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拜见各位族长,各位族长夫人。因一路风尘仆仆回来得急,不敢灰头土脸的来见各位族长。这梳妆打扮费了些时辰,还请恕罪。”
“栗大姑娘说的哪儿得话,快请上座。”
莫族长一挥手,立即有小厮搬来大椅子摆到堂上。
栗海棠由青萝扶着走向大椅子,路过栗君珅时,说:“莫家二位哥哥已押送栗里长、栗锅子及小典氏到祭祀场,烦请珅哥哥亲自跑一趟领他们进来。”
“是。”
栗君珅揖手,又与族长们行礼,得到他们的默许后才转身匆匆出去。
扶着青萝的手来到大椅子前,坐好。栗海棠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交给青萝,再由她交给栗族长。
“我回来时发现妆奁匣下压着这个,本以为是哪个丫鬟或嫫嫫的绣花样子。没想到竟是一张告密信,真真让我哭笑不得。”
栗海棠昂首正视前方,欣赏黄昏暴雨前的狂风吹残院子里修整的树、花、草。满院黄沙弥漫如雾,尘土味儿呛鼻,站在门外的小厮们连忙捂住口鼻、眯起眼睛却不敢躲避。
“外面的人去廊子下躲躲吧,一会儿大雨别淋湿了你们。”
“多谢栗大姑娘。”
小厮们齐鞠躬揖礼,三三两两地跑到游廊下避雨。
豆大的雨滴从天而降,砸在地上溅起纷飞水花。屋瓦“叮咚”作响,顷刻间雨势淅大、交织成曲,宛如天籁之声。
栗族长把小玉佩交给栗海棠,说:“栗大姑娘,此物乃珅儿送给栗家小娃娃的。据子伯贤侄禀告,栗家小娃娃已在祁岭瀑潭溺亡。”
“嗯。我与师父同去祁山镇拜见秦庄主,也一同到过祁岭的瀑潭。”栗海棠拿起小玉佩放在掌心细细摩挲,仿佛抚摸着弟弟的稚嫩小脸。
“栗大姑娘,你今日召集我们来此,是想亲自惩治谋害幼弟的继母吗?”
典族长试探地问。虽然他与小典氏是八杆子都打不着的同族亲戚,但小典氏终究是典氏族的女儿,又是犯了谋杀继子的大罪。于情于理,典氏族都会跟着丢脸。
栗海棠摇头,环视一圈,又看向内间里的族长夫人们。她指着交给栗族长的那张“告密信”说:“我今日亲自要审的是那纸条上的事情,绝非一己私事。”
“小旺虎的死活尚且不知,想要定谁的罪总要见到小旺虎的尸首。我不会冤枉无辜好人,更不会放过谋害亲弟的坏人。”
“大姑娘说得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咱们也好秉公处置才能服众啊。”乌族长附和的说,眼睛偷偷瞥向栗族长手里的那张纸条。
栗族长把纸条送还青萝手里,说:“若无那小娃娃的事情发生,依着这告密信上的原由你亲自审询他们尚可有说辞。可如今出了意外之事,你又要亲自审问告密之事,实在难以令人信服啊。”
“栗老弟,你先说说是什么事儿啊。别光凭你和栗大姑娘扯皮,咱们听得一头雾水呢。”乌族长推推身边的栗族长,却没胆子去抢青萝手里的纸条。
栗族长羞于出口,为难地看向栗海棠。
“青萝,拿给各位族长瞧瞧。”
栗海棠直视大门外狂风暴雨、残树落花满院狼藉。
“是。”
青萝展开纸条在八位族长面前走一圈,看着他们一张张惊诧又羞恼的表情,心里为海棠此举拍手叫好。
栗族长和典族长的反应最真实,二人皆是拍桌而起,叉腰大骂:“无耻!无耻的卑贱妇人,真该抓去浸猪笼!”
第279章 押送而来
浸猪笼?
内间里的八位族长夫人听到这三个字,全都目瞪口呆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好奇“告密信”里揭发的人是谁?
莫夫人悄悄问栗夫人,“难道是小典氏?”
栗夫人闭眼念经,双手轻捻佛珠,幽幽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她曾种下的因,今日自然该得出报应的果。”
“你呀越来越清心寡欲。难不成真的看破红尘,想一辈子伴于青灯之前?”乌夫人劝着,看到栗君珅去而复返,连闭上嘴巴手指堂中。
众夫人齐噤声,静观其变。
“海棠妹妹,莫家二位兄弟已押送栗里长、栗锅子和小典氏至偏殿院外的夹道。与他们同来的还有栗里长的正妻、小典氏的亲姐姐大典氏。她吵嚷着要跟进来,被我拦在外面仍不知悔改,是否……”
“让她一同进来吧。有些事情,她也该知晓的。”
栗海棠放下茶杯,招来青萝伏耳私语几句。
青萝颌首,行礼退出去。
栗君珅再次去而复返,这次一同前来的有莫晟桓和莫晟泓,还有一群小厮押着被反绑双手的四个人进来。
所有人从头到脚湿淋淋的很是狼狈。
莫晟桓和莫晟泓进来,先向栗海棠行礼,又向族长们和族长夫人们行礼,最后与诸葛弈相礼。
“多谢桓哥哥和泓哥哥一路辛苦押送他们回来,请二位哥哥暂时去无心院歇息。”栗海棠看向诸葛弈,柔声央求:“师父,念在二位哥哥与咱们的情分,你就安派个小屋子给他们呗?”
诸葛弈冷睇她,说:“我早已吩咐人熬好姜汤、备好屋子和沐浴水给他们。哪用得着你来厚脸皮的央和我,难道我与他们的情分还不如你与他们吗?”
栗海棠点点头,佯装自恼地说:“我真是多此一举。难怪秦五爷常说我们姑娘家不懂爷们之间的情分,见面打架才是真情义。”
“休再被秦五爷诓骗,那是他为自己喜欢打架作遮掩呢。”诸葛弈蹙眉一脸嫌弃,语气轻松仿若聊家常话。可他和她一言一语中透露出与祁山镇秦五的亲昵,让族长们的心中野草瞬间猛长。
“二位哥哥还等什么,快去无心院歇息吧。免得迟一步,师父后悔怎么办?”栗海棠催着莫家兄弟快去无心院,免得他们久留在这里引起族长们的疑心。
莫晟桓笑说:“我一身寒气正想着泡泡热水澡呢。走走走,三弟,咱们祸祸子伯兄的无心院去。专门穿着脏鞋子踩进他的屋子,偏让他不高兴。”
“你们敢!”
诸葛弈横眉冷目,薄唇微翘暴露他佯装的威胁。
莫晟桓哈哈大笑,与莫晟泓一同离开祠堂,去了无心院。临走前偷偷告诉栗君珅,千万要以栗海棠的吩咐为重,免得错失惩治小典氏的良机。
栗君珅但笑不语。即便没有莫晟桓的叮嘱,他也会处处维抗海棠的权力,尤其今日是她初掌奉先女禅权后第一次亲自行使权力。
外面的狂风暴雨、雷电交加,满室寂静得连喝茶时杯盖相碰都清晰得刺耳。
一道亮白的闪电在云层中绽放枝蔓,随后滚滚雷动在黑漆漆的夜穹中“轰隆隆”乍响,吓得走在院子里的四个人全部缩脖耸肩,等待雷声渐渐消失才继续往东偏殿的大门走来。
栗君珅站在门口见到四人,回身揖手:“四人已带到,先审问谁?”
“请里长夫人先去换件新衣再过来吧,赏她一碗热茶暖暖身子。至于另外三人送去厢房,给他们干燥的衣服换上,免得被人诟病说咱们苛待族人。”
栗海棠随意捏起一颗蜜饯,说:“一会儿,我请各位族长和族长夫人们看一出好戏。至于结果是否如告密信中那般说的,我也不好肆意揣测。”
“此事关系重大,不如从长计议。”
典族长犹豫开口,他实在丢不起这个人啊。同宗同族的人犯下大罪,他身为族长治管不严也有责任。日后传扬出去,不知道多少人会暗中讥讽他无能呢。
栗海棠轻叹,劝说:“典族长莫要自责。这俗话说得好,人心隔肚皮,她表面瞧着是好的,谁能知晓她心里的恶毒?”
“栗大姑娘,你……”
“来人哪,出大事儿啦!快来人啊!出大事儿啦!哎哟哟,出大事儿啦!”
忽然院子里传来大典氏呼天抢地的哭声,站在门口的栗君珅一个箭步冲出去,一把抓住大典氏的胳膊,“这是祠堂,再敢大呼小叫,看我不打死你!”
大典氏怔愣一瞬才发觉自己鲁莽,连忙双手合十哀求:“栗大公子饶命!我家男人昏死过去,我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昏死?”
栗海棠站到门口,瞧了眼东厢房,说:“除了栗里长,还有栗锅子吧。两个男人都昏死了,你只心疼自家的男人,真是贤妻。”