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丢的。”元煦站出来挡在莫容玖前面,作揖道:“对不住,我即刻去请大夫为子伯医治。”
“不必了!”
栗海棠赌气拒绝,扶着疼出冷汗的诸葛弈,瞪向站在一边的翎十八,大吼:“愣着做什么,搬椅子过来呀。”
领十八微滞,指指自己的鼻子,“我?”
“不然呢?谁让你躲开的?害师父受伤。”
栗海棠杏眸里燃着两团怒火,即便土皇帝翎十八也被镇唬住了。乖乖的搬把椅子过来,扶着诸葛弈坐下。
“弈,你自己有药吧?”
“不劳你费心,我会看着办的。”栗海棠跪在诸葛弈腿边,从自己佩戴的锦荷包里取出一个小瓶子和一块干净绢帕,闷声闷气地说:“师父,你忍着点儿,我要动手啦。”
“好。”
诸葛弈佯装有气无力地回答,冰冷的修长手指轻轻滑过娇嫩脸颊,拭去为他而流的两颗晶莹泪珠。心满意足了,此生无憾了,他该感谢命运终于善待他一次,赐予这般美好的小姑娘。
醉酒阁里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汇聚于门旁边的一对璧人儿。少年佯装痛苦的轻声呜咽,小姑娘立即停手仰头凝望,直等到他的脸色恢复一些才继续低头处理伤口。
在此的大商中有年长些的,忍不住唏嘘羡慕。谁没年轻?谁年轻时没有个红颜知己?可年少轻狂时总不在意身边的红颜有几个是知冷知暖的?
至于年轻的大商们,只有羡慕嫉妒的份儿。谁让他们没遇到呢,或许遇到也不觉得珍贵。反而看着别人幸福时,也忍不住幻想自己能遇到命中天女。
时常受伤,栗海棠跟着杨嫫嫫学会熟练的治伤技术。别看一根被折断的筷子,如有木屑丝残留在血肉里或皮肤下,日子久了定会化脓、肉腐,严重时会伤及经脉。
栗海棠强忍泪水,视线被泪水模糊就停下手,睁大眼睛忍回泪水再继续,用锋利的匕首尖刃一点点挖除被筷子嵌入后周围的血肉。
她知道诸葛弈已中剧毒,根本不知道痛。可是一块块鲜红的血肉挖出来,就像一刀刀在刮挖着她的心。
“师父,疼吗?”
“不疼。”
“还有两处,马上就好。”
“慢慢来,不急。”
“嗯。”
强忍哭腔,抬起胳膊用袖子擦掉眼中的泪花,她继续专注于那小尾指粗的伤口。一个鲜血淋淋的洞,在大腿的位置,希望不会损伤到经脉。
“傻丫头,没事儿。”
“嗯。”
“真的不疼。”
“我知道。”
小姑娘咬牙忍住哭声,挖出最后两颗豆粒大的血肉丢进酒杯里。再用干净帕子擦手后,才给伤口敷药。一点点用绢帕尖沾着药粉探入洞里,小心翼翼的怕他痛。
诸葛弈握着颤抖的小手,把小瓶里的药粉倒入伤口,说:“我不痛,别怕。”
“你……我……”
小姑娘浅泣呢喃,豆大的泪珠子再也抑制不住得串了线的泻落。
诸葛弈食指勾住小姑娘的下巴迫使她仰头,微微低头、柔声轻问。
“什么?你刚刚说了什么?”
栗海棠眯着婆娑泪眼,气声的呢喃。
“你受伤,我痛。”
诸葛弈惊愕,脑中轰然空白。他从不知道最深情的告白是什么?可小姑娘这句真朴实最真诚的话,胜过千言万语的爱意,更胜过海誓山盟的诺言。
“傻丫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捏捏泪湿的娇嫩脸蛋,他笑如六月春风,哪里有受伤痛苦的神色。
栗海棠挥开捏着脸蛋的大手,嘟嘴咕哝:“我才不傻呢。”
“嗯,不傻。”
诸葛弈宠溺凝宙心爱的小姑娘。她陪他行走复仇之路,他许她一生平安。如果血海深仇得报,他有幸未死,定要将她娶入家门,冠上诸葛氏。
“哎哟哟,瞧瞧人家才是真爱呢。再瞧瞧你们俩,啧啧啧……痴男怨女的有啥趣儿?”
秦五粗犷的声音打破寂静,他叉腰来到莫容玖面前,说:“容玖姑娘,既然你瞧不上元五,不如嫁给我得啦。跟我回祁山镇享尽荣华富贵,我保准只娶你一个女人。”
“秦五爷,小玖儿与我青梅竹马,再有婚约在身上,实在对不住,我的妻子不容别人惦念。”
元煦板起脸来,硬是把莫容玖拉扯到身后护着。他的妻子,别人休想染指,想想也不行。
第407章 讨好小徒弟
“啊?你们有婚约的?”
秦五一脸诧异,视线越过挡在前面的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默静不语的美丽女子,“容玖姑娘,他说的可是实话?你……和他……”
“婚约乃是儿时戏言,如今他是我的大仇人,不死不休的仇。”
莫容玖转身即走,若大的寒馆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但此处更容不得她久留。只要远离他,烦乱躁动的心绪才能平复。
秦五怔住,呆呆地问:“元五弟,她这是啥意思?瞧不上你,也瞧不上我?”
元煦黯然神伤,不怪莫容玖怨他、恨他,她落得如今进退两难的境地亦是他的罪孽深种的结果。
当年他的一念之错而连累她受世人嘲讽,险些将莫氏族和元氏族牵扯入世家之战。最后他远走异乡,留下的烂摊子让她独自面对,为制衡世家之战她誓言终身不嫁成为女大商来夺回各个世家在南方失去的生意。
一个被退婚的闺阁女子能够顶着世人嘲讽,摘去蒙面纱露出真容于世人,在男大商横行的商道中所向披靡,以柔弱之躯和惊世才略成为令皇帝御笔亲封“女大商”。
“元家小五叔,秦五爷,那是我的女师父,我是奉先女,她要嫁给谁总要先过我这一关吧?别以为你们讨好她就能成事,若我不准……嘿嘿,莫族长来了也没用。”
终于找到钻空子的时机,栗海棠大大方方讨要好处,傲娇说:“我就一个女师父,不是谁都能惦记的。哼!我不高兴呀,全妄想。”
秦五哈哈大笑,大步走来拍拍诸葛弈的肩,很善意地提醒:“诸葛兄弟,咱们是爷们,可不能听丫头们瞎喳呼。”
“秦五爷,听说秦庄里的女人不少。哪日得闲了我要去祁山镇走一趟,顺便拜访拜访秦庄的女主子们。”
栗海棠杏眸狡黠,樱粉唇瓣翘起,露出一边浅浅的酒窝。微仰小脑袋向诸葛弈邀功,换来一个赞赏的宠溺眼神。
秦五尴尬清咳,憨笑道:“哈!一群头发长见识短的丫头,看她们作甚。”
“秦五爷已娶妻?”
元煦如风卷阴霾瞬间晴空万里,愁云不展的俊容焕发奕奕神采。
秦五抚额,解释:“我没娶妻,那些是……是……唉,是我曾经救过的孤女,见她们实在可怜便认作妹妹带回家来,日后为她们选个好婆家嫁出去,也算我的功德善事嘛。”
“秦五爷是好人。”
“是是是,我当然是好人啦。哈哈哈,好人!”
栗海棠适时来这么一声夸赞,乐得秦五顺坡下驴忙自夸。
元煦拱手,转身察看诸葛弈的伤情,问:“你这腿伤,能走吗?”
“不碍事儿。”
诸葛弈扶着门框慢慢站起来,对翎十八拱手道:“弈先告退,晚些时候再来陪各位兄弟痛饮三杯。”
“不准!”
娇声喝止,没给翎十八开口关怀几句,栗海棠把诸葛弈的一条胳膊绕过自己后颈,单手抱住他的腰,对翎十八挑衅道:“我才不管你是谁,再敢使唤我师父,我亲手丢你进地牢!”
翎十八乐了,摇着象牙扇,呵呵笑道:“哦?我若偏安派他去很远的地方呢?沙漠?雪寒的东北?或者……炎热的海南?”
“那你试试看!”
栗海棠呲牙威胁,黑曜杏眸圆睁,像只发怒小兽警告敌人别侵犯她的领地。
诸葛弈哑然失笑,摸摸“炸毛”的小姑娘,炫耀又挑衅的眼神看向翎十八。怎样?我喜欢的姑娘很不错吧?
的确不错,算你赢啦。
翎十八尴尬地摸下鼻尖,说:“滚吧,别在我跟前碍眼,怪烦的!”
“坏……”蛋!
后面一个字音尾从鼻腔里哼出来,栗海棠趁翎十八没察觉前半扛半抱着诸葛弈离开。幸好青萝和莫容玖在不远处的亭子里,见到她半扛着受伤的诸葛弈走出醉酒阁,立即飞奔来帮忙。
“不用你们帮忙,我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