,发誓有朝一日会用水晶珠串来换。她等啊等啊,从年幼稚童到豆蔻少女,她细心珍藏着那串廉价的珠子,而誓言用水晶珠串来换的男人却娶了别人为妻。
栗燕夫人想不明白,自己何时变成恶毒女人的,连自己都觉得厌恶的。
是纯真感情遭遇背叛时开始变坏的?
还是逼死栗海棠母亲闫氏时开始变坏的?
或者丈夫死去后又被灌下绝子汤,她不甘心而变坏的?
她用力擦掉脸颊的泪水,对着缓缓流淌的餈河大喊:“姓栗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第487章 鬼二爷来寻妻
“可惜你做了鬼也奈何不得我,放放狠话就回家去睡吧。”
一道消哑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对着瓷河发泄大喊的栗燕夫人顿时浑身瑟瑟,僵站在原地不敢转身。她怕看到看到那张脸。
“怎么,你怕鬼?你胆子大的能把天捅个窟窿,还怕变成鬼的夫君吗?”
“我……我不怕。”
栗燕夫人鼓足勇气忍住胆惧慢慢转身,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梦中亦不想再看见的脸。如刚刚在奁匣阁与衍盛堂后院长之间长夹道时看到的惨白无血色的脸一样,这张脸让她毛骨悚然。
她感觉到自己全身僵硬得像一根木头,喊声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她战战兢兢地后退一步、两步、三步……
“别再退了,小心掉河里去。”
一身玄色仅露出一张惨白无血色脸的栗二爷悠哉迈步,一步、两步、三步……他存了坏心地想逼栗燕夫人惊声尖叫,想看到她恐惧大哭的样子。折磨她,是他决定变成鬼后唯一要做的事情。
“夫君,你别过来。我……我怕。”
栗燕夫人胆怯地后退到河岸石堤的边缘,后腿硌到筑高的堤石凸起,她惊觉自己不是做梦,她的丈夫已变成厉鬼回来见她。
“夫君,你别吓我啊。我知道你死得冤枉,也知道我不肯殉葬违背了栗氏族的族夫、亦寒了你的心。”栗燕夫人委屈辨白,捂着脸嘤嘤哭诉:“夫妻之情大于天,我本该追随你而去的。可我们的女儿还小,你留下若大的南府无人可托负,我只好苟活于世为你为女儿们守住家啊。”
“呵呵呵,说得真好听,我差一点儿就相信了。”
栗二爷阴森森冷笑。她越是往后退,他越往前逼近。他内心一个强烈的声音在呼喊:折磨她!折磨她!折磨她!
“不要过来!夫君,你怎么舍得吓我!怎么舍得看我伤心流泪呢。”栗燕夫人苦苦哀求,身后已退无可退,唯有乞求变成鬼的丈夫放过她。
栗二爷抬起无血色的一只手,手背布满烧伤疮痍,皱皱巴巴得触目惊心。
栗燕夫人捂住嘴巴,两行泪水止不住地流,但她的双脚像钉在地上般一动不动。她从未想过栗二爷死后会变成鬼来见她,毕竟栗二爷自焚的那夜她在别人的床榻之上。她深知自己对不起这个男人,也辜负了与他十几年的夫妻情。所以,她不愿为他殉葬,希望来生不再相见。
事与愿违,不管栗燕夫人如何祈求都没能改变栗二爷的步步紧逼。他伸出惨白疮痍的手抓向她的脖子,一只冰冷且有力的手勒在她的咽喉时,她惊惧地浑身颤抖起来。
“鬼!鬼!夫君,你真的变成鬼了?”
若之前抱着一丝怀疑,现在终于确认她的丈夫栗二爷变成厉鬼回来了。栗燕夫人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丈夫,不,是鬼。
栗二爷阴森冷笑,脸慢慢凑近与她几乎面面相碰,压低声说:“燕丽娴,你不愿殉葬与我做鬼夫妻,那我来阳间与你再续前缘。我要好好的折磨你,看着你活着比做鬼的我还要痛苦。呵呵呵呵!”
“夫君,不……不要……求你!”
栗燕夫人缩着双手不敢触碰他,脖子被掐得无法顺畅呼吸,她痛苦地弱声哀求:“夫君,求你念在我们夫妻一场,还有两个女儿的情分,求你饶了我吧!啊!饶了我!”
“呵呵呵呵,我是个鬼,要女儿来做什么?养老吗?”栗二爷低声笑,突然变了脸色,另一手拿出一根银针刺入栗燕夫人的颈侧穴位。
栗燕夫人尖叫一声便昏厥不醒,软趴趴地倒在栗二爷的身上。
栗二爷轻松扛起她,快步朝拱桥下拴着的马儿急步走去。晚一会儿有镇中巡夜的护卫队,他要赶在护卫队巡夜前骑马离开镇子。
夜静更深,一匹马儿驮着两个蒙面的黑衣人从瓷裕镇的南城门悄悄离开。等马儿行出半里后,南城门被两个蒙面的黑衣护卫关上,把砍昏的五个守门人搬到城门洞下,让他们靠着城门睡一夜。
这一夜,栗二爷骑马带着昏迷的栗燕夫人赶去一个名叫寒夜谷的地方,而瓷裕镇在拂晓时分又传出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
“什么?栗二爷的鬼魂回来寻妻,带走了栗燕夫人?”
早早起床准备去莫容玖的小院作客,栗海棠还未梳妆完就听到李嫫嫫添油加醋的讲述瓷裕镇里的新谣言。
栗海棠揉揉脸蛋,愁云不散地嘟嘴抱怨:“瓷裕镇是不是碍着哪位神仙的眼啦。前些日子总爱出点毒啊药的,我就是那个可怜的试药人。如今毒啊药的没了,变成谣言一个接着一个的传。唉!这日子是没法儿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